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沉思了半晌,对舞惜说:“夫人,依老奴之见,就是您素日里太好性了!那些个没眼色的人才会一再地挑衅您的权威!夫人,放眼整个乌桓,不让妾侍每天晨昏定省的夫人估计只有您一个。如今她们居然敢做出这等事,您若再不出手,她们便不知天高地厚!”
舞惜看着她们,说道:“徐嬷嬷说得有理。等会儿秋月去传话,让她们早膳之后到漱玉轩的正厅内候着,我有话要说。宁舒和宁晔一会儿去和府里管事的嬷嬷们再说一次我的规矩,违令者杖责四十!”她以指托腮道,沉吟道,“一次就要让她们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至于晨昏定省嘛,还是算了,那些人我巴不得永远见不到!”
徐嬷嬷知道她的心思,也不再劝,只要她愿意出面立威就是好事!
当秋月将舞惜的话转述给她们听后,大家心底都非常意外。这还是夫人入府以来,第一次将她们召集在一起,否则外人几乎会以为漱玉轩没有夫人呢!
不多时,当大家都到了,秋月方进了内室:“公主,人到齐了。”
舞惜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看一眼更漏,悠闲地拿出书翻阅,随口说:“让她们在廊下候着,不用进屋了!”
秋月点点头,走了出去,看一眼她们,平静地说:“两位侧夫人、兰姬和茹姬,我们公主这会还在照顾小公子,所以劳烦你们在这稍后片刻。公主即刻就到。”
既然舞惜下了令,她们哪敢质疑,只得唯唯道:“夫人不用着急,妾在这正好看下漱玉轩的景致。”
“如此,那奴婢先告退了。”秋月听了她们的话心中暗笑,福了福便退下了。
舞惜听了秋月的话,淡淡一笑:“既然她们有如此雅兴,我自然是要让她们尽兴!秋月,你去忙你的,不用理会她们!”
待秋月退下后,云珠说:“公主终于下定决心出手了吗?”
“她们一再挑衅,我若再不出手,她们只会当我的命令是一纸空话!本来我也不愿为难她们,说实话,在我看来,作为一个女人,没有什么比失了丈夫的心更大的惩罚了。所以我害她们失了指望,她们想要背后议论或是别的什么,我都能理解,也不想计较。但是,这一次她们触犯了我的底线!”舞惜平静地说着。
云珠点头说:“是,公主早就言明不允许有奴婢对公子怀有不该有的心思。她们这是明知故犯,公主是该给她们个教训。那个宋儿,也是糊涂!”
说起宋儿,舞惜放下手,有些几分唏嘘:“宋儿未必是自愿的,有可能是被人要挟也未可知!只是,她明明可以选择求助于我,却偏偏选择了给我添堵!别的事我都可以原谅,唯独这件事,即便是舒默不赐死,我也会出手!”
“奴婢觉得,这背后之人一来是想以此拉拢公子,二来是为了激怒公主,这三来嘛,以公主的性子,倘若公子真的宠幸了宋儿,公主大概再也不会回头,公主若是执拗起来,到时候也会激怒公子!如此一举三得,实在是有心机!”
舞惜笑着说:“你分析的有道理,但是也不全对!”
“哦?公主另有高见?”云珠饶有兴致地问。
舞惜放下书,说:“不是什么高见,只是那人的初衷也许你想的还简单了点。你想想,她若只是为了你所说的三个目的,大可在她自己院子里选个姿色上佳的,或是直接从府外找一个来,岂不是更简单?为何单单挑选上宋儿?难道宋儿在丫鬟中真的就那么出挑吗?”
舞惜的话令云珠眼前一亮,脱口而出道:“公主的意思是……”
“没错!她这么做应该还想让舒默对我失望!”舞惜判断道,“舒默也曾在府里定下和我类似的规矩,就是容不下一心想攀高枝的丫鬟,也不允许有人以丫鬟来固宠!而这宋儿偏偏是漱玉轩的人,若是舒默真的信了宋儿,你想想他会怎么想我?”
“公子必是对您失望至极!他会认为您这么做是不相信他!”云珠说道。
舞惜起身,点点头:“没错!我之前为了这些事同舒默闹了那么久,舒默终于愿意让步。若是此时我找了个丫鬟去勾引他,他要么会认为我不相信他,找丫鬟去试探他;要么会认为我以此固宠,从而认为我同其他女子没有任何差别!无论是哪种,他对我的印象都会一落千丈!”
舞惜的一番分析令云珠忍不住称赞:“公主真是心细如发!”
舞惜感叹道:“不是我心细如发,只是以己度人,便不难猜到!幸好舒默相信我,他若真疑心我,那也真是令我失望啊!”
“夫人,该喝汤了。”徐嬷嬷打断她们的话,端上一小碗鸡汤。
一见鸡汤,舞惜的脸垮下来,仿佛刚才那个精明的女子不是她,她接过来,商量着问:“徐嬷嬷,这天天都是鸡汤,我都快变成鸡汤了!就不能不喝了吗?”
徐嬷嬷脸上挂着和蔼的笑意:“不能。夫人您忘了,公子已将您的饮食这块尽数交给了老奴,老奴在照顾月子上很有心得的,您要相信老奴!您若是不喝,一会儿公子回来了,老奴只有将鸡汤给公子喝了。”
舞惜直接无视她,看一眼鸡汤,像喝药一般,捏着鼻子一股脑地灌进嘴里,然后将碗重重扣在桌上,怒气冲冲地说:“徐嬷嬷,你明天能不能换点新的招数?”每次都搬出舒默!她并不是怕他,关键是要让他知道她不喝鸡汤,他必定又会念叨什么“瑞钰很可怜啊”“瑞钰想喝鸡汤啊”之类的话,并让她加倍喝下两碗……想起那油腻腻的鸡汤,舞惜觉得自己已在崩溃的边缘!
“夫人,老奴和公子也是为您好啊!您尚在月子里,本就身子虚,加之您还坚持自己喂奶,这不多喝点汤,到时候您身子受不了啊!”徐嬷嬷苦口婆心的说。这鸡汤是小火慢慢煨出来的,香的不得了,不知道为什么公主这么排斥。
舞惜挥挥手,示意徐嬷嬷快点将碗收走:“徐嬷嬷,你老人家太不可爱了!”她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这么执着地想要她一直喝鸡汤,毕竟没有人能一天三顿,顿顿鸡汤吧?下次一定要和舒默约法三章,再要想要孩子,必须保证不再让她喝鸡汤!天天顿顿喝这个,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舞惜和她们说话向来不会摆出主子的架子,这大概也是她们几个这么忠心的原因吧!徐嬷嬷无奈地摇摇头,将小碗端走。
舞惜这边在屋里聊着天、喝着汤,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外面的几个人则有些撑不住了,这大冷的天儿,站在廊外的她们丝毫感觉不到地龙的温暖,手里的暖炉也早已失了温度。她们只觉得自己的浑身上下都僵硬了,脚下冻得都有些疼了,嘴唇冻得青紫,个个都有些摇摇欲坠。身边的丫鬟虽说也被冻得瑟瑟发抖,但是必须尽职尽责地扶着自家主子。
众人都低着头,面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愤怒,当然都是怒不敢言的!大家都听说了昨夜的事,也都在猜测那个宋儿背后真正的主子是谁。其实严格说起来,夫人虽说是一味霸着公子,但是她的确从不为难下人,也不会有事无事将大家召集起来,听她训话。她们心底清楚,夫人之所以会这样为难她们,必是被昨夜的事给激怒了!但是她们也是很无辜的,怎么就要受这无妄之灾呢?
又过了半个时辰,宁舒和宁晔回来了。她们目不斜视地自蓝纳雪她们面前走过,回到内室。
宁晔有些幸灾乐祸地对舞惜说:“夫人,奴婢刚才进来时,看见她们站在那一个个都摇摇晃晃的。”边说还边模仿着她们的样子。
舞惜的唇角微微勾起:“待她们站满两个时辰再说!”
宁舒说起方才与管事嬷嬷们说话的内容,末了,她说:“夫人,奴婢听章嬷嬷说,那个宋儿是当年跟着她进府的。据说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不像会是做这等事的。”
宁晔撇撇嘴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反正人也死了!”
舞惜的目光中透着早知如此,她看向云珠说:“姑姑,果然是被咱们说准了!这宋儿必是被人要挟!”
宁舒问:“夫人心中可有怀疑的对象?”
舞惜摇摇头,她虽然不喜欢她们,但是也不会随便冤了哪一个,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她不会妄下推断!想了想,对宁舒说:“你和宁晔是一直在府上的人,这事就你们去查查,看看宋儿背后真正的主子是谁!”
“是,夫人。”宁舒和宁晔应是后退了出去。
云珠看一眼更漏,小声提醒:“公主,再有半个时辰公子就该回来了。您是有意等着公子回来吗?”
“时辰太短,便起不到震慑的作用!”舒默在不在场都没有关系,她相信舒默不会帮着她们让她没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