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余光瞟到那头脸上愈发阴沉的江锦绣,心中大快,点翠一口一个“落水寒症”,可不是正往江锦绣心窝子上戳,禁足了半个月,在陆瑶看了是微不足道,在江锦绣看来只怕是觉着脸都要被打肿了吧。
一群人闹得人仰马翻,常嬷嬷当即就让人扶着陆瑶进了老太太的内室,顺势请了江锦绣二人回去。
“老太太惯是喜静,见不得人吵闹,九姑娘和十四姑娘心意到了便可,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陆瑶险些笑出声,外面日头高照,这个时候回去安歇个什么劲?
两人火急火燎的赶来献殷勤,只怕是连老太太的面都没见到,可不得气得跳脚。
“坐这么远干什么?”
陆瑶正靠在软塌上出神,听到老太太的声音着实被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来说道:“孙女寒症未愈,怕传给祖母。”
老太太轻哼了一声,拍拍床榻:“小机灵鬼,昨日邱大夫来看诊时,同我说你那点子病症早就痊愈,如今全是心病惹的祸害。你且说说,你小孩子家家,哪来的心病?”
陆瑶暗道老太太对原主可当真是宠爱,事事上心。
陆瑶心下微凛,忖度着说道:“孙女一觉醒来,只觉心中惶恐,身边围着的全是不认得的人。”
陆瑶上前扶着老太太起身,便听老太太叹道:“我虽是将你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了,点翠那几人你却是在我屋子里见过的。”
陆瑶深吸了一口气,蹙着眉头说道:“孙女也不认识点翠姐姐了。”
此话无异于晴天霹雳,直把老太太惊得半天回不了神。
陆瑶眸光微垂,接着说道:“好像是失忆了。”
老太太急得拍了她一下:“你这个傻的,出了这等变故,怎的不告诉大夫。”
陆瑶握着老太太的手,一副垂然欲泣的样子:“孙女想着,说不准过几日便好了。”
老太太连声叫人去寻大夫,常嬷嬷此时领着人进来回道:“二少爷带着襄阳候府的世子来看望老太太。”
老太太拍了拍陆瑶,让常嬷嬷去库房拿了一把短刃。
“这刀,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你前些日子落水,是顾家哥儿把你从池子里救出来,你拿出去谢他的救命之恩。”
陆瑶迟疑了片刻,捧着锦盒:“这,送人一把兵器……”
老太太推了陆瑶一把,让她快去:“你哥哥锦松可是想了好久我都没给他。”
陆瑶顺了老太太的意思,进到会客厅便见一人逆光而站,一身剪裁得体的玄色长衫,身形高挑颀长,清俊英挺。
陆瑶心知,这就是那位煞名满京城的襄阳候世子顾晟羽。
直到江锦柏轻咳了一声,陆瑶才回过神来,神色略微有些羞赧的行礼:“二哥哥,世子。”
察觉那人只是神色清冷的“嗯”了一声,陆瑶别过头暗道失策,竟然看个帅哥看入了神。
陆瑶心神微敛,道:“祖母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让我来谢过世子好意,顺便谢过世子的救命之恩。”
说罢便要蹲身给顾晟羽性格大礼,熟料这位世子大人上前一步就握住她的胳膊,让陆瑶僵持在一旁很是尴尬,被世子桎梏着不好起身,又不能全了礼数,只能半蹲在那里腿脚发麻。
陆瑶忍不住觑了顾晟羽一眼,却瞅见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暗道这京城煞星竟是个登徒子,谁家男子会直接上来握着女眷的胳膊不放的?
江锦柏从圈椅上起身笑道:“我说你们两个……救命之恩本就应该竭力报答,既然世子觉得不必言谢,你听他的便是。”又回身瞟了一眼锦盒里的短刃,“啧,这不是七弟心心念念的东西吗?”
陆瑶微微笑着:“是祖母拿出来的。”言下之意是老太太执意要给顾晟羽的,不管她这个旁人的事。
顾晟羽拔出短刃,屋子里寒光一闪,声线低沉的说道:“好刀。”
陆瑶眼瞅着他眸光微亮,便知这礼物也是极为合心意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救命之恩当真是不好掰扯,人情还是早还的好,虽然用的是老太太的宝贝。
江锦柏一面引着人往外走,一面道:“当然是好东西,祖母出身勋贵人家,偏疼十七妹妹,可惜十七妹妹是个女儿身,不喜舞刀弄枪,这才便宜了你。”
陆瑶将二人送出院门,礼数周全,看着那人寒玉般的五官,突然身子一僵。
只因顾晟羽临走前看着她,无声的说出了四个字。
装模作样。
陆瑶当真是无语凝噎,心下琢磨着以前的陆瑶是个无礼的?还得罪过这位侯府世子?
只瞧他方才在厅上的作为,便可看出恶意满满。
陆瑶回到屋子,便找来点翠问话:“我同那顾家世子,从前可有过过节?”
点翠支吾了半天,才道:“您前些日子同十四小姐去前院看徐家公子,被世子撞见,闹得,闹得不甚愉快。”
陆瑶倒吸一口凉气:“什么叫闹得不愉快?对骂了?还是对打了?”
陆瑶心道原主胆子当真是肥,跑到外院看外男,这罪过就是被家里人打断腿也没处说去。
用这个时代的规矩来说,就是不知廉耻了。
“世子爷说小姐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不要丢了江家的脸面。”
陆瑶腹诽顾晟羽多管闲事,接着说道:“我反驳回去了?”
点翠恨铁不成钢的点头:“您说世子爷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世子爷让人把您和十四小姐给扔回内院了。”
陆瑶顿了一下,趴在椅背上感叹:“所以这位世子当日肯不计前嫌的救我,当真是算得上人品端正了?在世子面前老早就透了底,难怪他方才说我装模作样。”
“谁敢说我们家丫头装模作样?”
陆瑶忙站起来搀着老太太入座:“祖母您身子还没好,怎的就起来了?”
常嬷嬷笑道:“姑娘素日里同顾家世子不睦,老太太担心你同他起冲突。”
连老太太都担心他俩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可见原主同顾晟羽的关系不仅仅是一点点“不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