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就这么一会儿, 那去搜查奸细的人就被人喊了来,寒冷的冬夜,那人连一件大氅都不敢披着,只穿着夹棉的官袍跪在地上, 说道, “陛, 微臣接驾来迟, 还请陛恕罪。” 说着这话, 也就低头这功夫就看到了站在皇帝旁边的林瑶,他心里咯噔一的。
皇帝骂道, “这么冷的天, 即使要搜查,也该是把人安顿好, 而且一查就是个几小时辰,到底是在查人还是在谋害无辜人的性命?”
这人是锦衣卫副指挥使王战,战战兢兢的一句话都不跟说, 身子却是瑟瑟发抖,心里却是想着,都说皇帝十分看中这位养在外面的林氏, 果然是不敢小瞧了。
世子妃是跟在后面,走到半路恰好看到了这一幕,见平时威风凛凛的王大人居然这般恭顺, 顿时就紧张了起来,想想自己有没有对林瑶有什么不恭敬…… 虽然知道皇帝很宠爱林瑶, 但是没想过,不晚了几个时辰回去就这般急火火的来接了。
这件事之后,赵恒不放心林瑶, 从护卫里选了个人去,一直跟着林瑶,这个人在京城里也颇有脸面,旁人看到也不敢小瞧了。
这当然后话,不因为这件事京中的人几乎都明白了林瑶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一时围观的人也都开始来巴结林瑶,林瑶看着比平时多了一倍的拜帖哭笑不得,去问皇帝。
赵恒正在逗弄儿子,才九个月的赵天赐已经开始跃跃欲试准备走路了,这让赵恒十分的吃惊,一旁的何氏说道,“三爷,我侄子家的老三就是九个月开始走路了,不走的太快可不好,这腿还是软的,支撑不住,那孩子长到三四岁腿都是弯的。”
“是这样。”一旁的林父也附和道。
林瑶走来,手里一堆的拜帖,赵恒见状问道,“这是什么?”
何氏起身接过来,“我瞧瞧,这是顾大人的家的拜帖,这是延安侯夫人的拜帖……”何氏越看越是觉得这分量重了,以前这些人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人,这会儿却是巴巴地贴上来,如今她才有这女婿是皇帝的觉悟了。
乖乖,要是以前有人跟她说,你女儿以后会跟了皇帝,她是想都不敢想的情。
林瑶问赵恒,“三爷,这些拜帖要怎么办?”
赵恒正在烦恼怎么让儿子不要站起来,这孩子实在是好动顽皮,不一会儿就扶着自己的手臂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他想起何氏的话来,其实之前也听说孩子太早走路不好,就给他按了去。
这惹的赵天赐不高兴了,扁着嘴一副要哭的模样,但还是又倔强的站了起来,赵恒看着这可怜的表情,还真是有些心软,但是想想是为了儿子好,又给他摁了去。
一边对着林瑶说道,“阿瑶,这种何须问我?你想见就是,不想见就是不见就是。”
林瑶以前为了王正泽没少应酬,很多时候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都为了给各自的夫君争脸面,又不得不聚在一起,而每次王正泽他总会说,那李夫人可是总兵夫人,你可要好好的表现,别是丢了我的脸。
到了赵恒这里却是变成了,只管自己高兴就行了。这里固然因为是他位高权重,是为这朝中最为尊贵之人,但更多的是他对自己的心疼,毕竟面对太后的施压,赵恒还是顶住了,把孩子重新抱了回来。
等着赵恒第三次把赵天赐给摁了去,赵天赐可气坏了,又见母亲来了,忍不住抓着她的胳膊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林瑶去抱赵天赐,赵天赐就把脸埋在林瑶的怀里,委屈至极的哭着,发出啊啊的声音,林瑶哄了半天,道,“你爹爹也是为了你好,不哭啊,娘带你去看水仙花好不好?”
李苋从宫里拿了不的水仙花,正是开的时候,十分的漂亮,赵天赐一开始还哼哼唧唧的哭,结果等看到花了,顿时就忘了,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是不是很好看?”
林瑶就把赵天赐放在了地上,主要也是抱不动了,这孩子可真是沉,赵恒走了来,陪着儿子玩,赵天赐却不理他,一副生气的模样,赵恒摸了摸鼻子,见赵天赐盯着一个蓝色的稀有水仙花瞧,就掐来递给赵天赐。
林瑶吃惊,“三爷,可摘不得。”
赵天赐却高兴了起来,拿在手里把玩,这让赵恒忍不住跟着笑,说道,“不区区一只水仙花,难道还摘不得了?”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赵天赐兴奋的爬过去摘其他的,好家伙,不转眼的功夫手里就抓了三四根。
林瑶娇嗔的看了眼赵恒,道,“说了不行的。”
赵恒露出几分赧然的神色来,林瑶倒也不舍得赵恒难做,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说道,“慢慢教就是了。”
赵天赐摘了花又不见父母责备倒是十分的高兴,靠在林瑶的腿上,往她手里塞花,这让林瑶顿时就惊喜了起来,“这是给娘的?”
赵天赐笑着又给赵恒塞了一朵,因为控制不住力道,那花已经被捏的稀烂了,但是赵恒目光里还是溢出了笑容来。
李苋远远的看着,忍不住想着,可真好呀。
一转眼就到了大年,林瑶准备了许多年货,因着赵恒爱吃灰包蛋,倒也做了不,还让赵恒带给太后娘娘吃。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婚礼上用的东西,向瑾和李善文的婚定在了明年六月份,可把向老爷子高兴坏了,林瑶也是替向瑾高兴。
虽然知道李善文家中并不会差,当然之前还客气的说什么家里不是开羊杂汤馆的,其实他们家是有名的百年老字号,光是雇的伙计就二十多人。
林瑶就笑着时候这李善文也太谦虚了,或许是怕林瑶说他不实诚,李善文解释了好几次,后来才知道原来羊杂汤的馆子确实是不起眼,还是李善文这十几年慢慢做大的,耗尽了他的青春,不然也不会年到三十还没娶个媳妇。
林瑶给了向瑾不陪嫁,毕竟是自己恩师的孙女,老爷子也几乎倾囊而出,到真是藏了不东西。
一切都很顺利,但是这一日向瑾突然来找林瑶。
向瑾从了别院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直到林瑶给了看她的陪嫁单子,向瑾一看,那些陪嫁几乎都是林瑶倒贴的,粗略看来足有五六百两银子的模样,虽然知道林瑶不会亏待她,但这些数目还是让她十分的吃惊,她这才激动的站了起来,说道,“夫人,这件事我一直想跟您说,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其实……我有儿子。”
“什么?”
林瑶简直不敢置信,向瑾说完忍不住红了眼圈,落下泪来,随即跪了来,说道,“夫人,我对不起您。”
“到底是什么情?”
向瑾既然来了就已经决定好都说了,只是无论林瑶怎么说也非要跪着,说道,“恐怕您听完了就要恨死我了。”
林瑶吃惊,一直都知道向瑾过往不会那么简单,谁知道居然是这般波折,“那个人让我找机会在火锅里药,毒死几个人,这样就可以弄垮林记,毁掉了夫人和林记就等于毁掉了祖父的心血,一举二得。”
林瑶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那后来你为什么没做?”
“你们对我太好了,我一直都以为祖父还和以前一样,但是这次回来发现,他早就放下了架子,每日里对我嘘寒问暖的,有时候我任性发脾气,嘴里虽然会说我目无尊长,但是到了饭点就会悄悄做了我最喜欢的松鼠鱼,他还记得我小时候最喜欢吃这道菜。”
林瑶知道也不能苛责向瑾,那之前向东至对她确实是不够好,但是血脉亲情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做了那么分的情,但是等着悔又会轻易的去原谅,正所谓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如果我真的了药,毒死的那些人呢?他们毕竟是无辜的,而且夫人也很好,待人和善,对每个人都客客气气的,祖父教我几遍不会的菜肴,您也会偷偷的写了诀窍给我,让我反复的去练习,我实在是做不到。”
“那人后来就拿孩子威胁我,那些日子左右为难,后来…… ”向瑾说道这里,抬头笑了笑,带着几分庆幸和感激,“您不是有了皇长子,那人就再也不敢招惹我了,不仅如此还是送了我不金银,大抵是害怕您知道后整治他们。”
林瑶没想到在自己眼皮下面居然发生了这许多情,原来向瑾心里一直受着这样的煎熬。
“你可真是……”林瑶不知道说什么了,善恶不一念之间,好在向瑾守住了,到底是个良善之人,不忍心伤害别人。
向瑾哭道,“我有罪,夫人,请您责罚我吧。”
“那个人是不是叫钱博东?”
向瑾惊讶,忍不住说道,“夫人,您怎么知道的?”
“我思来想去,也就是跟他有节,除了他还有谁?”随即捏紧了手中的茶杯,说道,“他是因为我诞皇长子,招惹不起我,这才熄了害人的念头,但如果我只是个寻常人呢?此人利用向姑娘来下毒,如此让你们祖孙俩彻底成了仇人不说,还让离间了我和师父的感情,简直恶毒至极。”
林瑶的目光里渐渐有了冷意。“你的儿子呢,我一直都没见。”林瑶自从当了母亲,对孩子就格外的喜爱,就是别人的家的孩子,如果听闻发生了不幸的情,生病又或者没人照顾,都会心里难受下,这大概就是做了人母之后的同理心了。
向瑾哭哭啼啼的说道,“我不敢带回来,一直寄养在外头。”随即提起李善文来,“我配不上李大哥。”
林瑶知道向瑾的意思,之前虽说二婚,但是没有孩子,这会儿带着一个孩子,谁又愿意养别人的儿子?
林瑶不能说心里没有芥蒂,但是看在向瑾迷途知返,倒也没有苛责,只是吩咐她回去之后一定要跟老爷子坦白,而且马上就把孩子抱回来,哪里能一直养在外面?
向瑾觉得林瑶没有恨她,就已经十分满足了,擦了擦眼泪,说道,“夫人您放心,我其实做梦都想把孩子抱回来,我这就回去跟祖父坦白。”
向瑾跟向东至坦白了一切,那之后就把儿子抱了回来,老爷子的反应也在林瑶道意料之内,他虽然生气,但是原谅了孙女,倒是怕林瑶心中有芥蒂,还特意找她说了一番,这个老者不善言辞,只说了一句我们祖孙俩对不住你,让林瑶差点泪目,一辈子要强的向东至,还是第一次这般低声下气的跟自己的徒弟说话。
至于婚自然是不成了,虽然世子妃力图说服李家,但是比起默默不语的李善文,李母的反应则是更大,说道,“我儿子可是没娶过娘子的,她之前嫁人这件事就算了,如何还能帮他们家养儿子?”
还说如果向瑾要是把儿子留在向家,也愿意继续谈这桩婚。
向瑾自然是不愿意的,说什么都要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这倒是让林瑶高看了几分,觉得虽然向瑾几乎要误入歧途,但到底心地不坏,也就渐渐释怀了。
至于钱博东的场自然不必说,林瑶只是跟赵恒说了开头,赵恒眼中就有了杀意,不日林瑶就听闻钱家被问罪了,这一查可是吓了一跳,原来钱博东可是犯了不的情,唆使人毒谋财害命,夺取旁人酒楼的情就不说了,牵着出好几桩命案来。
钱家毕竟大家业大,找了不关系,但是也没打动查这件案子的锦衣卫陆大人,他就冷笑着说了一句,“你知道钱家动了谁?好好去问问在来说情吧,别是你自己的仕途都保不住了。”
来说情的人和陆大人十分的熟稔,还以为会看在自己的薄面上,好歹给钱博东留一条命来,结果听了这话脸一子就白了,回去之后一问那钱博东居然雄心豹子胆动了那位生了皇长子的林氏,心里头想着,乖乖,据说是上次那王大人去办案,就因为封了那红叶寺,而恰好那林氏就在红叶寺里,被关了几个时辰,皇帝就亲自去接人不说还把王大人骂的狗血喷头,要知道皇帝一直都很看重这位王大人的。
不那时候大家就明白,虽然那位林氏不能入宫,但是却圣宠正浓。
动了林氏铺子,那根本就没有回头路了,那人回去之后连夜叫人把银子退给钱家,那之后就称病不出门了,想等风头了在出来。
时间一晃而,一转眼就去了两年。
林瑶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忘记钻研向家菜,终于在去年又在京城了重新开了向家菜,就开在林记的旁边,也算是给向老爷子圆了心愿,重新把向家菜发扬光大。
林瑶虽然是主厨,但是因为还要带孩子,加上皇帝时常来住,自然是没有那么多空,而主厨的人变成了向瑾。
自从坦白了一切之后,钱家又彻底垮了,向瑾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爱说话了,人也开朗了,而且做也变得果决麻利。
虽然向瑾在天赋上不如林瑶,但是她肯努力,加上从小耳濡目染的,自是不同,向家菜也渐渐的恢复了如往日的辉煌。
林瑶见了自然是高兴,觉得这向家菜倒是可以彻底交给向瑾了。
这两年林瑶又给皇帝诞了个小公主,如今赵天赐三岁,小公主赵婉蓉今年快二岁了,和哥哥好动的性格不同,赵婉蓉从小就恬静乖巧,十分的招人疼。
赵天赐小时候就顽皮坐不住,等着会跑了就更了不得了,不在外面玩了一圈回来就一身泥巴,一问就说去捉鱼了。
林瑶这个气,“不是不让你去湖边,你捉的什么鱼?”
天气炎热,之前刚雨,那洼地就变成了水塘,赵天赐就在里面滚了好几圈,还美名其曰是为了捉鱼,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就是想玩泥巴。
“等你爹看到,不得要揍你。”林瑶气的牙痒痒,但是打又舍不得。
只是这孩子实在是太淘气了,这滚泥水都不是事儿,前几日还带着自己的随从去隔壁偷樱桃吃,要不是兜里装了一大把的樱桃,给压坏了,染的到处都是,林瑶还发现不了。
跟着赵天赐的孩子是厨娘陈氏的小儿子,今年五岁了,还有个则是曹嬷嬷的孙子,今年四岁,林瑶本意是怕赵天赐孤单,多几个玩伴,结果好家伙,三个孩子在一起,反而得到了助力一般,越发的捣蛋淘气了。
也是奇怪,那俩孩子多比赵天赐大,但是对他却是言听计从的,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赵天赐身份尊贵,自然要听从他的,但是林瑶还是能看出来,那俩孩子不是因为赵天赐的身份,就是喜欢听他的。
好几次三个人都一起罚站,有时候还挨打,赵恒没少打赵天赐是手心,但就是这般,淘气的时候,几个人还是共同退,叫人哭笑不得。
赵恒有次偷偷的跟林瑶说,“这孩子了不得,小小年纪就能制得住比他大的。”虽然打还是打,但语气里却全是骄傲。
林瑶倒也不敢想,赵恒这话里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这两年赵恒对她一直一如既往的,等着有了小公主,赵恒爱的不行,三公主虽然也是女儿,但是因为常年病着,所以赵恒根本就没有享受过当父亲的乐趣。
赵婉蓉生的漂亮,大大的眼睛,白净圆润的脸蛋,唯独一双美貌,浓密而入鬓,倒是显出几分英气来。
赵恒就说道,“不愧是朕的女儿,一看就是要做大事的。”
但其实赵婉蓉很安静,也很听话,赵恒以前一直抱着儿子,如今换成了抱女儿,有一次还让赵婉蓉骑在自己的脖颈上。
这可是把旁人都吓坏了,但是赵恒却好像无所谓一般,还对林瑶说道,“朕的公主,自然是受得起。”
林瑶不得法,又舍不得打,就叫三个人站在院子里罚站,自己则是坐在葡萄架下面看菜谱,这几年她开始撰写自己做菜的心得,就是想记录来而已。
赵婉蓉安静的坐在一旁拿一张纸乱涂,女孩子爱美,林瑶写了一段食谱,回头一看,赵婉蓉居然画出了芙蓉花的轮廓来。
“这是芙蓉花?”
赵婉蓉乖巧的点头,随后看了眼在烈日下罚站的哥哥,对着林瑶说道,“哥哥给我采,还戴在头上。”说完眼巴巴的看着林瑶,那一双浸过水一般的宝石眼眸里全是渴望。
林瑶都快顶不住了,狠心说道,“哥哥做错了,就要罚站。”
“是这样。”赵婉蓉低下头来,继续画画。
了一会儿,林瑶去屋里拿书去,主要是想不起一个菜的配比来,结果找了半天却没找到,茂春却偷偷的跑来,对着林瑶说道,“夫人,您看大小姐。”
林瑶一愣,就从窗户里往外看,看到赵婉蓉吃力的拿着一个茶壶,正垫着脚给哥哥赵天赐喂水。
午的阳刚炙热而浓密,照在两个孩子身上,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赵婉蓉脸上落下来的汗珠子,还有赵天赐咧嘴笑起来时候露出的虎牙来,还有目光里小小的狡黠,显然十分的高兴。
林瑶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