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费闻声回头:“夫人!”
楚离月以一人之力无法救下所有人,临到最后,只能赶在火势势不可挡之前把昏迷的祁皎月带出来。
幸运的是邓琴涵一心都扑在墨白上,也没心情吃东西,连口水都没喝,大火烧的时候,她就先带着墨白到安全之地,最后又折回来把连同顾夫人把祁皎月拖走。
顾文兴当即哇的一声大哭,眼泪鼻涕全往母亲身上抹,楚离月抱起放在怀中拍后背,不断安稳道:“瞧你这点出息,没事了,再哭就不帅气了。”
顾文兴用更加严重的呜咽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到底还只是个孩子。
“东费我想请你再帮个忙。”楚离月心知他是暗影阁的人,做事不会听从旁人的指挥。
这事说到底东费还有一份责任在,如果不是自己和小孩子较劲,将顾文兴放开在自己的视线外,恐怕也不至于如此。
“夫人尽管说便是,我尽力为之。”
“我折回这里的时候。”楚离月压低声音,同时余光像四周瞟,“有人一直跟在我的后面,目测有两位,我估计不了他们的武功,等会回去的时候,能不能想办法摆脱他们。”
东费颔首,他不仅要助夫人摆脱,还要逮住这两人,他满腔的怒火和不甘正愁没出发泄。
哭闹不止的顾文兴听了这话,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
怀中的小孩突然安静后,被风吹淡的血腥味终于丝丝入扣的钻进来鼻腔,她这才注意到顾文兴脑后勺的伤。
怀抱住他的双手更加用力,眼底一片清明和冷静。
联想起前后的一切,冷声道:“贲谭呢?”
提到这个叛徒,顾文兴好不容易淡定下来的心立即汹涌澎拜,楚离月用力拍他不安分的后背,警告道:“莫动有人看着。”
东费将大司重新抱好递给楚离月:“你来看着孩子先走,我已经找到了跟踪的人,我负责对付他们,汇合地点在哪,半个时辰以内我就能““””到。”
东费此人很少去拿正眼看人,上扬起的嘴角从来都是讥诮,似乎看谁都不顺眼,还时常按着自己的喜好行事,分明几个时辰前,顾文兴还看不惯小肚鸡肠的东费,现在却用感激的眼神看向他。
东费与他们无亲无故,现在他完成任务,大可以甩开这多事娘两,避开杀身之祸。
“谢谢。”顾文兴这二字说得心甘情愿,“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东费嗤笑出声,全然不当回事。
要是换做以前,顾文兴早就跳脚,然而时下不同以往,他的高傲是源自于手握百万大军的父亲,任何时刻他都能挺直腰杆无所畏惧,而现在不行,哪怕幼小的他还不能明白这其中的关节,但也下意识的把脾气冷下,可怜兮兮重新躲回母亲的怀抱。
楚离月说出地名后,脚不沾地的抱着两个累赘容入人群。
她丝毫不弱于父亲的轻功让顾文兴受到惊吓的抬起头。
这是他十指不沾阳春水,连遇到蟑螂都有求助父亲的娘亲?
他还记得父亲带着他们一家三口去逛寺庙,常常都是娘亲走到一半都叫着累,走不了,最后都是父亲背她回去。
果然他们就是把自己但无知小孩!顾文兴握紧拳头,自己何时才能和父母一样强大?
两旁的人影快速闪过,没多久周遭的景物越来越少,顾文兴这才放心的抬头四下张望。
“到了。”楚离月放下两孩子,左右各一个拉着向前走。
前方是个捡漏的茅草屋,还有满是浮漂的绿池塘。
门吱吖一声朝外推开,露出了花白胡子和满是褶皱的脸。
顾文兴惊喜道:“大夫!”
老顽童笑眯眯的墩身张口:“来,给老夫瞧瞧!”
顾文兴挣脱母亲的手,撒开跳脚往他怀里冲个满怀,大夫险些就栽倒:“哎哟,你这头后面是咋回事?”
说起头,顾文兴扭头看向大司:“娘!小司还在那群坏人手里。”
楚离月一个头两个大,她现在是分身乏术。
邓琴涵听到动静也从房内走出:“大家进来再说。”
在听完事情经过后,大夫连道好几次岂有此理,实在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吃里扒外的家伙。
“不会是你这个老大没当好,所以才从坏人钻了空隙吧?”大夫半开玩笑打趣道。
大司终于开口,着急道:“那什么时候去救弟弟?”
“对方没说确定的时间。”楚离月心力交瘁,打起精神分析,“据你们所说,对方不止十来个,且都是高手,我们暂时先等东费回来一起决定。”
“不可以!”顾文兴站起身第一个反对,“万一那些人见我迟迟不来,生气之下,就……伤了小司怎么办!”
他是老大,决不能丢弃自己的小弟逃跑,而不能致他安危不顾。
邓琴涵按下他的肩膀:“目前只有我和顾夫人尚有能力以对,然而加上东费大哥也是势单力薄,看如今的情况,这一切都是他们盘算好的,要想成功救人,就必须好好算计。”
大司扭头不去看他们,紧抿嘴只顾着脚下。
顾文兴有时候过于敏感,尽管见到亲人兴奋得忘乎所以,但是只要看到大司,就知道自己作错了。
要是一开始听话点,小司就不会被抓。
他小心的走过去,用手指戳对方:“我们走。”
东费很守时,不到半个时辰就逮着两个昏迷不醒的男子回来。
“还没死。”东费嫌弃的用脚将他们踢开,“绑起来严刑拷打,不信他们吐不出点儿什么……还有个小屁孩呢?”
“说是小解去了。”楚离月刚要说他和大司一起去的,可转头却发现只有大司。
大司僵硬的开口:“老大说他拉肚子,晚点。”
“可他从烟花大会开始前到现在什么都没吃。”东费冷眼看着他。
现在离顾文兴离开到现在差不多有小半时辰,而此处离寺庙要是用跑,柱香时间就能赶过去。
谎言立马被拆穿,大司也不慌,解释道:“我们商量好了,他先去踩点,而后大家一起跟上。”
东费简直无语,小孩就是麻烦,说话做事没有考虑,热血上来干什么都不计后果。
“大司你和其他人留下,我和东费先往寺庙过去,小孩跑得不快,能追上。”楚离月丢下这句话就已经没影了。
大夫眼疾手快的将想跟着往外冲的大司拉住:“别走,过去添乱……这啥眼神?”
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明明初春,却不自觉的打寒战。
顾文兴是根据大司的提示抄近道,他拿出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跑。
赶到寺庙时,居然还没人。
不过不能掉以轻心,他先是猫着腰进去后,观察周遭的地形和能够躲避之处。
“这小孩不会死了吧?”
门外传来大嗓门,顾文兴忙不迭的就地打滚,顺势滚入渡着金边的观音菩萨后背。
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率先踱步而进,手中牵着一根绳子,末端正拖着一团灰色的球,细看之下,原来是位明显发育不良的小男孩。
“我早就说过,刚才就该把他扛在马背上,你倒好,来个‘倒挂金钩’直接要手臂给弄折了。”属下不满道。
魁梧男啧了声:“这小身板一看就知道不是学武的料,脾气还倔,不给他见棺材就不掉泪。”
魁梧男穿的是锦丝长袍,与后面紧随而来素色衣衫的男子们比起来,没见得多有排面,却格外显得格格不入。
“你过来给他渡些内力。”魁梧的男子伸出他又短又粗的手,指着其中某位。
顾文兴屏住呼吸,手缓慢的伸向腰间。
匕首是他唯一的防身武器,他歪着头大胆的露出眼睛去观察对方的人数。
大概有十来人,和昨夜追杀的比起来,估计还不到三分之一。
他没空去想其余人在哪,满心满眼都是那团软绵绵的小人。
他瞅准机会,随时准备发难。
渡气是常见的救治内伤的一种手段,尤其是双方习用的同种心法,那么将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但这也有个前提,那就是被施救者必须有内力为支撑。
否则这就和揠苗助长一样,受伤者被迫接受身体所未有过的内力,无疑是种漫长的酷刑。
尤其是小司的体力本就比寻常人要虚弱,要是真被渡些内力,不死也得八成皮。
顾文兴在庆幸自己来得早的同时,不由得担心,他眼下冲出去就算能杀死一个得到片刻喘息的机会,那他能成功的将人带走吗?
尤其是哪位魁拔的大叔,看起来就是那种随便动根手指头就能把捏死的可怕高手。
咻——
正要拉过小司的手腕运输内力的时候,眼前一道白光闪过,随后又是铺天盖地的惨叫。
匕首的尖端准确无误的插入他的左眼。
“住手!”在众人还没有做出反应时,顾文兴几乎是用飞的在欺身而过。
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顾文兴居然无师自通的轻功。
正在往寺庙赶的楚离月,一路路上并未看到顾文兴的影子,心中的担忧卷袭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