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野麻田从喉咙里爆出狂叫:“谁也别想走!”
欧蝶在半空嘴唇开始发黑,陈资不得不从伊信怀中退出,轻身跃到欧蝶身边,架住他另一边胳膊。
“月野家族擅长自爆,一旦任务失败,便会和敌人同同归于尽。”欧蝶一边说,嘴角的血不断的往外淌,忽而喷出大口污血。
血雾瞬间浑浊了三人的视野,脚步不由得顿住。
“月野麻田已经毒发,只要在一定时间追不上我们,他便会化为一滩脓水。”欧蝶说完最后一句,便已垂首不动。
伊信捏住他手腕,探查到还有微弱的跳动后,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
月野麻田看着笨重,但却相当灵活,上次交手他们就险些因为那没骨头像蛇一样扭动缠绕的技巧给败下阵来。
陈资果断道:“去柴房。”
月野麻田紧随其后不依不饶,陈资先行脱离,打开柴房的大门,袖中的薄刃射出,精准的慈祥不远处的月野麻田,可这丝毫无法减慢对方的步伐,距离伊信只有一步之遥!
袖中的薄刃接二连三的射出,终于赶在伊信进来的前一秒延缓了月野麻田的步伐。
门随之紧急关上,歪倒在伊信肩窝的陈资艰难的掀开眼皮,他现在连呼吸都很困难,更遑论说话。
大门是木制,根本挡不了多久,砰砰的撞门声一次比一次沉重,而木门已经发出行将就木的咯吱声,眼看就要破门而入,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将退无可退。
伊信福至心灵,将欧蝶放下扶稳,轻声:“你想说什么?”
欧蝶只是无力的摇头,借着伊信帮扶,来到摇摇欲坠的门前,左手掌竭力划破食指,而后用献血在门上画出圆符,他脚根不稳,但还是坚持拒绝伊信的搀扶,手指快速的在门上龙飞凤舞的画出他们看不懂的线条。
而门外的撞击逐渐减弱,伊信明白,这不是对手的力道在消失,而是福州已经起了作用。
欧蝶贴着木门缓缓坠落,虚弱道:“我的血被他毒染,可能维持的作用并不久。”
伊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柴房那里有道天窗,只要等到门外的月野麻田快要放弃的时候,趁机从那里飞跃出去。
陈资看得出来,欧蝶用尽了最后的气力才完成符咒,此刻已经是虚弱得近乎透明,仿佛眨眼他就能消失。
他无比深切的意识到,这位坚韧不催的美少年这回是真的无力回天,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伊信的手臂也毒液侵袭,可与少年比起来,感觉就是个没事人,而且还相当精神。
“哥哥……”欧蝶纤细的手骨痉挛似的弹跳起来,他浑身都是冰的,因为体质原因,他的身体一年四季都带着微微凉意,但这次不一样,自己无比清晰又痛苦的知道,五脏六腑都被冻结成冰,连流动的血液也已经凝固。
陈资默不作声的退到一边,伊信闻声下意识的看向阴暗角落的陈资。
陈资就算生气,也不会再这个紧要光头表现出来,对上他请求的视线后,也是鼓励性的颔首。
伊信这下快步走去,抄过少年的咯吱窝:“小子,这个时候交代遗言未免也太早了,好歹你也历经千辛万苦的从那杀千刀的密宗门逃跑出来,目的都未达到,这样死了,对得起自己吗?”
这席话没给少年带来多大的求生欲望,黑鸦般纤长的睫毛如枯叶蝶样无助的蒲扇一下。
“再等会,我们就回京城。”伊信一把抱住单薄的少年,忍不住调笑道,“你可真轻,比京城那些细腰细胳膊的姑娘还有轻。”
欧蝶募的抬头,眼中有些意外。
伊信抱着他转向陈资,不用他多说,对方便会意走来,接过欧蝶打横抱起。
陈资沉沉的看了眼被腐蚀的前臂,那里焦黑一片,很难看不出具体伤势。
伊信眉眼弯弯道:“阿资你听说过一句话没?”
“有话直说。”
“祸害遗千年。”伊信歪头戏谑道,“老子就是个祸害,不用担心我。”
陈资紧抿嘴唇不答,对他这句话玩笑话没半点反应。
门外的碰撞声几乎已经听不到,伊信上前抬手,抢先道:“你护着欧蝶,我去探路。”
因为保不齐,月野麻田就趴在门窗外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陈资略做迟疑,还是点头同意:“千万小心。”
他的话音带着几不可查的颤抖,喉咙发紧。
伊信都快忍不住倒回去,去捏他俊美的脸蛋,然后好生嘲笑一番他的大惊小怪。
“阿资,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伊信邪魅一笑,不等他反应又道,“等这烂事彻底完结,我一定要在床上弄死你。”
陈资:“……滚!”
伊信这才没皮没脸的飞跃而出。
月野麻田并没有在外埋伏,他悄无声息的跃上屋檐,敛气摒神看着还在徒劳碰撞的月野麻田。
如果陈资方才晚接手些,手臂传来灼烧感恐怕会支撑不住的脱力。
腰间的弯刀出鞘,薄刃泛着森冷的寒光。
单从他的视野看,这个死胖子力道未减,相反还有狂猛的趋势。
月野麻田忽而察觉到什么,猝不及防的飞跃而上,落地时,整个柴房都为之颤抖。
“阿资,先不要出来。”伊信冷笑将薄刃在双手翻转耍花,“新皇登基,大刀阔斧的斩断以往中原和你们来往,虽然很不情愿,但不得不说陛下此举真是英明神武,像你们这种又矮又丑的东瀛人就应该被隔绝。”
后面的话是冲月野麻田所说,音量不高,所底下的陈资并未听清。
月野麻田的愤怒轻而易举的被他挑起,鼻孔喷出白雾,拳风嚯嚯的从冲上来,出拳蛮横又无规则,纯粹就是个醉汉耍无赖。
伊信反应灵敏,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躲闪,同时暗自庆幸是多吃不胖体质。
易怒冲动之下,哪怕是再完美的招式也会露出破绽,何况对面还是个已经不怎么灵活的胖子。
“月野桑。”伊信捏着鼻子恶意挑衅,“天部皇手下怕是没人了吧,只能就派你这种喽啰来办事。”
“去死吧!”
伊信小心的避免和他产生触碰,同时解开腰带,将外衣裳褪下:“放心,我不会对你耍流氓,这待遇我要留给我家夫人。”
陈资满脸黑线的听着他胡言乱语,同时又不得不分神捏着欧蝶的手腕,时刻监视他的脉搏,间或还能听到刀没入血肉中的噗嗤声,依旧双方厮杀时的喘息。
欧蝶不知何时已经睁开双眼,他已经是气若游丝,五指徒劳的虚抓住陈资的衣袖:“哥哥对付不了他,不要管我。”
陈资下颌线紧绷,不用他言,就已经提心吊胆。
月野麻田自曝式的绝杀可让伊信吃不少苦头,尽管已经千万注意,脱得之剩件单薄的中衣已然被他身体爆出的毒液侵蚀。
当然伊信也不是白吃亏,他的牛角带是用上好的金丝织成,已经成功捏住他粗壮的短脖。
外裳也紧紧将月野麻田缠住,但很快就已经被侵蚀殆尽,不过这点时间已经足够将他活生生捏死。
伊信焦糊的手臂开始冒出源源不断的细血流,额角冷汗狂流,太阳穴旁的青筋同样暴起,十指已经用力过度,开始泛出可怕的青白,指关节仿佛要突破皮肉。
伊信厚实的鞋底狠踩着对方是肩背,喉咙压抑着闷哼。
“你的伊信哥哥比你想象的要厉害。”陈资挤出微笑来,“我相信他,我现在出去,无意于让他分神,反倒是添乱。”
伊信再次出声时,欧蝶已经颓然垂下双手,头歪斜的倒在对方胸膛,再也没了声息。
“阿资,快上来。”伊信无不得意道,“那死胖子已经被我解决了。”
陈资旋即抱着人跃出天窗,伊信正负手而立的看着他,含情脉脉道:“夫人负责来开路。”
那眼神非常的露骨,就差没把情欲写在脸上了。
“欧蝶恐怕是支撑不了到京城的时间,彭县的大夫没白大夫出名,但也不算庸医。”
“听你的。”伊信冲他快速眨眼,双眸酝酿着水雾,眼波流转,简直堪比京城中最魅惑的花魁。
陈资别过头,不在多言,起身飞走。
伊信照旧嬉皮笑脸在后面跟上,而血依旧不断的从背在身后的双臂中滴答流出。
伊信和陈资彭县并不熟悉,只能挨家挨户的查看,只要门匾上有些‘医’字的,统统都要敲门打扰。
三更半夜来敲门,准没好事,况且大家都进入梦乡,谁会大冬天披衣而起,特意为他们开门。
“我看干脆直接用踹。”伊信提议道。
陈资沉默片刻,居然同意了他这个馊主意。
伊信迈着傲娇的步伐,已经负着手,抬起他笔直的大长腿,果断用力一踹。
里面瞬间传来犬吠声,伊信有些心虚的回头,见陈资依旧默许,于是不再有顾忌,深吸口气,大喝道:“里面的人听着,再不主动开门,信不信我踹烂你们的老巢!”
话音落地,伊信再次抬脚,预备来个下劈,谁知对面的门忽然打开,探头探脑的露出一张惊恐的老脸。
伊信收不住势,眼看就要伤到老人,好在陈资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他作乱的脚踝,眼看自己要被他甩开,赶紧惊慌失措的闭眼。
谁知陈资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紧握以后,也只是转个微妙的角度后再轻轻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