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视而笑,萧汉收剑入鞘,拱手道:“请进屋说话。”李从善微笑道:“你我之间不用客气。”二人一起进入屋中,分宾主落座。李从善问道:“这屋里住得可还习惯?”萧汉笑道:“自然习惯,吃得好睡得好,这种日子还有什么不满足?”
李从善笑道:“萧兄好心情,好心性,倒令小弟好生佩服。”二人寒暄几句,萧汉正色道:“听说国主马上要出发,不知道选在哪日?”李从善道:“钦天监已经报上日子,定于本月十六御驾西行,距今只有区区五日。”
萧汉沉思道:“你现在和李存嘉关系如何?”李从善脸上微显不忍之色,犹豫道:“六哥一向待我不错,而且他一向不太关心朝政,听说还曾向父皇举荐我为太子。”
萧汉冷冷道:“你心软了?”李从善忙摆手道:“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着如果有朝一日兄弟反目,能否好生安置他到一个幽静的地方,过一种与世无争的生活。”
萧汉默然不语,这种设想太过幼稚,说明李从善内心还不够果决,只看到李煜对他的亲情,却想像不到政治的残酷和无情。一旦走上这条道路,什么父子亲情,什么兄弟恩义,全都如日出雪消一般。
萧汉冷冷看着他道:“既然你不忍心,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李从善面色微变,摇头道:“想回头已经迟了,如今数十名朝臣和将军秘密投奔小王,现在收手,只会给这些人带来灭顶之灾。”
萧汉冷笑道:“文臣也好,武将也罢,一个个鬼精鬼精,哪会有什么灭顶之灾?只要你收手,他们立刻会拼命巴结李从嘉,然后毫不犹豫地出卖你换取宝贵。”李从善面色尴尬,轻声道:“我自然懂得这点,因此才来向你请教。再有一个好消息,太子话中之意,有让我和右仆射严续严老夫子一起掌管枢密院的意思,好像已经奏报父皇。”
萧汉轻轻点头,皱眉问道:“枢密院掌管全国军政,倒是个实权部门。严续贵为宰相,自然没有时间管理这些粗鲁军人,只要把握得当,军权便可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为以后行事打下良好基础。”
李从善面有得色,跟着道:“上次派人给萧兄送信,听了萧兄对时局的分析,小弟认为武平也好,南平也罢,我们都可照你提的方法一试,如今已按照萧兄回信派中书舍人徐铉秘密进入武平和南平,不久便会有消息传回。”
萧汉见他按照自己的步骤稳步推进,心内得意,淡淡道:“凡事都要暗中进行,绝对不要小瞧别人的心思,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事情古往今来太多,我们绝不能犯相似的错误。”
李从善正色道:“那是自然,武平、南平离我江南太近,绝对不可让大宋轻易吞并,就算萧兄不言,我也知道如果那天到来,离我江南亡国便也不远了。”
萧汉微笑不语,李从善看他一眼接着道:“全国19个州个军108个县已有七个刺史、一个军都指挥使,四十六个县令投靠本王。朝臣较少,只有中书舍人徐铉、礼部侍郎孙洪、吏部侍郎曾延枢、国子监祭酒杜豫、工部员外郎常逊等十数人。武将颇多,倒占了京城军官半数,连东宫护卫天兴军副指使令狐托都被小王争取过来,只要父皇车驾出发,吴王必定会禀持国政,何时起事,一切安排小王静候萧兄安排。”
萧汉不置可否,淡然道:“你真相信我?真会听我的话?”李从善毫不犹豫道:“小王对天盟誓,绝对言听计从,如有违背,天必弃之。”跟着又道:“小妹可以从中作保,就算小王的话不可信,小妹你总会相信吧?”
就知道他会拿李月萤出来说事,萧汉无奈道:“好了,别再拿你小妹说事,我相信便是。”李从善微笑道:“父皇已经下令小妹陪同,如今正在整备行装,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
萧汉心内一动,微笑道:“如此倒要多谢你了,说真的,数日不见,我还真想她了。”李从善笑道:“我这小妹在宫中一天都不安分,要不是孟公公守着她,早打出宫去了。”跟着自顾笑起来,萧汉想到李月萤在宫中坐卧不宁的情形,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二人笑罢,萧汉敛眉正色道:“大事可期,绝不可操之过急,只要国主出发,军权到手,便可在全国强军训练,准备应对未来的危机。不瞒告诉你说,大宋已经建立水军,日夜操练,打的就是有朝一日出兵江南的主意。”
李从善变色道:“这个小弟也听说过,还曾向父皇建议加紧训练军队,父皇一味躲避,无心操练,军心不稳,此事便不了了之。”
萧汉冷笑道:“你那六哥如果知道此事会怎么做?”李从善苦笑道:“我也曾向他提起,六哥并不在意,反而说他们练他们的,关我们何事。”
萧汉暗叹一声,有这样的国君,不亡国都没天理。李煜本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亡国之君,除了吟风弄月,对于治国,就跟一个白痴一般。看来自己真要努力一把,看能不能影响历史的走向。
萧汉看着一脸迫切的李从善,一本正经道:“国主出发之前,你要小心收敛行迹,不可露出一丝破绽,出发之后,拿到军权,到时来我这里拿训练计划。同时一定要清除所有诸国派驻金陵的细作,绝对不可让他们得知我们的意图。”
李从善面色凝重,郑重点头道:“这点小弟也已想到,一是拿到军权,二是清除奸细,然后呢?”
萧汉郑重道:“三是对太子曲意逢迎,让他彻底对你放心,才会方便我们做事。”李从善正色道:“六哥一向对我们不错,这点容易办到。”萧汉接着道:“四是联络北方汉国和大辽,许以重金,让他们不断骚扰大宋边境,宋兵必定会全力防备。宋军只有二十万人,汉军五六万人,但大辽兵力足足超越宋军两倍,一旦此计成功,宋军必会陷入两难境地,进退维谷,正好给我训练和攻占武平、南平的时机。”
李从善两眼放光,心弛神往道:“如此一来,宋军目光自然关注北方,无暇南顾,我们正好放手做事。”萧汉点头道:“此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大辽如今护着北汉,和大宋和平相处,根本没有打仗的意图,想要挑起两国战端,说不得要用上一些非常手段。”
李从善皱眉道:“萧兄请直言,只要小弟能办到,敢不竭尽全力?”萧汉沉思道:“此事容我再想想,时日还早,一切等国主车驾出发再议不迟。”
李从善自然无有不从,为了征得萧汉信任,李从善又极力表白对萧汉的敬服,把萧汉在江湖上的事迹又重述一遍,直把他夸得如武曲星下凡,古今中外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
萧汉脸皮虽厚,也被他夸得老脸通红,好不容易把他止住,二人又说一阵闲话,李从善退走。萧汉躺回床上开始思考,自己如今真正是上了贼船,就算是为了李月萤也得一条道走到黑。
呆到晚上,李从善一脸尴尬匆匆过来,告诉萧汉说李月萤被国主留在宫中,一时出不来,又告诉他说国主为了讨好大宋,已经下令让他再次出使大宋,贡献财物,以讨赵氏欢心。
李从善一脸无奈和愤怒,萧汉微一思索便知其中之意。李景想必已经知道一些李从善的意图,只是没有明确证据,又怕他一出发,李从善留在京中对李从嘉不利,便把他暂时支使出去。等一切安排妥当,李从善从大宋回来,李煜已经正式监国,又有严续老宰相辅佐,区区一个郑王李从善根本翻不出什么大浪,到时只能乖乖和太子合作,兄敦弟睦,正是李景心中最理想的结果。
来到这里一年多,萧汉根本不敢小看古人的智慧,别看李景是个软蛋,可好歹人家也是一国之君,些须手段还是有的。自己一再告诫李从善低调也是这个原因,现在看来,李从善出使未必是坏事,他一离开,李煜监国,天下太平,正是自己出手的最佳时机。
呀呀个呸的,老子玩不转江湖,就来朝堂玩玩儿,玩砸了,大不了一拍屁股重回江湖,反正他们也不能奈何自己,再说现在他身上还有一个三十六派总掌门的身份,必要时可以调动南唐六帮保护自己冲出去。
想到这里,萧汉假装沉思道:“国主这样安排,想必已有怀疑你之心,如若你相信我,便留下信物授权于我,我帮你扫清一切障碍,等你从江北回来,坐享其成便可。”
李从善微一犹豫,大喜道:“如此甚好,有萧兄直接指挥,倒比小弟好上许多。”跟着从身上解下随身玉佩道:“这是国主御赐玉佩,朝中尽人皆知,一会儿我再交与萧兄一份名单,无论用到何人,只要亮出玉佩,他们自然听命。”
自从李月萤跟着他闯荡江湖,萧汉便身不由己的把自己看做了江南国李景的女婿,再加之李月萤和李从善关系亲近,自然而然便把他当做自己人。李从善也是如此,他匆匆回到前院,一会儿拿着一张写满人名和职位的纸过来交给萧汉。
二人再无废话,萧汉看了一眼,收好玉佩和名单,让李从善把他和武当派诸人送出去,在城东找了一家客店住下。
武当七子又见到师父,很是高兴,楚天舒、江东阁也一样,大家聚在一起谈论起前日之事,俱感觉江湖风波越来越大,特别是沈子都重新出山,意味着新一轮血雨腥风又将开始。
事情果然如此,三天后江湖便传来消息,青煞沈子都在江湖上四处寻找什么,凡是阻挡他的人全部被他一招击杀。洪州大地主秦少青的宝贝小儿子因为骑马冲撞了沈子都,当即被他格杀,秦少青指挥家丁,又求请官府出面,出动上百捕快衙役拘捕青煞。
这一仗相当惨烈,结果自不待言,沈子都血洗洪州青元巷,计杀秦少青一家一百二十三口,杀捕快衙役一百一十二人,无辜百姓三十九人。洪州守军和镇南节度使李绍光吓得差点上吊自杀,出动上万军兵围剿沈子都,谁知沈子都早没了踪影。
洪州刺史边钊在关键时刻出了此事,当即中风偏瘫,所幸救治及时,恢复的还算不错,最后以山匪报复杀人草草结案。洪州事还没完,饶州跟着出了事,沈子都一身布衣到一个镇上集市买烧饼,被两个富家小姐嘲笑,一怒之下,屠了整条街,杀了七十多人,地保报到县里,等县府军兵来到,只看到一地死尸。
萧汉听到这些消息,想到沈子都一人大战黑牛群的情形,吓得汗湿重衣,幸好自己与慕容秋雨有些交情,要不然自己这些人也不够他杀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