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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杨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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荥阳,赵匡胤府邸后院。

“杨铮!”

“到!”

“茹夫人要的蒙顶甘露拿来了吗?”

一个穿着宫廷太监服饰的中年男人,尖着嗓子对一个穿着利落武士服,但年纪不过十几岁的清秀小少年嘶声喊道。

“回禀良公公,库房说蒙顶甘露被二爷那边要走了……”小少年长的很纤瘦,不过眉目非常警醒,唇红齿白,穿着贴身的武士服,倒也显得风姿倜傥。

不过良公公却不在乎他这点小样貌,乱世之中,雄壮威武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唇红齿白只是添头,不是必需品。只听良公公冷冷的哼了一声:“杨铮,别以为你是茹夫人带来的人就可以随便应付老夫!二爷那边拿走了蒙顶甘露,你就不能去二爷那里要吗,嗯?”

杨铮咬着牙,清亮的眼眸中露出一丝凶狠,但依旧弓着身子行礼道:“良公公,二爷那里……您又不是不知道,若杨铮就这么过去讨要,怕是明天茹夫人就只能到城外的乱葬岗找在下了……如果良公公定要杨铮去找二爷,还请良公公问使君拿一道手令!”

“你……”良公公勃然大怒,手里捏着的拂尘提起就要抽打这个敢当面顶撞他的小少年。

这时,从院子后面跑出来一个少妇,见状喊道:“杨铮,茹夫人叫你过去!”

良公公手下一顿,扭头恼怒地冲那少妇喊道:“刘芳姑姑,你非要这么护着这个小崽子吗?!”

来人是茹夫人身边得用的妇人,不过奇怪的是,尽管被人都叫她“姑姑”,可她却一直盘着待字闺中的发饰,显然这是一个“老姑娘”了。

刘芳也不介意良公公的恼怒,走近前来,婉约地冲他福了一福,道:“的确是茹夫人要找杨铮,不信的话,良公公大可去找茹夫人询问。”

良公公哪敢真去找茹夫人询问,谁不知道茹夫人如今是荥阳节度使赵匡胤最宠爱的女人,而这个刘芳可是茹夫人的救命恩人……

恨恨中,良公公一扫拂尘,说了几句让杨铮警醒点的废话,自顾自的去了。

这边杨铮来到刘芳身边,低头行礼道:“谢姑姑又一次赶走那讨厌的良友仁。”

刘芳带着温情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逐渐长成的少年,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宠溺和怜爱,拿出袖子里的丝帕,给他擦拭了一下颊上的汗珠,低声道:“铮儿莫要逞能,良友仁虽然可恶,但毕竟是吴公那边派过来的人,即便强如使君,也不会贸然惩处他,这点你要牢记。”

杨铮点点头:“是,峥儿记住了。只是那良友仁未免欺人太甚,蒙顶甘露乃吴公送给使君的顶级茶叶,是他应了二爷那边,才让二爷的人拿走,现在又故意要我去讨要……二爷这人外表恭顺,内心残暴,之前数次多人都被他这样给弄的莫名失踪,他这是想要借刀杀人……”

杨铮越说越恨,声音也不由大了起来:“姑姑,我看良友仁怕是担心茹夫人夺了吴公送来的那几个美人的宠幸,所以……”

“噤声!”刘芳赶紧捂住杨铮的嘴,四周看了一下,没人靠近听见,这才低声道:“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杨铮也知方才孟浪了,压低声量道:“没人告知,是我自己想的。”

刘芳微微叹口气,看着这个聪慧的小少年,无奈道:“铮儿既然能看懂眼前的局面,万万不可逞一时之勇,世事多艰,杨叔叔当初把你交给我,可不是让你逞匹夫之勇的。明白吗?”

杨铮叹了口气,挣脱刘芳的怀抱,躬身作揖道:“是,铮儿记住了。只是,姑姑何时能让铮儿去西京寻邹叔叔呢?!”

刘芳愕然,良久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个小少年就是当年被邹燃从嘎村一步一趋抱出来,两人同吃一份刘芳和刘弟给予的一小袋米,艰辛万苦的活下来,然后在孔泉县被邹燃留在杨再兴家里的小杨铮。

邹燃当初留下杨铮也是无奈之举,当时的邹燃刚刚加入禁卫,经历了固县、乐浪诸多战役,说是朝不保夕也不为过,在这种情况下,邹燃实在无法再带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婴儿。

而刘芳和刘弟离开嘎村之后,也经历了无数辛酸,不过总算是躲过了匈奴的肆虐,最终来到了孔泉县。当然,此时的孔泉县算是躲过了兵灾,虽然穷了些,但总算环境安稳。

当时邹燃的大名在固县之战后传遍整个乐浪,孔泉县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不过对于当时的杨再兴来说,邹燃也仅仅是个“好汉子”级别的人物罢了。

再到后来,邹燃的名气越来越大,杨再兴反而觉得自己捡到了宝,对小杨铮也愈发的好了。

当邹燃西海州一战通过帝国礼部宣传到孔泉县时,小杨铮已经十岁,对于这个时空更早熟的人来说,正是个长知识立偶像的时候,雍州卫邹燃,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符合乱世时偶像的标准!特别是当杨再兴告诉小杨铮,这个偶像居然是他的救命恩人,是除了杨再兴以外他最亲的人时,邹燃这个名字就已经完全烙在他幼小的心灵中了。

再后来,刘芳在孔泉县讨生活时遇到了杨再兴,接着聊起了小杨铮的来历,顿时刘芳便知道了这个孩子便是当年在嘎村差点被吃掉的孩子……

要知道,当时邹燃若不救小杨铮,刘芳也会让自己的弟弟去救的,毕竟小杨铮的母亲与刘芳也算是闺中密友。而小杨铮在得知刘芳竟然认识自己的亲生母亲,并从她嘴里得知自己母亲的遭遇后,虽悲恸万分,但也对邹燃的救命之恩铭感于心。

随着匈奴攻破帝都,幼帝西狩,整个帝国也纷乱了起来。不过在小杨铮以及其他平头百姓的内心里,“大汉”“汉人”这些称谓已经深入骨髓,他们不管什么东宫执政乃牝鸡司晨,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朝廷大事,他们只知道自己是汉人,而大汉帝国就是他们的祖国,这也是汉圣祖之后,帝国教育之功---在一个冷兵器时代的封建国家里,树立起了近现代国家才有的国家民族意识!这才是汉圣祖穿越而来之后,为这个民族、为这个国家作出的最大贡献!

吴公起兵之后,临淄王曾以勤王名义征召了孔泉县的守军,随后又进行大规模的征税,经过这几年休养还没有完全恢复元气的孔泉县顿时又陷入了低迷和混乱。

按照帝国兵役制度,凡六十岁以内的男丁都算是预备兵员。杨再兴早年当过兵,赶上这年景又正好才五十九,于是被临淄王征召入伍。不去不行,临淄王的那些想着“从龙”之功的幕僚们可不是兵部的征兵科,不去直接拆房砸锅,日子别过了。

于是杨再兴以满头白发的年纪,重新披上了丘山铠,至于孩子他娘早两年就旧病复发去世了。

“孩儿他娘早走了也好,省的看见我又披上这身皮心里慌球了。”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杨再兴拉过还在流鼻涕咬手指的杨铮,对他说,“铮儿乖,今后跟着你刘芳姑姑好好过日子,你爹我胡混了一辈子,也没给你攒下啥财产,连手上这把唯一的横刀现在也要带上……唉,只希望你以后手里用不着握这倒霉催的家伙什……”

年纪还小的杨铮感受不到杨再兴话里的期盼和无奈,只是嘬着手指头说:“那我啥时候能去找邹叔叔?”

杨再兴一愣,借着就笑着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等我的铮儿十六岁以后就去找你邹叔叔,到时候他肯定欢喜!”

……

刘芳带着小杨铮在孔泉县过活,刘弟跟着杨再兴去当了兵,两边就这样分离开。接着是节度使争权,战争已经开始,百姓流离失所,刘芳带着小杨铮为了躲避战火跑到了中原腹地,本想着是往西京走,去投奔邹燃,这个时候她可不知道邹燃现在还在罗马转悠呢,根本不在西京。但她就是这么个信念,小杨铮也是如此想的。

不过天不遂人愿,刘芳并没能顺利走到西京,而是在商丘就停了下来。她在路边遇到一个被劫财劫色浑身不着寸缕的女子,向来善心的她不忍看她赤身裸体地窝在路边,于是施以援手。没成想,这女子居然长的极为美艳,而且还是荥阳**里知名的头牌,这次也是倒霉催的准备回商丘老家探亲,身边也是雇佣了几个护卫保镖的,但这年头军队都不一定可靠的时候,几个护卫又顶的了什么事。一波散兵就将他们给劫了。

接下来的事简直可以写成一本小说,不过应该是女频小说。因为里面涵盖了一个妓家女子如何奋斗、如何折腾、如何心计,终于走进了节度使府邸,并成为其最宠爱的妾侍的情节。

不论如何,刘芳和杨铮总算安定了下来。但随着年岁渐长,杨铮想去找邹燃的心愈发迫切起来。不过他不是傻瓜,慢慢的他也明白自己的“使君”大人与邹燃之间似乎有那么点微妙的关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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