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诡云庄公主与殿下玄引也不熟,匡奚若又太忙,姐姐太过严肃,唯一可以无拘无束说上话的也只有姜曲阿,在匡奚若处领了尴尬玄引只能找姜曲阿,可惜寻了屋子再到厨房也未见人,最后竟闯进了鳞十三洗澡的屋子。
“站住!再跑打断腿!”
推门发现鳞十三泡在木桶里的侧脸,吓破胆的玄引霎时转身弓腰驼背轻手轻脚想要神不知鬼不觉重新出门,哪知鳞十三的呵斥却将他吓得身体笔直。
“过来!”鳞十三一声凶呵间赤裸的胳膊已探出木桶,指缝中还夹了几枚暗器。
玄引认出那正是匡奚若所用的柳叶幻星镖,看长度穿透自己半个身板该不是问题,既然是神君跑肯定跑不过他的身手,玄引只得乖乖来到鳞十三洗澡木桶前。
玄引怯生生杵在一旁也不知鳞十三眼下如何对付自己,但自己已经想好了,只要鳞十三出手一定要他好看。方才自己经过厨房发现半碗辣椒粉放在灶台,顿时心生一念,既然姐姐能以它化解危机,自己不如也备一些,毕竟鳞十三没说放过自己。
“舀水啊,发什么愣?”玄引正出神,却被咆哮的鳞十三吓了一大跳。
玄引只得抓起半个葫芦瓢舀起木桶中热气腾腾的水朝鳞十三脑袋上淋了下去。哪知刚翻腕鳞十三却杀猪似的叫了起来:“住手!小混蛋!”
玄引停手发现鳞十三呛得满脸通红,知道闯了大祸,赶紧蹲下身,就怕他手里的柳叶幻星镖。
原来是玄引倒水速度缓慢,水却迎面而下,在唇鼻形成水帘险些让鳞十三没喘过气来,加之张口大骂把洗澡水喝了下去,被呛也在意料之中。鳞十三正要发作却看玄引蹲下去躲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几乎要跳出木桶去揍玄引,只是刚站起身却发现自己风光无限,瞬时又坐回了水里。
玄引却缓缓起身疑惑道:“你不是住水里吗,也会被呛?”
鳞十三暴跳如雷:“可我现在是个人啊!”
“那你之前怎么成龟了?”
这龟在神坛那是吉祥之物,只是到了人们嘴上却是骂人的话,此时玄引刨根问底直言不讳鳞十三气得有苦说不出,但好在没外人。
话说童言无忌,哪懂得这些,自己也是神君,再计较恐怕也不妥,鳞十三很快消了气:“你真想知道?”
“嗯。”鳞十三口气大变,玄引顿时讨好地舀了水为鳞十三淋后背,这次终于是让鳞十三舒了口气。
恶臭的千尺潭和此时瓣瓣樱花漂浮的浴桶那是天壤之别,一股热流沿后颈背脊而下实在妙不可言,沉醉间鳞十三已是闭上双眼:“你想知道也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如何是魔婴又如何杀人得罪玄门和江湖人!”
玄引想了想,反正平日自己的遭遇也没处说不敢说,而先前在前院已经漏了底,再说清楚一些也无妨,便把自己如何成了通缉犯如何又到了这诡云庄还把鳞十三原形揍了一顿的事统统说了一遍。
鳞十三听完眉头深深皱起,两眼虽瞅着自己手里的飞镖,却全然无神,原本以为他会说句公道话,不料令玄影大失所望:“这么说来,你还真是小魔头?”
原本经姐姐一番苦口婆心教导玄引怨气已散,没想到这神君鳞十三也是不通情理,顿时让玄引好奇心全无停了下来。
“快舀水啊,你不想听我的故
事了?”
“你自己没手啊,只知道欺负人!”玄引嘴角一咧却将葫芦瓢扔进了浴桶里。
“哟!脾气倒挺大!小魔头,咱们先前可说好了这是交易,你说你的故事我说我的故事,这有什么不对吗?”
“可你也没说加一条让我舀水!”
见玄引怀抱双手一脸的不服气,鳞十三只能退一步:“好,我请你帮我行吗?”
“那千尺潭的事一笔勾销?”玄引顿时喜上眉梢,马上将葫芦瓢抓进手里,只要鳞十三同意自己马上可动手。
鳞十三自然知道喝尿的事,但面上如何挂得住,只得再一次退让:“千尺潭的事我已经忘了,也不知道那臭小子是谁!”
玄引一听马上舀了水。
“你这魔婴运气太好,得罪太虚门没死成,得罪皇庭还能插翅而飞,这等运气为何没在本神君身上!天道可真是不公啊!”
“难道你比我还惨?”
鳞十三忍不住长长叹息:“岂止是惨啊,乃是千古奇冤!”
玄引马上停了下来,鳞十三赶紧抬手指了指自己后背,才继续道来:“以前这浴水镇叫八角滩,这名字的由来自是因为这地方啊八面临河,每年五六月洪水泛滥成灾,这滩上的人就得遭殃——我呢和我,就是喜欢的姑娘,在这大好河山借着山精月华修炼颇有建树,我二人双双得了人形。原本天灾人祸非我之责,只是我那口子心善,偏要设法救人,我拗不过她便施法行搬山之术开山阻道。我二人耗尽心力终于是阻断其中五条大河,不想一夜大雨倾盆而至河陇崩散洪水滔天扑来,我那口子不忍八角滩生灵涂炭功败垂成竭力阻止,岂料大山脊梁崩盘将她……”
说到此处,鳞十三神情凄楚地摇了摇头。玄引却还是猜到了后事:“她死了?”
“是。长眠河山之下,我再未见过她!八角滩从此剩下四条河流,八角滩的村民感激我那口子将八角滩取名四水镇,可我不愿承认她身死之实,便取名浴水,是为游泳之意,因为她眷恋这里的镜湖河川酷爱洗澡,我愿她永远活着。”
“可这七宿神君是怎么回事?”
“我二人镇水有功,天庭也就是九霄权主东皇太一提携嘉奖,封我为镇河神享受万民供奉,镇一方凶水,赐名七宿神君。”
这浴水镇可溯源,只是这七宿神君是什么意思?奚若说神庙有供奉七宿神君,却未提还有他人,可这镇水不是二人吗?玄引还是不甘心:“那你妻子为何没神位?”
“她名七宿,七宿神君乃我二人同有,我们的神位在北。只是——”鳞十三说到此处不由垂下头去,似有无尽悲伤。
“只是什么?”
“只是千百年已过,仅有我独活于世,身现人群也只有我一人,故此大家也都以为七宿神君只是我,供奉的神像也无她!”
“啊!”玄引真替七宿不值,“主意是她出的,丢了命,你只是个帮手得了名受了供,她却什么也没有!哼!无耻!”
玄引骂完就把葫芦瓢扔进了水桶里,看得鳞十三一阵发愣:“我话还没说完呢!”
“那你快说,这水可是越来越冷了!”
“我封神之后也不知过了多少年,浴水镇又发了大水,那夜洪水没过三川五岳眼看就要吞没浴水镇,她竟徒然出现,可惜她耗尽道法落得元
神不保灰飞烟灭!我——”
玄引却打断了鳞十三的话:“什么洪水这么厉害?”
“水火二神相斗致天柱不周山毁灭,引天水降临,人间桑田沧海生灵涂炭,浴水镇不过是灾难中的万一罢了!”
“啊!这么惨?那你妻子就这么死了?灰飞烟灭?”
“第一次身死大功在身得以超脱而得仙道,第二次却是魂灭,元神不保便是灰飞烟灭,化为虚无!”
玄引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点了点头,一边舀水一边想:这些人真厉害,搬山阻道,造福苍生,名垂万古!
“你可是神君,为何又被困在千尺潭?”
鳞十三此时却招呼玄引为他拿衣服,想来已不想再洗,冷水泡澡确实没多大意义。穿戴整齐,却发现自己转个身玄引在面前,再转还在面前,不耐烦道:“你怎么盯着我不放,你以后要是跟着我我慢慢跟你讲!”
玄引好奇道:“跟着你做什么?镇水?”
“那水你镇不了!我洗澡的时候你给我舀水!”
“那也能封神?”
鳞十三眉头一皱:“你要是同意我封你个舀水神君!”
玄引却认真道:“我要九霄权主东皇太一封的,你封的那是假的!”
“哼!人小鬼大!告诉你,这辈你都别想了!”
“为什么?”
“因为东皇太一死了。”
“什么?他不是仙吗?难道也是元神俱灭?”
鳞十三双手背后,悠哉悠哉走出房门,玄引却一步不离,跑到他前面倒着走,非要逼出所以然来。
鳞十三早已不耐烦:“以后再讲吧!我肚子饿了!”
玄引徒然排开双手挡住去路,那双眼里满是强硬的气势。
“妄论皇帝已是大罪,你还想知道天帝死因,不想活啦?”
“反正都死了,你说他也听不见。”
鳞十三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抬手抖了抖袖袍才说:“之前不是说人间被洪水淹了么,这事让巫族大为不满因为他们也生活在大地之上,天水降临当然无一幸免。女娲上圣那是人族之母也是妖祖,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于是补天为救,可这时候九霄权主东皇太一纵容儿子横行天地,终招致巫族愤恨,巫族祖巫巫妖子举全族元老之力杀上天庭,终使一场旷世大战拉开帷幕,是为巫妖大战。巫族祖巫亲出,天帝东皇太一必然应战,还请出了混沌钟和混元星斗阵,巫妖二族力量相当,各方大阵一出,两方死伤惨重,但地位之争向来只有你死我活,谁也不愿收手,大战迟迟不休,到最后是巫族苍龙以至灵龙灵之力大破玄奇法阵使得此战落幕,而东皇太一与那巫族祖巫巫妖子也在此战中阵亡!”
“天帝战死?那天庭怎么办?岂不是大乱了?”玄引心想两帮人打架,头子打死了肯定是要乱的。
“乱不起来了!”眼看玄引就要撞上石桥跌落死水潭,伸手一把将拦路的他掀开,自己走上了前去,“都死了那么多人,两败俱伤!不过女娲上圣在战后开始和大家算账,这巫妖二族的人吓得屁滚尿流走的走逃的逃,为了逃命啊妖族的人也下界!”
“什么是下界?”玄引紧追不放,两人很快穿过石桥进拱门到了另一个院子,已看到匡奚若抱着一大叠碗往露天灶台走去,看来快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