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琴涵被烧得晕乎乎,恍惚间自己似乎被人背了起来,不断颠婆后,再也忍受不了的吐出一滩胃酸来。
原本是墨白见她发烧持续不退,心中担忧的不行,眼瞧着雨渐渐落小,便迫不及待的背着她赶着京城的方向走去。
哪知还没有走多远,邓琴涵便吐了他一身。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墨白的肩膀上全是白色的胃酸,他闻着也跟着反胃。
然而邓琴涵不能耽误时间,墨白想要争分夺秒的尽快找到大夫。
“唔!嗷呜!”小怪物一次同事声嘶力竭的仰天长号。
墨白不得不停住脚步,侧头看着它。
小怪物拉扯着他的裤脚,不断的往相反的方向撕扯。
“不行,我现在不能留在这里。”墨白蹲下身子稳住背上人的身形,空出一只手扒拉来小怪物的嘴,“这样吧,你在这儿等我回来。”
小怪物带着明显的抗拒,死命的往回拽。
一人一兽谁都不愿意退让,墨白对它是有感情存在,不想这样蛮横的将自己与小怪物割裂开来。
而肩膀上传来的体温也愈发滚烫,墨白重新将人背起来,冷下神色道:“让开。”
小怪物发出悲鸣般的嚎叫,终于松开咬住的衣摆,亦步亦趋的退后。
墨白向前走了一段路后回头发现小怪物居然还瞧瞧的跟在后面,真巧与它目光相对,小怪物仿佛做错事了夹着尾巴,温顺的坐下来。
小怪物集合和所有野兽的特点,有雄狮一样的头部,尾巴确实如牛一样细长,尾端好似一把火,身体被鱼鳞覆盖,同时长着的两对麋鹿角。
它若是出现在人前,那必定会引来轩然大波,心术正的人不过是稍微受到惊吓,而一些宵小之徒必定会用尽手段的将其抓捕。
所以这只小怪物不能被楚他们三人以外的人发现。
墨白见它乖巧可怜,就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宠物,叹口气道:“相信我,更快就能来找你。”
小怪物得到了他的保证,这才垂下尾巴灰不溜秋的离去。
墨白带着邓琴涵来到前方的村落,挨家挨户的房门紧闭,间或还有几声犬吠。
其中有一间茅草屋比其他更要高大,木栅栏圈着依旧熟睡的鸡鸭。
他越过此处来到正屋门前敲门。
“谁呀!大晚上的,还要不要人休息!”听声音对方应该是正值壮年的男子。
墨白着急道:“不好意思,我是路过此处的游人,我的朋友有些发烧,不知这儿可有郎中?”
对方很是不耐烦,带着鼻音和被打扰好梦的火气大声:“这个犄角旮凼的小地方,哪有大夫可看。”
“敢问哪里才能问诊?”墨白的后背已经被汗打湿,停下步伐后被灌入丝丝冷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说你有病呀!”门内传开急促的脚步声,木门朝内打开后,露出一个皮肤黝黑粗糙的马面男子,“县城离这里十公里开外,即便是你背上长了一对翅膀现在飞过去,人家也不会专程给你朋友看病!”
墨白算是个有耐心的人,以往遇到这种不讲理的人他都会一笑置之,然而就去他背后是一条自己最在乎的人命,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平心静气。
墨白腾出一只手,拧住他的衣襟,将男子高高的吊在半空中。
夺命的窒息感让他满脸憋得发紫,支吾着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不要。”邓琴涵将自己与千斤重的眼皮掀开。
墨白冲动的大脑宛如被一盆冷水当堂泼下,立即意思到自己这是在滥杀无辜。
他手募的松开,男子开始捂住喉咙剧烈的咳嗽起来。
男子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得罪的竟是一个武林高手。
“饶命英雄。”男子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嘴角上扬堆切取一个讨好的笑脸。
墨白:“离这里最近的一个药铺是哪儿”
男子仔细思考片刻道:“往前直走越过一座山后不远处就有世代行医的陈家人。”
墨白道了声谢谢以后,便急匆匆的背着邓琴涵往他说说的方向冲去。
墨白的轻功虽然赶不上陛下的来无影去无踪,但已经比一般的高手快出十倍有余,他担心速度过快导致刮在耳边的风声割人,同时又要加重她的病情,于是便把自己的外衣披在邓琴涵的后背裹紧。
邓琴涵只有露出趴在他脖子左侧的半张脸意外,其余地方都被围了个密不透风。
终于抵达陈家人地方时,天已经快要破晓,鸡也开始打鸣起来。
那位在威胁之下说出实情的男子其实只说了一半,他没有告诉墨白的是:这个陈家人素来不问江湖事,深居简出一直隐逸在深山,鲜少有人能找到他。
墨白从山底爬到最顶端,除了遇见几只野鸡以外,两个活人都没有见到。
而邓琴涵的情况也是越来越严重,体温高的惊人,隔着层层叠叠的衣物,墨白也能感受到她滚烫的热度。
这座山有雾气弥漫,但又不同于上次森林那样伸手都能不见五指的地步,这儿的雾有点仙气飘渺的感觉,可见度很高,青山绿水古树参天,抬头望去天空被衍生出来的树枝分割成不同的颜色的蓝,柔和的阳光通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投射出斑驳陆离的圆点。
明明已经快要凛冬,这儿确实让人如沐春风,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色。
墨白无心欣赏,他将整座山都找了一遍,结果是一无所获。
他要咬破舌尖,品尝了一口的腥甜,长时间的支透体力导致在这样舒适的环境里一些松懈。
而他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暗杀的对象牵连盛广,一不小心自己都能死无葬身之地,他的同伴因为在这之前有了自以为是的成功,结果连他怎么死都都不知道,甚至死前都还是笑意盈盈。
墨白的困意袭上头,走起路来脚步发虚,他心知这是危险的讯号,可自己就是想懒洋洋的躺下来美美的睡上一觉。
这里实在太安逸了,墨白被这种强烈的想法占据心头,什么家国天下儿女情长都没有自己舒服最重要,这儿没有刀光剑影,没有逼不得已后的违心选择,这里根本就是世外桃源,美得简直不像话。
而后后背灼热的温度正在时刻提醒他,不能停继续走,直到找到郎中为止。
就连昏迷的邓琴涵也受了这儿影响,不太沉稳的呼吸也变得均匀起来。
不多时,墨白便不由自主的找了一棵大树,放下邓琴涵后睡了过去。
他最后的意识散去前想到:这儿的雾气有问题。
不久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若是他还醒着,一定能察觉到来人的不一般。
来者是一位蒙面姑娘,体态轻盈,走路仿佛是一直飘乎在地上。
她缓缓的蹲下身,这个简单的动作做得优雅之极,气质脱俗。
探清二人的鼻息后,决定将邓琴涵带走。
邓琴涵没有骨头似的软在她身上,女子一步一星云的扶着她走进了迷雾重中,直至消失不见。
女子来到后山的一处错落有致的宅邸中,白墙朱瓦在仙雾的缭绕下变得更加虚无缥缈起来。
难怪明察秋毫的墨白来回几遍也找不到这里。
正门有道半圆的门拱,穿过这道门朝里走,里面有位素衣丫头盈盈在侧候着。
丫头看不出具体的年龄,但也无比彰显着青春年华的之气。
她道:“陈小姐这便是闯入山林之人?
被称作陈小姐的女子淡漠的点头道:“不算是,还有一位已经睡着了,你去准备降火的药煎好端进来。”
丫头不再多问,敛衽一礼后告退。
陈小姐仰着头干净光滑的小道一路向前,穿过绿荫庭院后终于来到正厅后面的一座木屋。
木屋设计别有心裁,古色古香的同时不失清新雅致,入屋后便是起居室。
陈小姐信手一弹,青帘帐款款而起,露出了存粹竹青床,她将邓琴涵轻放上铺,拿过她的手腕输入自己的内你。
邓琴涵直觉体内一阵凉意,没有冬日那般来得剧烈,也没有春日那般的舒缓,只是单纯的清凉,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放松,仿佛置身于某处仙境,周围带着隐秘的风直入心尖。
“陈小姐药煎好了。”丫头敲门后来到案桌前将木色药碗放好。
“恩,你来喂她服下。”陈小姐的声音不带感情。
丫头领命后,陈小姐便离去来到后院的一棵古树下,她将耳贴在树皮上,闭眼耐心聆听。
而后她悠长的叹口气,有遗憾有不甘也有骐骥。
陈小姐自言自语道:“四十多年了,麒麟还是不见踪影。”
她就着这个姿势在这儿睡了一觉,醒后便将丫头安静的立于不远处。
丫头见她醒来,端着备好温水不急不缓的来到她身旁,陈小姐接过润帕捂脸擦拭干净。
“情况怎么样?”陈小姐将帕子放回铜盆中问道。
丫头知道她指的是屋内发烧的病人,答道:“温度降下来了,只是还不曾醒来。”
这个结果在她意料之中,陈小姐颔首表示知道后,示意她退下。
邓琴涵是在临近晌午才醒来,鼻尖有清淡的禅香,睁眼入目的便是洁白无瑕的绸帐,讶异道“我这是哪?”
“茵从山。”陈小姐见她醒来后,递给她一碗清水。
邓琴涵自然而然的接过一饮而尽,没有丝毫的怀疑。
喝完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的警惕心什么时候如此低下,居然还敢随便接陌生女人的水。
然而隔着一层面纱看着这个陌生女人的长相仿佛雾里看花一样。
应该是一张不会令人讨厌的长相,邓琴涵暗自猜测。
“陈静。”陈小姐猜出了她的想法,“我的名字。”
邓琴涵一再告诫自己要小心,然而陈静人如其名,自山河林间过,带过温涟的清静。
实在是让人提不起任何的戒备。
邓琴涵清清嗓子,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然而陈静却道:“你和你的一位朋友晕倒在此处,见你高烧不退,所以先将你倒过来治疗。”
“朋友?”邓琴涵窒息了一瞬后道,“是不是墨白?”
陈静不易察觉的皱眉:“那位穿中衣的男子?”
中衣?他不是向来是一身玄衣吗?
陈静用眼神示意她右侧的木架,上面挂着一件纯黑色的外衣。
邓琴涵顿时恍然大悟,而后心中又被此女可怕的洞察力暗自心惊但不心悸。
因为陈静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里,从头到尾都没有让人害怕的因子。
真的个神仙。
“可否告知他如今在哪?”“
前山的一棵梧桐树下。”
简洁的对话后,陷入沉默。
倒不是因为尴尬或者别的原因,着实是邓琴涵不知从何说起,想问的太多,这些问题争先恐后的卡在喉咙间,一时半会儿也排不出一个先后顺序。
陈静:“不急,我能回答到就会说。”
“呃……”邓琴涵有些不太适应。
自己在她面前完全是无所遁形,稍微一点想法就能被她洞穿。
“可否带我去见他?”邓琴涵思来想去,挑了一个最重要的老说。
“现在应该已经不在那儿了。”陈静吩咐道,“萱山。”
素衣女子应声而入,走路不带出一粒灰尘。
陈静:“你带这位姑娘去找带她来的男子。”
萱山便是那位看不出年纪的丫头,说道:“是,姑娘请穿好衣后随我来。”
她说完便背过身去,并不唐突。
邓琴涵这次发现,此打醒来到现在后,心中环绕不去的奇异感从何而来了。
一主一仆无论从衣着打扮还是语言动作无一不透露着清静和淡漠。
初觉让人平静安然,仿佛能抚平一切的浮躁,然而过了头,便是深处不可见的死气。
没错,就是死沉得毫无生命可言。
这种落差不合时宜,仿佛一张干净无染的白纸上溅了一点墨汁。
陈静给了她和她们穿着一样的素衣,袖摆飘盈如轻羽一般。
邓琴涵受了她们的影响,说话也开始轻声细语:“多谢。”
萱山带着她出了府邸,穿过弯绕的曲径小路。
而墨白也于清晨醒来,一转眼身边依偎的人没了踪影,第一反应便是这里其实就是原来的迷雾森林,慌乱之下,重新绕着整座山搜查数圈。
许是他福至心灵又或许是别的什么,直觉无由来的告诉他,邓琴涵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