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门人向来服饰统一,外衫蓝中泛白,脚蹬云纹白鞋,头冠高高竖起,加之皆是青年面孔,挥舞长剑看起来倒是英朗清秀。何况太虚门人极少单出,一应行动少则四五人一行,多则十数以上,上一次玄引在白狐古庙醒来发现太虚门弟子尸身微微估算也是十余人。眼下却足有四五十人,大街之中展开搏杀已是声势浩大,如何不引人注目。
“大白!大白,快停下!”太虚门现身白恒城,玄引顿时吓得毛骨悚然,自己可是与太虚门有着深仇大恨,再上前岂不是送死,“他们来白恒城做什么?”
玄引在人群中认出了常年出没王城的太虚门弟子忘尘丰。这忘尘丰百里凝霜与玄引于王城棺材见过,此时身在孟古百里凝霜已猜到大半,顿时又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玄幽门能找到你,太虚门自然也能。”
此时玄引居高临下瞅着街面打斗的两帮人,艰难咽下一口唾液将身子压低了些,小声道:“他们怎么打起来了?难道是风青煜请来的人?”
百里凝霜摇摇头又去看街面的情形,此时与太虚门对战的人服饰棕黑也都戴着斗篷,不过满目可见,只是这些人面目可憎,均是黑色纹路,双唇也是乌黑,也不不知是不是血殍。
“另一帮人是刚才巷子里那人的手下么?”
玄引这一提醒,百里凝霜即刻想到此前在深巷中的遭遇,那黑衣人竟然鬼魅般现身,若当时取自己性命恐怕连自己如何丧命也不得而知,顿时不安地压下脑袋道:“小声些!如果是那人手下,可比血殍凶得多!”
“啊?”玄引怕的紧,惶恐中不自觉地向后腰摸去,手却有些别样的触感,正疑惑却突地哆嗦起来。
原来自己摸到了百里凝霜的腿,百里凝霜气得伸手便拧住玄引耳朵凶道:“臭乞丐你敢摸我?”
玄引赶紧举起双手求饶:“我真不是有意,我找我的匕首!”
百里凝霜却不罢休,玄引在她心目中实在卑微,眼下自己被他占了便宜非得好好教训不可,只可惜自己灵力全无,眼下又危险万分只得狠狠拧了一把玄引耳朵以示惩罚。玄引疼得几乎直起身来,她才解恨道:“你若再动手动脚,我扔你下去,让两帮人把你杀了,一人砍你一刀,将你剁成肉泥!”
玄引倍感委屈:“凝霜,你穿这么少别人也没少看,我又不是故意摸——”
“你还说!”玄引马上又被拧了耳朵,这次疼得他脑仁发麻,双眼瞪圆几乎快哭了出来,百里凝霜却丝毫不解气,“以为我你我走得近你就可以占我便宜?你骗谁呢,你那匕首不是早告诉你在风青煜那儿吗?”
“我真不是有意,你就饶了我吧。”玄引越是求饶百里凝霜越是用力,倒是恨不得扯下玄引的耳朵,玄引见示弱不行便来了硬的,“你再不放手我大怒之下必会魔怔,到时候你会死得如棺材巷血殍那般惨的!”
百里凝霜吓得霎时松了
手,苦笑着脸手足无措道:“那,那你现在还生气吗?”
“当然生气,我身体里那股力量都快控制不住了。”
玄引本是想渲染一番杀杀百里凝霜的威风,没想到百里凝霜一把抓过玄引的手便搭在了自己腿上,玄引眉头一皱瞬时缩了回来:“你这是做什么?”
“我——”望见玄引突然转回的凶脸,百里凝霜面色不安道,“怕你魔怔,你现在消气了吗?”
“傻子!”玄引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再去看街面两帮人的打斗。
那街面上忘尘丰手执绝尘朝着正面黑衣人一击而出,以两人相对的距离和忘尘丰的身手,玄引也以为那黑衣人必死无疑,只是剑尖就要抵达那人黑袍,那黑衣人却霎时身退数丈,令忘尘丰袭了个空。
“啊!”忘尘丰微惊之间人已经向前扑去,哪知那黑衣人拂袖一挥一条莹白放光的锁链便从袖中抛出直袭忘尘丰胸膛而来,忘尘丰这才知道什么是穷寇莫追,原来对方竟以退为进,朝自己发难。
只见那锁链端头有个拳头大小的饰物,眼看就要逼近忘尘丰双目一瞪一个侧身躲过袭来锁链,锁链一端顷刻擦着胸前衣衫划过,顺着锁链走势他才看清那端头竟然是闪着寒光的一只爪子。
“幽冥鬼爪?”忘尘丰方刚惊出一声,那黑衣人抬手横向一拽锁链瞬时收拢却朝着忘尘丰胸口抓去。
亏是忘尘丰早有防备,一个腾身跃起那幽冥鬼爪霎时袭空朝街面的屋舍袭击而去,忘尘丰落地之时才看到鬼爪已嵌入屋舍的门柱,微微一愣神那黑衣人猛地一扯,柱子便被撕碎一半径直朝自己霹来。
忘尘丰深知如此距离之下自己尤为被动,眼下还需速战速决,瞬时借力人剑一线朝黑衣人扑去,这一招黑衣人果然未料到,竟未动弹半分。眼看剑尖就要没进对方胸膛,忘尘丰微露喜色,哪知直到自己的绝尘剑刺入那黑袍才霎时面色全无。
正惊愣,那黑袍架子霎时垮塌,最后只剩下一袭袍子悬于剑尖,人却早已不知去向。
“你是在找我吗?”
听到这苍劲的声音,忘尘丰不由一紧,那声音竟在自己身后,惊恐之下,折身一剑刺出,哪知还是袭了个空,他刺中的不过是个仅留下一股黑气的空位。
黑衣人如此神出鬼没,玄引也看得痴了痴:“你说他是不是巷子里那人?”
大白索性也趴了下来,二人下身躲在屋脊之上倒是大饱眼福。
百里凝霜道:“看身法都是一个路数,像幽灵。不过我觉得巷子里那人更可怕!”
“这些人是幽冥鬼母座下喽啰。”
“你怎么知道是——”
玄引与匡奚若同时问出一声才发现不对劲,本是问对方,可两人竟异口同声,那说话的人是谁?
“扶苏公子?”两人毛骨悚然回身,才发现身后负手而立的竟然是百里扶苏,此刻他已恢复
冷面,正淡淡凝望街上的一场打斗。
“哥哥,你怎么来了?”
百里凝霜两条白腿青蛙般长长伸出俯卧屋顶之上,月白之下尤其惹眼,百里扶苏咳嗽两声她却未有反应,百里扶苏才直言道:“堂堂苍雪盟千金大小姐,如此有失庄重,成何体统!”
百里凝霜知道哥哥又在说自己一身着装清凉,咧咧嘴不情愿地收住姿势道:“哥哥,你刚才说这些人是幽冥鬼母的手下,那幽冥鬼母是什么东西?是鬼吗?”
百里扶苏笔直而立,淡淡道:“幽冥鬼母是玄幽门四大法王之一,但他也是四大法王中实力最强者。手下武技身法以诡异著称但多为阴毒之术,传说手法皆为其妻子所创。玄幽门本就以邪为旨,他妻子痴迷钻研狠毒诡异之术,最后因此发狂曾以一人之力一夜屠庄,全庄二百余口人,人人死法不一,却每一种都令人发指,而后自以为大成教授门徒最后在力求精进中意外身亡。玄幽门为巩固这股邪气,说他妻子以身殉道,尊为‘幽冥鬼母’,他也因此接手了妻子的余众。久而久之他也成了‘幽冥鬼母’。在玄幽门‘幽冥鬼母’,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不单是一个人。”
听起来倒是有些匪夷所思,不过看与忘尘丰交手之人的身法,大概如百里扶苏所说。不过这样说来,忘尘丰恐怕要有麻烦,玄引回头道:“那忘尘丰能杀那黑衣人吗?”
“不能。”
玄引不解道:“可你们不是拿我做诱饵引玄幽门出手吗,现在太虚门替你们出手遇上麻烦,你们为何不帮忙?”
“你都已知道?”百里扶苏微微一惊,他只是好奇这人既然知道苍雪盟利用他作饵,此刻他竟还能与百里凝霜和平共处。
“羌朔是个蠢材,骗人也舍不得花些本钱,若是真为我置办一身行头,我或许会上你们的当。再是刺客没抓到,你们竟硬要我上街,难道不是叫人再杀我一次么?”
百里扶苏无可辩驳,只好认下:“不错,我们是利用了你,苍雪盟这个仇一定要报!”
看百里扶苏咬牙切齿握紧拳头,百里凝霜吓得抓紧了玄引。玄引冷冷瞥了瞥百里扶苏一眼,鄙夷道:“你们自己要报仇,拿我饵,却引太虚门代劳,当真是不要脸!太虚门可是名门正派,做的都是斩妖除魔的事,你们却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要做正义之士是他们太虚门的事,与他人何干,我苍雪盟何时求过太虚门!”
“可你们利用太虚门就是不对——风青煜的兵马呢?一定埋伏在周围是吧,现在都快打了半个时辰了,你们也不出手,难道要等太虚门的人战死?”
百里扶苏一改昔日语气道:“哼!猫哭耗子假慈悲!别忘了白狐古庙一案。你此时是太虚门大敌,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魔,你有何资格在此论短长?”
“好,你们不出手,我来!”玄引说着抓起屋顶上的瓦片就朝黑衣人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