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漱玉轩后,舒默忙吩咐其他人准备些吃食,忙了这么久,想必舞惜是饿了。舞惜因着有心思,一直蔫蔫的,也不说话。舒默隐隐觉察出她的不对劲,屏退了众人,同舞惜回到内室。
“舞惜,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舒默担忧地问。
舞惜定定地看着他,许多话都想问,却最终什么也没问出口。她一向不爱钻牛角尖的,何必去在意那些没有发生也永远不会发生的事?何必去假设那么多让自己不高兴的事呢?无论如何,她的身份是大秦六公主,是拓跋舒默正式迎娶的夫人,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不再去想这些,看着舒默眼底明显的担忧,舞惜唇角微微上扬:“我没事,许是受了些惊,还没有缓过来吧!”
提起这事,舒默的语气中有着淡淡的指责:“你也是的,这大热的天,又刚下过雨,地上湿滑。你平日里都不爱走动的,如今怀个孕还闲不下来了!”
舞惜撇撇嘴:“人家不是想着下过雨后天气凉爽,想着出来散散步顺便看你嘛!谁知道会遇到后面的那些事啊!”
“以后若没有我陪着,就不要再出门了!”舒默专断地说。
舞惜一听,就不乐意了:“你陪着?那我岂不是永远不用不出门了?”
听了这话,舒默失笑:“这是在跟我抗议,说我没有陪你吗?”
舞惜转过身去,不理会他。舞惜难得有这样小女儿的姿态,舒默很是受用,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说了好些话,方才哄得她转身。
想着舞惜在整件事的反应,舒默是有些意外的。舞惜一直表态,说不喜欢他有那些侧夫人、妾侍,也不喜欢他和她们生了孩子,且她向来说自己是自私任性的。那么换做旁人,遇到这样的事,必会扭住他让他严惩乌洛兰和萨利娜,毕竟她有孕在身,遇到这样的事,加之萨利娜说得那些话,再怎么也是不过分的。可是她帮她们求情……
“舞惜,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想知道她的想法。
知道他话中所指,舞惜收敛起笑意,正经地凝视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舒默,你别把我想的那么好,在我心里,我是真的不喜欢她们!只是,我也是为人母的人,做不到对一个孩子下手。再者说,虎毒不食子,我不能看你严惩乌洛兰,让萨利娜失去母亲,到时候,若被有心人抓住此事大做文章,于你清誉不利!想必,也会让大汗对此有看法的!”
这话说得中肯,舒默也相信舞惜话中的诚意。他最喜欢舞惜的便是,她从不会为了讨好他而说些与心不符的话,也不会说些她自己做不到的那些清高的话,她从来都是诚实的!所以,她说的话,他信!
搂住舞惜,舒默在她耳边细细地道:“舞惜,谢谢你!”
“嗯?”他从来不向她道谢的。
“谢谢你愿意为我考虑,也愿意为了我去容忍萨利娜的无礼!”舒默真心道。
舞惜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继而轻轻地答应一声,舞惜静静地靠在舒默的怀中,没有说话。
半晌后,舞惜方才心有余悸地说:“舒默,你今日动怒的样子真吓人!”
“怎么?你怕我?”舒默问。
舞惜点头。这是真话!她从来没有见过舒默真正的动怒,今日这还是头一次。想着他对白雪和乌玛的惩罚,舞惜只觉得有些舌尖发涩,太残忍了!想起原来看古代的酷刑,那些都只是文字性的东西,她总觉得离她太遥远。如今才深刻地感觉到,在古代,身为特权阶级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要么怎么说成王败寇,大家都要去争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呢!原来,只有那样,才能将别人的性命捏在手中!
舒默皱眉,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府内的女人们都是有些怕他的,他也习惯了她们总是小心翼翼地同他说话。然而,舞惜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他也喜欢她毫无畏惧的胆识。他发现,他非常不喜欢听她说怕他这句话,非常不喜欢!抱紧她,他声音恢复以往的低沉,如大提琴般华丽好听:“你不要怕我,我不会对你那样!永远不会!”
注意到他探寻的目光,舞惜如他所愿地点头:“嗯,我相信你!”
晚间,徐嬷嬷听云珠详细说了这事,指责宁晔在当时的情况下竟然没有提前想到有危险,而是想要将小狗抱回来。徐嬷嬷向来是喜欢宁晔的,难得如此严厉地批评她。小丫头被训得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让人看着难免有几分心疼。其实她也当时也是没有多想,自从被舒默派来伺候舞惜,她便深深地喜欢上这个美丽善良的夫人。她比谁都希望夫人能平安诞下小公子,哪里会故意置夫人于危险中呢!
但是,这件事上,她的确有责任,因此一贯同徐嬷嬷没大没小的宁晔,低着头乖乖挨骂。末了,又再三保证以后凡事都会像云珠和宁舒学习,多长个心眼,这才作罢。
本来徐嬷嬷还主张罚她几个月月俸的,然而舞惜没有同意。她说:“宁晔也是好心,想着我喜欢小动物,又是那么可爱的一只小狗,所以才想着要抓回来。有了这次的教训,相信她以后会改的。”
既然舞惜都发话了,旁的人自然也没有意见。宁晔几乎是感激涕零地跪在舞惜面前诚恳地认错,舞惜看她那样,用手点点她的额头,说:“你呀,有时候,真的应该好好像徐嬷嬷、宁舒、云珠她们学学!”
关于宁晔的失职,舞惜吩咐过不许传到舒默那去。否则以舒默的脾气,管她是谁呢,犯了错就要严惩不贷的。
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然而乌玛被杖毙、萨利娜昏厥、乌洛兰禁足一事还是在府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大家都在私底下悄悄议论着。
“她就是太蠢了!竟然想着用这么直接的法子去对付夫人!难怪会被公子责罚呢!只是可惜了乌玛,多忠心的奴婢啊!”茹茹在听完丫鬟的话后,就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不过她还是收拾了些好东西,吩咐人送到醉霞阁去,毕竟是同宗的姐妹嘛,若一点表示都没有,也不像个样子。
“茹姬放心,奴婢会悄悄地送去,不会叫人发现的。”迎夏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茹茹斜她一眼,声音冰冷:“为何要悄悄地送去?我茹茹做事何时要这样藏着掖着了?你就大大方方地去,被发现了我自有话说!”
迎夏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然而茹姬的性子向来说一不二,迎夏不敢质疑,只得点头应是。
杜筱月听说后,原本坚定的心再度动摇。玉儿在旁劝她:“月夫人,兰姬同您怎么能一样呢!她虽说是公子长女的阿妈,但小姐的身份如何能和咱们小公子相提并论呢!再说了,兰姬是对夫人动手,您只是将公子请到咱们镜月轩,公子若是来了,说明他心中记挂着小公子和您,同您有什么关系啊!”
“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杜筱月以手托腮,沉吟片刻道。
待得夜深人静时,舞惜独自躺在床上,自有孕后便嗜睡的她今夜却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她脑海中不断地出现白天那一幕,若是她当时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搅得心慌,没准真会让乌洛兰心愿达成!在那样的石子路上,她又在孕初期,若真的一跤下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舞惜轻轻爱抚小腹,口中喃喃:“宝贝,妈妈以后一定会更加小心的!妈妈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宝贝,相信妈妈!”若真有人再不知死活,她必会如她所愿!舞惜的目光中流露出果决。
每年七夕的头一天,便是舒默的生日。
前一年,舞惜因着避世,同舒默并不熟稔。今年想要好好帮他庆祝一番,然而她又有了身孕,懒得动弹。好在舒默也没有庆生的习惯。
如今赶着舒默过生,舞惜又有孕,拓跋乞颜听说后高兴得不行,忙赐了一对白玉如意给舞惜安枕。又专门找去舒默,吩咐他细心照顾,切莫再如蓝纳雪一样。舒默明白拓跋乞颜话中所指,表示上次的事绝无可能再出现。
至于舒默的生日,拓跋乞颜赏了他一副字,他宝贝得不行,命人将字挂在书房内。有了大汗做表率,其余的人更是勤勉,纷纷派人到二公子府上送上贺礼。然而除了相熟的几人外,舒默将大多数贺礼又悉数退还了。外人皆道二公子为人太过桀骜不驯,难以亲近。舒默听后一笑置之,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那些宵小之辈,岂懂他的打算?
而承昭专门派来送上大礼,一是贺舞惜有孕,二来贺舒默生辰。舒默欣然接下了,却瞒着舞惜,并未将礼物给她。面对承昭,舒默还是无法释怀他对舞惜的一片真心的。
舞惜的身孕传遍了整个乌桓,桑拉听说后,只差没将报信之人给碎尸万段了!舒默居然又有了子嗣!还是舞惜生的!那可是有着大秦皇室血脉的嫡子啊!只要一想到舞惜的容颜,桑拉便恨不能立刻将她绑了来,好好怜爱一番!所有的好事都让舒默赶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