出元晖和长孙晟两人之后,杨坚以内史监兼吏部尚书军元帅,达奚长儒为行军总管,率军驰援,防备敌军从灵州道、原州道内犯。
对于这次突厥人的进攻,杨勇倒是很想亲自领军,只是知道并无可能,素性不提,在长安做了半年多的太子,虽然赢得了朝庭上下交口称赞,杨勇更多的却感到窒息,身为太子,处处都要以身作则,连吃饭饮食都需按规定安排,这对于前世一直自由自在的杨勇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
杨坚自己以大丞相身份篡位,对于相权最为不放心,虽然定下三省六部制,让三省互相制衡,依然担心大权旁落,几乎是事无巨细都要关心,每天只睡三个时辰,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公务,对于太子,杨坚暂时还非常信任,许多事都允许杨勇参预,有时杨勇不得不陪着皇帝处理国事到深夜。
杨坚精力旺盛,杨勇却只有十五岁,还是长身体的时候,一熬夜就不免哈欠连天,对于杨坚的勤政,杨勇真是无话可说,或许后世的皇帝只有一个朱元璋能够相提并论,杨勇绝不希望自己以后也是如此,只是面对杨坚对权力的敏感,他就是太子也无法提醒。
虞庆则和达奚长儒两人一出征,朝政更是复杂,前线战事一日三报,杨坚忙得不可脱身,甚至一日连三个时辰都不得休息,杨坚还算对杨勇体惜,并不要求杨勇也跟着做,杨勇虽然很想在杨坚心中保持孝子形象,无奈以他还在发育的身体条件。即使学了内功也做不到,与其在杨坚面前哈欠连天,破坏形象,倒不如乐得休息,因此反而比大战起前还轻松一些。
这天上完早朝,杨勇照例留在侧殿和高颖,元岩等人一起陪皇帝处理政事,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所有人都抬头向门外看去,知道定是又来了军报。果然,门外马上由二名禁军侍卫扶着一名信使走进大殿,信使已经累的气喘息息,一进大殿,两名禁军将他放下时,信使马上瘫在地上,连跪都无法跪拜。
“报皇上。行军元帅虞庆则向皇上禀报紧急军情,灵州道、原州道已经陷落,我军现处于原州道,突厥大军分成三路南下,我军兵少将寡,无法一一抵挡,请皇上速派援军。”
听到这个坏消息,众人都是啊的叫出了一声,杨坚更是从椅子上立了起来:“当真?”
信使又重复一遍。杨坚才挥手示意两名禁军将信使扶下休息,没想到这次突厥人进军如此迅速,隋军来不及迎敌两地已失守。原州道即为平高郡,可怜这座要塞数年之内被突厥人两度攻破。
听闻原州道失陷。杨勇心中格登一下,首先想到地平高郡是京畿门户,原州道下面各个郡县可是有杨勇安排的不少亲信,但愿他们能够逃过突厥人的杀戳,否则若是全部战死,杨勇简直要欲哭无泪,口中急道:“谁人防守平高郡?该死之极!”
虞庆则和达奚长儒两人率军出发才数天,灵州道、原州道失落自然与两人无关,平高郡才刚刚兴建好,以此地的险峻。兵力再悬殊,守上数十天也没有问题,没想到连十天都没有守住就陷落。
面对杨勇的责问。杨坚面上有一丝尴尬之色,事实上如果现在还是当初杨勇任命的达奚长儒防守平高郡,平高郡现在肯定稳固无比,只是杨坚认为平高郡已经建好,不会再有风险,将达奚长儒调离,换上了独孤氏的一门远亲作将领,这样的重地,自然还是亲戚牢靠一些。
杨坚登极后,吸取大周没有强宗固本的教训,大封同姓诸侯王,邵公杨惠封滕王,安公杨爽封卫王兼雍州牧,杨弘为河间王,侄儿杨静为道王,杨智积为蔡王,杨雄…
除了杨勇是太子外,其余四个儿子还没成年就封王并掌管地方事务,杨广封晋王兼并州总管,三子杨俊封秦王兼洛州刺史,四子杨秀为越王兼益州总管,五子杨谅为汉王,因为才七岁,总算没有让他也担任一州总管。
除了杨家外,独孤氏家中也水涨船高,许多人不但爵位提升,而且也获得了实缺,就是元孝矩能接受杨勇东京冢宰位置,也是沾了是杨勇老丈人的光,只是对于元孝矩杨坚还是有一点区别,没有让他担任洛阳总管,而是换上了自己三子杨俊,与元孝矩互相牵制。
只是没想到独孤氏地亲戚如此不成器,用人唯亲的结果马上显示了出来,丢掉平高郡,等于将京畿重地门户洞开,以前死拖突厥大军,然后分化瓦解的策略差不多就要破产,若是让突厥人攻入京畿重地,必定会对突厥人大为鼓舞,再要实施此前战略,比起以前来不知困难多少倍。
杨勇不知守平高郡的将领是何人,高颍却是清楚的很,他扫到杨坚脸上的尴尬,连忙道:“禀太子,现在不是追究丢失平高郡责任是谁的时候,眼下当务之急是派遣援军分成三路抵抗突厥大军。
杨坚总算摆脱脸上地尴尬:“对,对,高爱卿所说在理,各位说说,何人可以迎敌?”
杨勇还想再说,见到高颍对自己连使了两个眼色,知道其中有古怪,只得将此事抛开:“父皇,可命虞庆则和达奚长儒两人重出原州,伺机收回,河间王杨弘大军出灵州,将突厥大军挡住,平高郡丢失,突厥人还可以从宁州进军,父皇当选一人固守宁州。”
原先宁州剌史郭子胜是尉迟迥老部下,杨勇在上次返京途中,郭子胜不奉朝庭旨意,试图阻止杨勇的玄龙军回京,被杨勇派人拿下,在歼灭尉迟迥叛乱时,郭子胜也死于乱军之中,如今的刺史刚换上
年。在突厥人大军压境下能否守住城是一个大问题。
杨坚点了一下头,同意了杨勇的提议,转向高颍:“高爱卿,你看宁州该何人防守。”
高颍数了数朝中的大将,不是年龄太大,就是正在南边与陈国对持,心中不由苦笑,只得道:“禀皇上,微臣愿意前往宁州。”
“好,好。”杨坚自然也是属意高颍。重新封高颍为行军总管,从长安抽调五千大军,加上其他各州抽调的人马总共五万大军,前往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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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人虽然气势汹汹,但果如长孙晟所言,几路并不齐心,进攻大隋灵州道地是沙钵略的叔叔达头可汗玷厥。攻击宁州道的是沙钵略堂兄阿波可汗大逻便,这两路人马在杨弘和高颍援军到了之后不但不继续进攻,反而后撤了一点距离,与大隋军队脱离了接触。
唯有虞庆则和达奚长儒两人面对地正是沙钵略亲领的十五万大军,沙钵略完全无视大周过来的援军,挥军猛攻,上郡、弘化、延安等郡处处告急。
高颍走后,尚书省左右仆射都不在,各部尚书事事都要向杨勇禀报。杨勇也不得不早出晚归,花大量时间协助杨坚处理公务,前方的军情援援不断送到长安,面对着沙钵略地十几万大军。虞庆则和达奚长儒虽然都是深通兵法之人,却也是败多胜少,每天早朝议论军事时,各级官员脸上都不免忧心忡忡,唯有杨勇一直镇定自若,各人都是暗赞:太子气度果然不凡。
杨勇能够如此镇定,自然是知道大隋至少有三四十年的国运,现在他根本不用担心突厥人会打到长安来,果然,虞庆则和达奚长儒见突厥势大不可相抗。战术运用灵活起来,单挑险峻和不利于骑兵作战的地方与突厥交战,双方有胜有负。开始形成拉据。
一旦形成拉据作战,朝庭上下顿时放心下来,眼下朝庭已经在全国实行均田制,又轻谣薄税,制订开皇律,国力正在蒸蒸日上,过一日就强一日,突厥人虽然对大隋边境破坏严重,却动摇不了大隋地国本,大隋最不怕的就是拉据战。
一个多月以后,长孙晟终于带着礼物来到北方的奚,习等部落,长孙从长安出发时,虽然秋风已起,却还是闷热无比,到了北方,此时已是寒风阵阵,将人冻得直打哆嗦。
在奚、习二部,长孙晟看到一副凄凉惨淡的景象,因为突厥人对大隋的出征,奚、习二部的牛羊牧畜被洗劫一空,壮年男子大多被突厥人赶赴战场。营帐中只剩下一些妇女儿童,长孙晟显然来晚了一步,即使得到二部的支持,他们也完全没有能力在突厥后方起事。
不过,长孙晟还是拜见了奚、习二部酋长,正在愁眉苦脸地酋长听到大隋来使顿时大喜,他们饱受突厥掠夺之苦,早有离心;由于战争的爆发,突厥人又超负荷的压榨,更激起二部叛意,他们就位于契丹各部边上,自然知道契丹各部地变化,契丹投靠大隋,虽然失去自由,但自身也强大了不少,而且得到许多好处,相反突厥对他们却只有不停的压榨,自然是愿意舍突厥而就隋。
只是以前二部本身势小力弱,他们根本不敢反抗,如今大隋来使,又有契丹人相助,两部酋长都是胆气大壮,以盛大的欢迎仪式来迎接长孙,只是看到欢迎自己的人群,长孙晟更是心头发苦,奚、习二部男子十成剩下不足二成。
长孙晟将带来的金银,绸缎代表大隋皇帝赐给他们后,奚、习二部更是喜出望外,不费任何口舌便签订了与隋室结盟共同对付突厥的誓约。听到长孙是鲜卑人,奚、习二部酋长还同长孙晟拉起血缘关系。声称自己也是鲜卑人后裔,至今,他们每年都到甘河大山地嘎仙洞去祭祀鲜卑的老祖宗。
嘎仙洞在甘河上游、嘎仙沟东侧悬崖的半山腰,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室,室内可容纳数千人,据说鲜卑人就是发源于此洞内,魏太武帝拓拔曾派谒者仆射库六官到此祭祀祖先,是所有鲜卑人地圣地。
若不是事情紧急,长孙晟真的会到嘎仙洞参拜一番,只是奚、习二部并无实力,长孙晟眼下首要的任务是与处罗侯联系,只得拒绝奚、习二部的好意,带着剩下的金银财物离开。
本为这些财物有一半是赐给两部,只是见他们实力太弱,族中青壮已经随在突厥人后面对大隋入侵,长孙晟多了一个心眼,只给了他们不到四分之一,二部酋长虽然眼谗,却也不敢打主意。
长孙晟通过奚习两部领地到了突利设牙帐后。才发现处罗侯不在牙帐,战争一开始,沙钵略就命令处罗侯到都斤镇大可汗的汗庭,重新授处罗侯叶护之职,交给他留守大营的任务,长孙晟只得重新开始长途跋涉,到了十一月底才到达都斤可汗庭,此时草原上已经下起了雪花,到处是白雪皑皑。
对于长孙晟的到来,处罗侯却没有长孙晟在突厥时那么热情,他客气的接待长孙晟之后,就将长孙晟安排在一个营帐内,虽然每天好酒好肉的招待,事实上却将长孙晟软禁,长孙晟顿时忧心仲仲,处罗侯如此对他,只能说明突厥人在前线沾到很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