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皎月羞得不敢看墨白眼角扫过的复杂余光,忙别过脸心安理得的把头埋进祁珩的怀里,偷偷的把嘴角向上扬起。
行至后院,一众见来者是陛下和公主,纷纷自觉让出一条道路。
祁珩委身把她放在能看胡家父子的安全距离的位置上,低声道:“就在这里,不要乱动。”
祁皎月点头,她见胡霍神色漠然的扫了她一眼,转而看向祁珩。
胡霍:“司农在哪?”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前,我想知道八年前关于常言杀人的细节,我不相信只凭他一人便能灭了常家上下百余人。”祁珩顿了顿又道,“不要和我讲条件,常言如今在我们手里,如实回答那一切都好说,若是耍点花招后果你也知道的。”
胡霍收起了一如既往的傻笑,不知是否因为惯常看了他行为幼稚的模样,如今面无表情的被捆在那里,竟还是有三分傻气。
“我信你是个明君。”
胡霍沉吟半响,突然冒出这样答不对意的一句。
祁皎月心想:这不是废话吗,我哥一直都是明君。
胡霍闭上眼似乎在回忆:“八年前,我就知道父亲要谋反,或者说在我记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天理大道摆在我面前,他是我父亲,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生我养我疼我,我不可以不尽道。”
祁珩:“所以你便开始装傻。”
“恩,藩王是个异想天开的蠢货。”胡霍恶狠狠的萃了一口,“我爹也跟着被洗脑,我劝不动也劝不了,只能听天由命,若是败了,我便一同受死,若是赢了我便隐身匿迹,从此世上便无胡霍这人,父亲知道常言是藩王派的细作,他处心积虑的让我接近他,费劲口水的想要把我也拉在一起,反正我傻嘛,其实放我在常言身边,不就是藩王害怕自己控制不了常言,多个眼线嘛。”
“所以你时常往常府跑。”祁珩看着他。
胡霍:“恩,为了获取常言那家伙的信任,我可是费尽心机,他可聪明着呢,我的天真无邪骗过了常府上下所以人,唯独没骗过他的眼睛,唉,没办法我只能接二连三的受他捉弄。”
说着,他自嘲一笑。
“你们可能不信,有一日是常大人的寿辰,大家聚在一起喝着小酒,常言混在那群大人中间,浑了酒坛来当着我的面朝里放胡椒粉,哄骗我喝。”胡霍耸肩颇有些无奈,“没办法,我只能喝了,不仅如此他还诓骗我去偷钱,最后事败,差点没被我爹打死,直此,他才是真信了,于是……呵呵,我才发现常言果真不是真的要效忠藩王的。”
祁珩问道:“何故如此。”
“他自己告诉我的,他把我当傻子,在我喝醉了酒,告诉我的,他说他自己很无聊,不知道该干什么,刚好藩王收留了他,于是想着加冕为王这件事一定有意思,便就跟着他了。”胡霍说这话时,尽可能的在模仿当年常言对他说话的那种无所谓的轻描淡写,“我当时惊讶极了,大约他认为这样吓我也是极好玩的,我曾经私自问过一些郎中,常言这种应该算是一种病,无心病,天生没有感情,可我总觉得他不是,虽然经常杀猫杀狗,可他从未害过一人。”
祁皎月听后默默的想:所以你觉得他还可以挽救一下?
“后来我才发现我想错了,藩王谋反,我爹手握重兵,只要他拿出虎符,埋藏在京城附近的三千精锐直接举兵包围京城。”
胡霍说到这里,祁珩也大致知晓了:“所以常大人发现有人谋反,其实是你故意透露的,同时也一不下心被常言所发现,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胡霍不否认:“他发现我是在装疯卖傻,所以才一气之下灭了整个常家。”
这确实是只有常言这个疯子才能干出来的。
祁皎月在一旁翻了一个白眼,心说:要是有人在我身边装疯卖傻几年,最后的目的还是要卖了自己,那她还不得气疯,可见常言没当场杀了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祁珩:“我懂了,所以他缩性把你打成真的傻子。”
“对呀,可他没想到我居然不仅没傻,还死皮赖脸的把他留在胡府当我的贴身侍卫。”胡霍笑着承认,“原本我一直以为出了这事,我又在关键时刻生死存亡,成功拖住了我爹没有参与藩王谋反一事,这下父亲也知道大势已去,我想只要我在剩下的时间留在我父亲身边看着他,这事也就算过去了,可我没想到陛下居然什么都算到了。”
这其实不算什么本事,说起来若不是暗影阁在从中帮忙,他利用自己的阁主身份,把这案子查了个透测,恐怕也会同精明如祁北辰一样被瞒在鼓里。
祁珩:“不过是略施小计。”
“所以你应当做得比上一任的好。”胡霍突然把视线转向祁皎月,“你应当庆幸你有这样一位好哥哥。”
祁皎月毫不谦虚道:“那是自然,用不着你提醒。”
胡霍:“我现在什么都说了,现在陛下也该告诉我常言在哪儿吧?”
“不。”祁珩笑着摇头,“你还没有说全部说完。”
胡霍明显怔愣住,没料到他突然会如此一说
祁珩:“常言为什么要用司农的名字,你心思细腻,我不信不知道这其中原委。”
祁皎月想起来了,司农是宫中安全退出的一位暗卫。
暗卫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是真的,司农只能算得上他在宫中一个代号。
就凭常言与藩王之间的联系,他不可能不知道他用的这个名字和宫中的谁挂上了勾。
胡霍顾左右而言他:“这事与你们要知道的没有关系,约莫就是巧合罢。”
祁珩认真的看着他,说道:“可你自己都不信这话说吧,现在的司农在哪?毕竟也算是为朝廷做过事,现在有人冒名顶替了他的名字,我总该知晓是怎么回事吧。”
胡霍嘴唇颤抖,看得出来他还在极力的掩饰。
祁皎月看不真切两人的表情,但也能感觉出一位正在风淡云轻的洞若观火,一位却是在苦苦支撑。
祁皎月视线只在胡霍身上做短暂的停留,随后再也没离开过祁珩。
反正瞎灯摸火的,谁也注意不到。
哪知道她刚这么想,胡霍却突然来了一句:“那位美丽的小公主一直看着你呢,表情不要太黑暗,小心吓着她。”
祁皎月恨不得立刻一头撞死。
祁珩这才讲视线转移到它身上,祁皎月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他柔和的目光,立刻别过双眼。
而后又觉得不对!她不能心虚!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看一位又帅又酷的哥哥又什么不对的!想到这里,她立刻回视了回去。
遗憾的事,祁珩已经不在看她了。
祁珩:“不要岔开话题,常言在我手上,你才能决定他的生死。”
胡霍:“……若我说了,你们还会留他一命?”
“会的。”祁珩犹豫片刻才回答。
胡霍虽是半信半疑,但还是说了:“我知道宫里的规矩,要想获得自由身,那得抛下先自己本身,遇到司农的时候,他武功看似尽费的倒在……县外的小树林,这位公主应当知道的,就在我今日被蛇咬的地方。”
“原本我是想着,我把这位小公主拐到这个荒山僻壤的地方,设计陷害她,到那时我就有威胁住陛下的软肋了,我也想到公主天资聪颖心思缜密,反倒是我被反将一军。”胡霍呵呵一笑,继而解释,“司农应当是上一任皇帝放出来的诱饵,在小树林遇见我后,便要立即试探我是否痴傻,直接抓了我,当时常言不在,我心知敌不过他,只能任由被他带到蜀道,将我仍在野兽丛林又断我筋脉。”
祁皎月恍然,那天遇见胡霍他说的那句救命一语双关。
胡霍看着不远处的祁皎月道:“我也是当真没想到我会真的活下来,这个我还得谢谢小月,我一直以为留在帝王身边的人不是心硬就是冷血,没想到还真有心怀仁心的人在。”
祁皎月觉得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这算是夸奖她?
“陛下教养有方,大祁有这样一位皇帝,百姓也算有福了。”胡霍说完这句,又重新回到方才的话题,“后来常言找到了,顺带要把准备回去告密的司农杀了。我什么都说完了,陛下也应当履行诺言。”
祁珩扬起下巴,示意一旁的下属把人带出来。
下属领命后,带着两人从祁皎月身边绕过而去。
祁皎月的狗鼻子再次发挥作用,她能闻到寻常人闻不到的气味,加上她被祁珩阴过一次,自认为除了感冒发烧鼻子不通以外,就连无色无味的白水都能辨别出些微的不同,这次自然不会嗅到了与众不同的味道。
祁珩身上有淡淡的禅香,和他站在一起,难免会粘上一些,可尽管这样,她依旧察觉到了不对。
此人身上除了禅香味和血腥味以外,还有一丝非常冷淡的青草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