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第一招,缠。
阿蒙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不对,应该说他到哪里会拖着阿蒙一起。
路上他偶遇小豆丁两次,两次都仗着身边有阿蒙,骂战不行实行上手揍,虽然占不了多大便宜,但在双方大人都不出手,还有意无意限定了打架时间的情况下,他和小豆丁也算战了个势均力敌。
然后两次战斗他都抢了小豆丁身上一样饰物当战利品。
小豆丁大概被大人指点过,第二次也想从他身上夺到什么,但这几天他出门除了护身玉符和神行靴,身上一个多余的荷包都没带。
小豆丁气死,第二次战斗抢了他的腰带,还想剥他的衣服,还好在最后关头,阿蒙出手把他救了回来。
十一决定再也不和小豆丁战斗第三次,他总觉得再有一次肯定会给小豆丁扒光,那家伙学他的无赖招术贼快,如果不是嫌弃他鞋子臭,可能早把他的神行靴给抢了去。
“师父!”瞧,他这两个字叫得多顺溜,都没结巴。
“别乱叫。”被他抓着手的阿蒙扭过他的脑袋,让他看路前方。
十一再接再厉,祭出拜师第二大招:甜言蜜语。
晚上,十一按照往日作息在书桌前练习了一个小时的大字,写完,他拉着阿蒙过来看。
阿蒙低头,只见桌上摆放的白纸上用比较丑陋的毛笔字写着这么一句话:师父,收下我,我会成为你的贴心小棉袄!
阿蒙转身,拎起小孩,扒掉他的小棉袄把人光溜溜地塞进被子里,“不要闹,睡觉。”
第二天,十一走在街上时,塞给阿蒙一张小纸条。
阿蒙不是很想打开,但十一用非常渴望的眼神看着他,他只好打开了。
纸条上写着:师父,你是我永远的师父,我你,像老鼠大米,我会永远孝顺你,收下我吧!
数分钟后,消失了一会儿的阿蒙手上出现一笼老鼠,他当着小孩的面,把一笼子叽叽叫的老鼠脑袋给挨个扯掉了……
十一呆:“师父,你你你好、好凶残。”
第三天,小孩用好贵的宣纸折叠了一只好漂亮的纸鹤,羞羞答答地把纸鹤塞在了阿蒙的枕头底下。
晚上,十一回来看到被丢在垃圾桶里没打开过的纸鹤,再也忍不住地爬到阿蒙身上是一通乱咬。
阿蒙一指头把人戳得不能动,抱着两眼骨碌碌转的熊孩子呆坐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从垃圾桶里捡出了那只纸鹤,打开:
混蛋阿蒙,你不收我当徒弟,那是你人生最大的损失!告诉你,你以后肯定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好的徒弟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收还是不收?
威胁信下方是一张简笔的很凶恶的小孩脸。
阿蒙……好残忍好残忍地把小孩从窗户里扔了出去!
十一落地,发现自己能动了。他回身,看着关闭的窗户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大招对阿蒙竟然都没有用处。
这怎么可能?!想当年那位被称为最难攻坚、最不好说话、最不容易相信别人的黑道老大是被他用这些招数一点点攻打下来,最后把他当作了心腹带在身边。为什么同样的招数对阿蒙一点用没有?
听到十一嘀咕的精神体:“……撩哥的弟弟都是渣!活该你被人追杀!求放过秽神大人!你想被诅咒十辈子吗?要么你把我扔了吧,我很认真地跟你说!”
“你、闭、嘴!”十一不甘心地扑到窗口,用劲拉开窗户,伸头对里面喊:“为为为什么!”
坐在窗前书本不离手的阿蒙头也不抬地道:“你以为我是贺掌柜?”
十一呆愣片刻,大悟捶窗:“你、在、吃、醋!”
正要表决心,阿蒙手一挥合上窗户。
“师父!嫑嫑嫑恼羞成怒嘛!”等十一好不容易撬窗爬进去,阿蒙已经不在屋内。
十一握拳,好吧,既然你也吃二十四孝那一套,那我那样对你呗。
于是十一献殷勤的对象又多了一个。
可是他家阿蒙护卫郎心似铁,完全不为他的糖衣炮弹所动,甚至他越殷勤,对他越冷淡。
这份冷淡别人看不出来,但十一却能直观体会,最明显的是以前他在阿蒙身上爬上爬下,阿蒙也不管他,可现在别说爬到他身上,他平日都找不到那人了!
在十一对阿蒙的围剿坚持不懈下,二月初八来临,灵种学院开学了。
十一没有拒绝去上学,反而多了一丝期待,主要原因有两点。
第一,通过与某小豆丁的接触,让他深刻认识到在这世上光有钱还不行,你还得有强大的武力支持,否则你随时都会丧失一切,包括你的性命,如被两刀夷为平地还不敢找人要赔偿的贺家店铺。
第二,普通人赚再多的钱,算一年能赚万两黄金吧,那也是一百灵币而已。而在修者界,在灵种学院,你只要参加学院活动,随便找到几株药草、挖几块矿石,你能得到一百灵币甚至更多。
有进入灵种学院的机会不去,反而在凡俗界辛苦赚钱,那是连白痴都不会干的事情。贺掌柜原话。
能在灵种学院熬上几年活着退出,回到凡俗界随随便便能生活得比皇室也不差。当然,能进入灵种学院的极少会半途退出,而退出的人除非有大家族保护,否则一般都会被当作肥羊打劫。
打算实在不行混个几年再跑的十一:好坑!
“……所以学院的学生为了自保,大多数都会被各国皇室、修真世家和修真家族,甚至一些小的修真门派雇佣,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你说是不是?”贺掌柜摸摸小孩的头。
十一回他一个抽搐的笑:这个世界为什么也这么难混!
其实他知道答案,因为他不想被人踩在脚底下,不想成为那数量巨大的只能随波逐流的底层百姓中的一员。
而向下跳和待在原地都不是难事,难的是你向上爬的时候。
“前面是了,我们得在这里下车,再往前不让车子进去了。”贺掌柜敲敲门板,马车很快找地方停顿下来。
出来时,十一看到一个巨大的停车场,大块青砖铺地,场上非常整齐地停放着一辆辆马车和坐骑,一眼望过去数都数不清。
再往远处看,可以看到黑压压一片人头。
路上还有人不断赶来。
二管家和贺掌柜亲自送他前来,还有四名伙计跟着他们,贺掌柜回头催促他。
十一转头四看,没看到他家阿蒙护卫。
贺掌柜已经告诉他,进入灵种学院的学生一律不准带仆从,再小都不允许。
十一把这件事跟阿蒙说了,阿蒙只说让他不要担心。
十一很担心,他已经两天没看见阿蒙,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今天入学日,他以为阿蒙会出现,结果让他很失望。
不是拜个师嘛,有必要这么躲着我吗?
难道我真的这么差劲,差到你连客气一下收个记名弟子都不愿意的地步?
十一磨牙,发誓自己一定要把阿蒙师父搞到手!
然后再残忍地抛弃掉!
顺着巨大的停车场往前走,前面还有更大一块被整理出来的平地,那里也是大块青砖铺地,面积比停车场还大得多。
这片地在登仙山脚下,抬头能看到进入灵种学院的登天梯。
广场上人很多,但不算噪杂,仔细看,可以看出这里的人被分成了三大块。
贺掌柜拉住他,指着前面的队伍道:“我已经跟你说过,灵种学院内部没有平等可言,而不平等从这里开始。”
十一直接问:“区别?”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贺掌柜也习惯了十一的说话方式。大概知道自己进入学院后如果继续结巴会被那些熊孩子嘲笑甚至欺负,十一郎一直在努力练习不结巴的说话方式,而他目前想到并且能做到的方法是把想说的话尽量简短地说出,且需要一字一顿。
这种说话方式听起来也很奇怪,但总比口吃好。
贺掌柜为他解释道:“这三排人身份地位不同,交的束脩也不同,等会儿来带队的先生和上山的路都不一样,包括今后的住处等等。”
“我们?”
“我们会排在中间那条队伍,左边和中间都是已经交割完束脩的,只要拿出证明可以不用等待直接上山。只不过左边那条队伍的学生身份家世更高贵,而右边那排则是需要当场交束脩、验证资格等的学生。”
十一懂了,也是左边是豪华舱,中间是商务舱,右边则是经济舱。
中间通道果然如贺掌柜所说,行进的速度很快,十一特别注意了下,他们从最后一个(约五十多人)排到最前面,右边那排队伍才只动了四五个人。
贺掌柜拿出一个玉牌交给坐在桌后的男子。
男子把玉牌放入一个法器中,确认无误后,只冷冷问了一句:“规矩都知道了?”
“是。”贺掌柜极为恭谨地道。
男子取出玉牌,示意十一:“在上面滴一滴你的血,然后带上你的行礼到后面等着。”
贺掌柜取出准备好的银针,抓过十一的小手,在他食指指尖一戳,挤出一滴血滴到玉牌上,后轻轻一推十一,道:“去吧。”
十一:怪不得这么快。
他顾不得去仔细观察左右两边,后面排着的人已经在等待贺掌柜和二管家离开。
贺掌柜不敢占位多留,该说的他都已经交代给十一郎,之前的那位也答应会关照这位辈分比他大的师弟,总之说一千道一万,以后还是只能看十一郎自己。
贺掌柜对十一挥挥手,在心中默默为这孩子祝福。
二管家对十一遥遥行礼,之后他们可能再无相见机会。
十一深深回礼,对这位二管家一路的照顾他还是很感激的,今天清晨,他还特地去找其,用两枚灵币贿赂他,请其代为多多照顾贺孙氏和兄姐。
二管家收了礼,答应了。
等贺掌柜和二管家离开,十一才转过身。
他的身后已经站了不少新生,年龄从五六岁到二十岁左右都有,大的还好,小的大多都很不安,有几个眼睛还红通通的。
一名像是领队的中年男子对十一和他身后的孩子招手,“……九十九,一百。好了,你们跟着我一起上山。不要掉队,掉了可没人去找你们。”
十一看众人一片茫然,也没立刻动。
直到一名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主动牵起一名小孩的手,其他少年儿童才动起来。
很多大孩子都学那少年,主动带上一个年纪小的。还好十二岁以上的少年占了大部分,看起来七岁以下的孩子也十来个。
领队看着他们举动,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十一看起来块头比较大,像是十岁左右的孩子,最后他被分配给一名大约十四五岁的小少年。
上山的学生每个人只能带一个包裹,包裹多大不管,只要你能背上去。
不过能排在中间的孩子基本上都有人给了内/幕消息,没有人带很大的包裹,有些人甚至是空手来的。
十一摸摸被他穿在特制腰带上的三个荷包,这三个荷包里装了他全部身家。一个里面装己丝——自己吐的丝,简称己丝;一个里面装了五千灵币;还有一个则装了玉珏、上清丹等杂物。
他背后的包裹里则只装了食物和水及几件亵衣——来自贺掌柜的建议。
领队咳嗽一声,“很好,看来你们都有准备,那么我不多废话了,走吧。”
领队说走走,多余的说明一句也无。
十一和带着他的少年走在中间段,少年低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十一想到自己上辈子的名字,回答:“椿,贺椿。”
少年被十一一字一顿的说话方式惊奇了下,“我叫庄永年,来自月国。你家里有人在学院里吗?”
“有。”
“我想也是。你们这些年龄小的,如果没有人在学院里,你们家人也不会放心让你们进来。”庄永年小大人似的轻轻叹了口气。
“要过关。”
“你也知道?”庄永年只是随口一问,他们这些家中有前人在学院上过学的,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一些学院秘密。
“别担心,据我所知,第一关应该不算很难,绝大多数人只要运气不太糟糕都能通过。如果你害怕,你紧跟着我,我会保护你。”
十一抬起头,这个小少年的眼睛和表情都很真诚,不像在说谎,那么他是运气不错,碰到了一个比较有同情心的善良小孩?
不,应该说,现在入学的孩子绝大多数都是善良的,用贺掌柜的话说是大家都在安全期,邪恶和暴力因子还没有露头。
但是等第一个背叛者、诈欺者、欺凌者……出现,学生们之间的气氛会越来越紧张。
登山的阶梯很长,在走到三分之一的时候,领队带着他们走入了一条岔路。
岔路不是修好的路,而是在林子间用脚踩出的一条小道,地上树根和落叶较多,大人走起来都要十分注意,更不用说才几岁的小不点们。
因为领队一直没发话,只闷头往前走,少年们为了解除紧张感,也为了快点适应,彼此说起话来。
走了一段距离后,好几个大一点的少年都把最小的几个背上了背。
这样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这时体力不行的孩子都开始喘粗气,不少孩子都是一个拖一个,并且越走越慢。
没有人敢掉队,都在拼命跟随。
因为大家都知道第一关考验已经开始。
最大的几个少年已经开始自动分配工作,把所有孩子重新组合,再分出带头的和押队的,以及中间串联的。
途中,领队只看着他们行动,偶尔会停下来稍微休息一下。
终于领队在再次停下脚步时,指着前方的山谷,说出了一路上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第四天太阳升起之前,能走出山谷看到第二位师兄的人,算正式进入灵种学院。”
十一这才知道原来这名中年领队竟是上届的老生。
那位中年师兄交代完这句话走了,留下一百个孩子。
并不是所有小孩都能记得家人的叮嘱,其中有人焦急地问:“如果超过四天才走出的人不能进学了吗?如果走不出来呢?里面有什么危险?”
在山下第一个行动的少年开口回答:“看来有人仍旧不清楚这关的规矩,那么我跟大家说一遍,所有人听好,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孩子们一起看向他,包括年龄最大的几个。
那少年清晰地说道:“无法通过此关的人无法进入灵种学院,超过三天不行,走不出来也不行。对于走不出来的人,没有人会去救你们出来,要么你们自己找到下山的路,要么死在山里。同样,超过规定时间的人,也必须下山,不过这些人会被送到登天梯那里。”
好多孩子脸都吓白了。
“不过……”少年微微一顿,接着道:“如果各位的家族能出得起代价,可以请学院的师兄师姐们在三天后到山谷里解救困在里面的人。记住,这里各家族付出的代价不是给那些救人的师兄师姐,而是上交给学院,由学院发布任务给各学生,学生们完成任务后可以得到相应的学分。至于学分的用处,我想各位应该都很了解。下面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如果没有,我们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吃点东西补点水,然后进入山谷。”
大家对少年最后的安排都没意见,很多年龄小的早早瘫坐在地上。
有人上前,对少年抱拳行礼:“不知兄台怎么称呼,在下孔鸽。”
少年回礼,“鄙人林鸢。”
接着几个大的少年互相见礼彼此介绍。
十一只记下了林鸢的名字,和庄永年一起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并打开自己的包裹,从里面拿出肉饼分给庄永年。
庄永年笑,“看来我们俩家人想到一起去了,我带的是烧饼夹牛肉,可香了,你尝尝。”
一百个少年自然而然分成了十几个小圈子。
庄永年似乎无意扩展交际圈,十一也懒得动,两人单独成了一小伙。
在大家都以为这里只会有他们这一批人时,树叶踩踏声传来,又一队人出现了。
这队人一来引起了所有人注意。
十一更是吃惊,因为他认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小豆丁!
广寒宫的少宫主怎么也会来灵种学院?
正走得无聊的小豆丁感觉到有人看他,抬头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小豆丁的眼睛唰地亮了,踩着特别傲娇的步伐,三两步走到十一面前,抬着下巴说道:“小结巴,不想死的话,赶快跪地求饶!”(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