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得容易,往往做起来却很难。
敌在暗,他们随时有被发现的危险。
两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稍微的草动就会引来敌人的注意。
墨白轻声道:“这座山处了你口中的说的灵尘,还有谁?”
“就我所知,只有他一人。”周北后背渐渐开始发麻,今夜的突袭他是真不知为何。
然而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墨白等待约莫盏茶功夫,手背上突然传来一阵湿热,他这次意识到是周北的血一直在流淌。
周北:“你不用管我,我们就这样保持现在的状态,说不定对方会延续这方才你偷袭的方向找过了,趁现在你还能跑,就赶快离开。”
简直是异想天开,墨白现在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无语的别过头。
周北见他无动于衷,急了:“你听到脚步声没?他们去快来这边了。”
墨白不是个背信弃义之人,就凭周北在酒肆为他挡酒这一点,此时此刻他都不会离开。
而越来越多的脚步声整齐有序的渐来,响亮不失霸气的声音突然彻响在这空旷的山间。
“今日我等终于逮到了暗影阁的狗贼!哈哈!出来吧,二位。”
闻此,周北暗道不好。
来者的发出声音,墨白也知道了对方是谁。
这不就是昨日下午的那位莫袁吗!
周北立马低声提醒准备起身的墨白:“小心他在炸你,莫袁此人最惯常耍花招。”
墨白刚要反驳,岂止锁骨下三寸的地方被双指一点,登时不能动弹!
没想到,受了箭伤的周北居然还有力气来对付他!
周北勉力站起身,用仅存的还没有消散的内力瞬移到他的左上方。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周北抢先站到莫袁的身前,愤然道:“那日我哥念在同门之情已经放你一马,至于你念念不忘的人,她已经死了,为何还要来这里找死!”
“啧啧!”莫袁摇头晃脑,“如此虚张声势,可是为了要转移我的注意力,替你隐藏什么人?”
周北见自己的目的被拆穿,立刻迎头击了一掌,奈何脚底发虚,他这攻击毫无杀伤力。
莫袁坦坦荡荡的受了这一无影掌,地盘稳重无移动分毫.
“你中了麻醉散,居然还能行动如常,我也佩服。”莫袁赞赏道,“不亏是周南的弟弟。”
周北不为所动,袖中暗器快准狠,三道银针飞射出,直击对方的面门。
莫袁夜视力并没有特殊训练过,只能凭借这淡淡的夜光才能辨别,同时他也没有料到对方居然还有二手准备,其中一根针无情的刺入了他的眼睛。
“啊!”莫袁大叫一声,双目受到刺激下意识的闭眼,反而让针尖更加入了三分。
身后的下属见此,直接拔剑而上。
周北的暗器有限,知道自己不出意外会被莫袁手下的这群忠心的狗所伤,他咬破舌尖,同时用指甲刮伤自己的虎口,用疼痛来刺激已经没有力道的四肢百骸,脚尖发力,朝墨白相反的方向离去。
莫袁拔出血针,暴怒道:“追!”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朝同一方向追去。
而一直躲在灌木丛中的墨白此刻动弹不得,心中又怒又担忧,气沉丹田凝力顺着筋脉试探冲破障碍。
最后一口气血从喉咙喷薄而出,溅了他自己一身。
墨白好不容易爬起来,周遭已经无一人,寒风和远处的虫鸣似远似近,反而显得这里孤寂起来,要不是残血还在,打斗留下的断剑落在脚下,墨白几乎都要以为方才什么都事没有发生。
现在该怎么做?墨白压下心中的焦躁不安,他耳旁想起了周北对他说过,这座山有一位叫灵尘的世外高人,只要找到他,就能解决眼下他大部分难题。
墨白在夜晚的视线虽然比常人要清晰,然而方才剧烈的打斗未能引起这座山某人的注意,更遑论找他了。
墨白想:我就找灵尘至多三个时辰,如果不行,那我只能先对不住周北了,眼下更重要的是王妃和陛下的安全。
事实上,墨白把整座山都绕了一遍,莫说高人,就连一个鬼影都没有。
就在天快破晓之前,墨白见到了一块墓碑,这块长石在一片矮草中上显得尤为突出。
这里是山后背的半腰,墨白反复查看了几遍,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居然发现了异常,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正中央的圆月。
难不成这居然是一道暗门的开关?
至今为止,这是墨白见过最有意思的机关了。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石碑上刻的文字,上面写着——高山之墓。
墨白闭眼抚摸凹凸不平的铭文,他很难从这看似毫无意义的四个字中得到什么线索,只能按照以往暗道机关的布置,看看是否能找出不对知处。
墨白猛的挣开眼睛,拇指和食指反复摩擦着某处可以滚动的石头:“就是这个!”
他果断的朝下一按,地下一阵地动山摇,他险些没有站稳脚跟。
石碑缓缓而下,待到平静时,原先长石碑的地方,已然空出一方黑黢黢的口子。
墨白拾起一颗碎石往下扔去,他先是听到两石相击的声音,随后又是沉闷的回响。
看来此地道并不深,只是没有多少空气。
墨白深吸一口气,一跃而下。
他轻飘飘的落地后,朝里喊道:“有人吗?”
见无人应答,墨白便单手握拳敲敲石壁。
“有人!敲什么敲!”
墨白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壮山河的一吼,登时警戒的拔出腰间的匕首。
“你这人,既然有事求于我,却还防备着我,好生无礼!”
墨白闻之,赶紧收好匕首,朝着声音的来源拱手一礼,深感歉意道:“是晚辈失礼,高人的隔空传音着实厉害,墨某佩服。”
“呵!”来音轻蔑的发出鼻音,“难道祁家的人就只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恭维话了吗?”
墨白:“晚辈不敢。”
“行了,你照着脚下的路一直前走,到了第一个分叉口左拐。”
墨白不敢耽误,只得依言前行。
“再向前走三步,摸到一块比其他地方都要光滑的石头没?敲五下后又朝右转,有道门需要你推开。”
墨白推门后前方又是一条黑不见底的长道,问道:“然后呢?”
说到这里,他眼前有青白的光刺目而来。
墨白忍着没有拿出武器,抬手用手臂挡住强烈的光线,他等自己适应后才放下手臂,半虚着眼看向前方若隐若现的一抹朦胧的人影,单看身形,似乎是一个矮小的男子。
方才的声音被他刻意改变,墨白一时雌雄不辨,此刻他才确信来者。
“原本好好的睡眠全被你们这些没事喜欢打架的人搅黄了。”对方嫌弃的走来,步伐稳重又轻快。
以墨白的角度,那人好像是打了光晕一般,面容看得不是很真切。
直到走近来,他才知道,这位高人竟然是个……老头子。
“你很意外?”
墨白本说个官话,先把他说开心,可又想他此刻的表情不可能会出自己,于是也不再隐瞒,点头如实道:“让晚辈见笑了。”
习武之人最鼎盛时期的年龄也不过至多不过四十岁,武功越是高强,精神气十足,反而是不会显老的。
比如陛下如今已是而立之年,倘若扮起富家贵公子来,竟也不及弱冠。
而眼前之人的面相实在是一言难尽,抬头纹多得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嘴唇两旁是呈倒八字的皱路,脸部紧巴巴的,看着只剩一张没有丝毫水分的皮。
墨白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张脸,看起来严肃而又刻薄,而那双眼睛与之成了鲜明的对比,不浑浊也不浑花,炯炯有神的看着墨白。
他的衣服是暗灰色的,边角没有磨损的痕迹,衣衫的下摆有褶皱,与脸相映成章,有种说不出的协调感。
墨白见他讳莫如深的站定,只能先开口道:“不知前辈是否就是我辈寻找的轻尘。”
对方点点头,又向他走近了些。
墨白看得更加贴细了,轻尘抛开面相不谈,整个人的气质也很辣眼睛,后背脖子下方靠近脊椎的地方高高的凸起,驼背得已经畸形,双腿呈圆形,靴子是纯黑色的,大小却是六岁孩童般小得可怜,仿佛一刻也支撑不起他有些过长的上半身。
以上这些还不足以令墨白皱起眉头来,他的肤色是暗沉的黄,从头至尾给人一种很不干净的气息。
墨白心想:此人到底是有多久没有洗澡了?
轻尘:“你知道吗,上一个来见我的人,也是这样一副表情,可你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吗?”
“从此再也不曾来过?”墨白猜测道。
轻尘了然道:“你其实是想说,我这模样别人不会想见第二次是吧?”
墨白心道:果然是有自知之明的人。
轻尘约莫已经是不能单用一个丑字可以形容的,那是一种让人打心底里避之不及的感觉,下意识的会去想要逃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观,而万变不离其宗,像陛下那样只消一眼就能看见星星一般,久了又觉他是藏着高山水远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讨厌起来。
“我一看,就知道你们这些兔崽子们只会以貌取人。”轻尘说着,变戏法一样拿出一轴书卷向他扔去,正巧就被不偏不倚的就砸到墨白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