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样说,其实舞惜并没有指望他会同意的,毕竟在这种冷兵器时代,战马对于一国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武器!大秦和乌桓,虽然现在是同盟关系,但是两国之争是迟早会有的,届时两国就是敌对国。她都能想到的事情,舒默又怎么会想不到呢?所以,这话她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真指望舒默会答应。
孰料,舒默大手一挥,猛拍一下大腿,如醍醐灌顶般地说道:“好主意!这样的礼物对大秦来说可谓是视若珍宝的!”
舞惜诧异地看着他,小声提醒道:“舒默,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要想清楚哦!战马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很宝贵的资源!”
舒默见她心中还是偏向自己的,朗声大笑,他不甚在意地说:“你放心!我乌桓最不缺的就是好马!你出嫁这么多年,你父皇还一直念念不忘你的好。就冲这一点,我也不会吝惜这些东西!”
舞惜隐约猜到舒默开心的原因,在心底摇摇头,这个男人,还挺在乎这些小节的嘛!其实他多虑了,在她心底现在肯定是和他更亲近些,毕竟在乌桓这边,她不仅有他,还有孩子们啊!且她心中清楚,真正能让她依靠终身的唯有舒默!大秦那边,若是父皇不在了,那么继位的不论是子辰还是谁,都不会真正地在意她的生死。
不过难得回去一次,若是不带些像样的东西,只怕舒默面子上也不好看。所以当她带着如此丰厚的礼物回到大秦时,众人皆是一片震惊,就连雍熙帝在看着那数百匹战马的时候,心底都忍不住一阵诧异。
所有人心里的想法都是一致的:这昔日的六公主果真是宠眷优渥!这乌桓大汗果真是豪放的大手笔啊!
舞惜将众人的表情皆纳入眼底,心中不免想到:这场面真该让舒默亲自来看一看!他必定十分满意这样的效果!
是夜,崇德殿上,歌舞升平。
按说舞惜此行代表的是舒默,代表的是整个乌桓,她是可以同雍熙帝坐在同一排的。然而她执意不肯,舞惜对雍熙帝说:“父皇,今日舞惜仅仅是代表自己,同政事没有关系。若是父皇真心欢迎女儿,便将女儿看成是六公主舞惜,而不是大妃舞惜!”
雍熙帝于是吩咐将舞惜的位置设在仅次于他的下首处,说:“舞惜,无论你如今是什么身份,在朕的心中,你始终都是朕最心爱的女儿!”
再次回到崇德夜宴上,舞惜是感慨万分的。想当年,真正的她同舒默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崇德夜宴上,似乎当时他对她并没有特别的兴趣。舒默还真是难得的不重女色之人呢!
舞惜想着当年的事,唇边不由地漾起一分笑意。流嫣坐在离她不远处,愤愤不平地看着舞惜脸上幸福的笑容以及越发美丽的容貌,握着酒杯的手,指节微微泛着白。
雍熙帝十分有心,特意将云妃安排在舞惜身畔坐着。云妃看着舞惜,就像是看着出嫁归门的女儿一般,一脸的慈爱:“舞惜啊,经常听你父皇和子瑾说起你在乌桓的事。听说乌桓大汗十分宠爱你!”
提起舒默,舞惜面上带了一抹娇羞与想念:“嗯,他对我很好。”分开这么些日子,她十分想念舒默和儿子们,不知道舒默是不是也如她这样的思念?
云妃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她欣慰地说:“看着你幸福,我便安心了。”
“谢谢云娘娘的惦念。”舞惜温和有礼地说着。
席间雍熙帝问了舞惜不少问题,凡是能说的,舞惜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若是有些不便告知的,舞惜也委婉地将话题避开。雍熙帝看着几年未见的女儿举手投足间比之以往更加的从容淡定,心下颇感安慰。
舞惜知道此次省亲,因着身份的转变,必是引起一些波澜,所以她是准备一直低调的。然而,有时候真不是你想低调就可以的,偏偏有些不省心的人要来挑衅!
流嫣看着身旁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的舞惜,心中颇为不是滋味,尤其是舞惜自从出现目光就根本没有落到她的身上。她在这边嫉妒得不行,然而别人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过。更令她气愤的是,温然已经注视着舞惜很久了!
“我这妹妹很美吧?你这样一直盯着?”流嫣忍住气,温柔地问着温然。
关于夫妻之道,静妃已经说过她多次。她和温然之间无论人前人后,总是淡淡的。她一直以为温然是生性淡然呢,不成想纳妾之后,她发现一直淡然话少的温然变得开朗起来。可问题是,每次总是在那妾侍面前,才能看见温然那样的笑容!如今,温然又将关注的目光给了舞惜!
母妃总是说她太过强势,这样是拢不住男人的心的。即便刚开始别人顾忌着她公主的身份,但时日久了,终归是会腻味的。而皇上不可能总是因为这些小事而为她出头。母妃告诉她,温柔才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这些年来,这些话她实在是听得太多了。起初,她也很想改,但是每每面对温然的淡漠,她便生生抑制住自己的温言软语,变得强势起来。久而久之,她又渐渐腻烦这样的日子。她是堂堂大秦的五公主,难道还需要屈尊降纡地去讨好一个男人吗?然后,她同温然,便渐行渐远……
温然听见问话,下意识地点头:“这昔日的六公主的确很美!”说完后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收回目光,果然看见流嫣愤怒的眼神。
流嫣双手紧紧握拳,紧咬着下唇,瞪着温然,好半晌方才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话:“很好!如今在我眼皮底下,也有这种事发生!温然,你很好!”
温然原本心里还有着一些愧疚的,然而听见流嫣一如往日的伶牙俐齿,心底的那丝愧疚瞬间就烟消云散。唇角扬起的笑容僵在那儿,他冷下了声音,说:“流嫣,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觉得你是一个女人呢?”
听见他这样不留情面的话,流嫣的心被深深地伤到了。泪水在她眼圈中打着转儿,此时此刻她非常想不管不顾地冲出大殿去,同温然大吵一架。可是,那样的话,不用到明天,整个大秦,就都知道了五公主是个连丈夫都留不住的女人!她可以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但是母妃却不行!
何况当初是她执意要嫁给温然的,父皇当初原本是想将舞惜指给温然,让她远嫁乌桓的。若是那样,不知道今时今日,尽享荣宠尊贵的人是不是就是她了?
许多事,一旦心中存了这样的念头,便会像毒草一样,不断地滋生、蔓延。流嫣倔强地扭过头,不去看温然,她愤怒的目光紧紧锁住舞惜。
这样毫不掩饰的愤怒,舞惜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实在是不明白,隔了这么多年了,为何流嫣还这样放不下对她的怨念?昔年的事,她知道流嫣不愿和亲,知道她看上了状元郎,已经成全了她。她不求她的感恩,但至少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将她视作仇人吧?
这样的场合下,舞惜知道她只能装作不知,否则丢的绝不仅仅是自己的脸。因此她故意不去看流嫣那边,一味地同云妃她们谈笑,不时地同以雍熙帝说说话。
宴会临结束时,雍熙帝看着舞惜说:“舞惜,知道你要回来,云妃带着人提前就将绛紫阁收拾出来了。依朕的意思,你还是住在那儿吧!”
“谢父皇。”舞惜含笑谢恩,她也正有此意。
出了崇德殿,舞惜携云珠和秋月缓步往绛紫阁的方向去。月色溶溶,得偿所愿的舞惜心情甚佳,一路同云珠、秋月有说有笑的。
“这不是我们尊贵的乌桓大妃嘛!怎么舍得回大秦了?莫不是乌桓待不下去了?想要回来找父皇帮你出头吗?”冷不丁地从斜前方的树下走出来一个人。
光听声音,舞惜就知道来人是谁。她淡淡地说:“五姐姐,别来无恙啊!”她就知道流嫣一定会找上门来,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凭她如何,难道她还会胆怯吗?
流嫣并没有人同行,因此舞惜也挥手示意云珠和秋月退下。流嫣看着舞惜愈发精致的面容,心中更加地不平衡。尤其是她脸上隐隐浮现的幸福,令她恨不能一把将她的脸给毁了!
“舞惜啊,到底还是你有远见啊!做姐姐的也是自叹弗如的。”流嫣语带讽刺地说着。
舞惜听她这样没头没脑地说一句话,一时间还有些转不过弯来,她有些纳闷地看着流嫣:“你这话什么意思?”
流嫣看她还在装糊涂,就更加有气,语气也尖酸起来:“难道不是吗?当年你明明是想要嫁到乌桓去的,却在父皇面前演了那么一出戏,好像是你成全了我,其实压根就是你瞧不上穷酸的温然!到头来,你在父皇那捞了好,我成了不懂事的人。如今,你更是以大妃的身份回来省亲。你回来干嘛?回来看我的笑话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