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卧室。
许烟暖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打量着收拾好的卧室。
不再像之前的脑残追星少女了。
床上摆着大大的笨熊玩偶，书桌上整整齐齐，放着彩色的猫咪笔筒，浅绿色的床单，同色系的窗帘……
满是小女孩儿的甜美和可爱。
上一次在这间卧室里，还是和郁庭深一起的。
他强撩了她一晚上，让她难受了一晚上，自己却如老僧入定般，淡定异常。
是啊，又不在乎，怎么会有感觉……
韩暮尘在对面，拉了个椅子自顾自的坐下。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刚刚没有，看到你就有。”
韩暮尘唇角含笑，依旧是那副散漫的样子，也不生气。
“我又哪儿让你不满了？”
“……”
许烟暖不想理他。
冷声冷语的下逐客令，“我没什么问题了，谢谢韩医生关心。”
韩暮尘看着她，有一会儿没说话。
他眸光里带着探究，和对病人独有的柔和。
良久，“许烟暖，你又食言了，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我说过，她不招惹我，我不会对她怎么样。”
她现在丝毫不觉得后悔。
如果再来一次，就算同归于尽她也要置她于死地。
韩暮尘眸光微沉，“那药物服用过量呢？也是她招惹你了？自杀也没必要选这样的法子。”
许烟暖抬眸，蹙眉不满，“我没自杀，只是当时数错了。”
“为什么数错？”
“……关你什么事！”
不知道为什么，许烟暖今天说话就异常冲。
反正不让他如愿，她心里就舒畅了。
韩暮尘丝毫不介意她的坏脾气，“许烟暖，你讨厌我了？”
女孩子移开目光，不说话。
她以为她表现得很明显了……
“为什么？”
韩暮尘循循善诱，“我做错了什么？先前我们不是达成一致，你有什么情绪都要跟我说？”
他越如沐春风，她就越暴躁。
“那是在你不欺骗我的情况下！”
“我骗你什么了？”
男人狭长的桃花眼微眯，找到了症结。
许烟暖喘息有些重，努力平复心情，没有很快回复他。
“我骗你什么了，说说？分明是你不讲信用，不要编借口。”
后半句话是故意刺激她的。
偏偏许烟暖上当了。
她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情绪激动，“你说了我妈妈的死跟郁庭深无关！你说的无关！但是分明就是他，他是杀人凶手！”
女孩子声音尖锐，眼眶红了，“而你，你是骗子！一个骗子还跟我讲什么信用！”
韩暮尘至始至终都很淡然，看着她暴躁的样子，眼底闪过深思。
优雅的伸手，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
“你先坐下，喝口水。”他嗓音轻柔缓慢，有安定人心的效果。
然而对许烟暖不管用，“然后冷静下来，听你继续编？”
韩暮尘不说话，给自己也倒了杯水。
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许烟暖看他这样，气不打一出来，一屁股坐下，端起水灌了一口。
是温水，带着淡淡的柠檬味。
似一股清流灌进心里，让她刚刚突然窜出的怒火平息了不少。
放下杯子，好整以暇的盘腿坐在沙发上。
刚回来换了衣服，一身宽松舒适的卡通睡衣，微卷长发随意的扎了个马尾，一个蝴蝶结发箍，衬的小脸更加精致。
但是配合她此刻桀骜的神情，十足的不良少女……
“许烟暖，你心里已经下了定义，觉得我是在骗你。所以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在骗你。”韩暮尘慢条斯理，不着急解释。
许烟暖轻嗤，“你是还没想到借口吧？”
“我不需要想借口，因为我还是那句话，我觉得跟他没关系。”
男人声音沉了几分，“上次许静萱的事情，你说你父亲专制独断，不听你解释。但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他有什么区别？”
许烟暖顿了一下，眸光微微闪烁。
“你说我骗你，你说郁庭深是杀人凶手，你求证了吗？他亲口告诉你了吗？”
“我不需要求证，我已经知道了！”许烟暖坚持。
“你从哪儿知道的？颜溪口中？她的话你都信，你脑子呢？”
韩暮尘声音染上了厉色，“你还想说那个宁主任也确定了是吧？先不说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就说说你们认识了几天，你了解他吗？”
“一个意图不轨的女人，一个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就能刺激你到昨天那副样子，你可真出息！”
“……”
许烟暖抿唇，一句话都说不出。
韩暮尘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郁庭深没有反驳。”
她轻声，不确定了。
心乱如麻。
“你想要他怎么反驳？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一整天，他都在为你奔波，怕你生气怕你伤心怕你感冒，你做了什么？除了让他担心。”
许烟暖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好像，已经下好的定义被完全推翻。
她的世界完全倾覆，被压得无力翻身时，她只想在废墟里苟延残喘，鸵鸟一样的缩着脖子不出来。
但是突然有人告诉她——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假想。
信念还在，坚守还在。
“不是的……你们都是坏人，都想害我！不然为什么把我往医院里送？你别想再骗我……”她摇头，固执的否定。
那是医院啊！
这些人分明知道她恐惧医院，还把她往医院送，就是想置她于死地！
都是坏人，都是！
“许烟暖，你有被害妄想症吗？把所有人都往坏处想？”
“……”
“沈禹寒当时不送你去医院，你已经死了。”
韩暮尘又恢复了悠闲淡定，得出结论，“你只是轻度抑郁，不要依仗着这点病情就胡作非为。”
“有病和劣根性是两码事，你就是不信任身边的人，包括郁庭深。”
他见过她上午失控的样子。
但是依旧说她不严重。
他能给的最好的治疗方式，就是让她觉得自己是正常的。
正常人能做到的，她都能做到。
就像此刻——
他暗示她，所有的失控，都是她在放纵自己。
她分明可以控制得很好。
许烟暖紧抿红唇，默了良久，“韩暮尘。”
“嗯。”
“你懂绝望吗？”
“……”
“就是那种，宁愿死，都不愿意再经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