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急,那头顿了一下。
“没有,只是我刚想起来,姐姐以前不高兴就喜欢往妈妈的墓园跑,姐夫您要不先去那边看看?我还在公司,等会儿……”
“好。”
郁庭深打断了他,一踩油门,车子消失在雨幕里。
扬.asxs.点水花——
雨越来越大。
墓园一角,女孩子单薄的身子靠在石碑上。
身后男人长身而立,温润如玉,手持一把黑色的雨伞,高举在她头顶。
雨太大了,雨伞的作用微乎其微。
许烟暖衣裙湿透了,冰凉的贴在身上。及腰的长发湿哒哒的,一直往下滴水。俏脸苍白,眼神没有一点焦距。
心和身子一样凉,手脚麻木,脑子却异常清醒,每一句话都很深刻……
苏辞镜第无数次开口,“暖暖,我们回去吧?”
许烟暖摇头,不说话。
等了好久,她微弱的声音穿透雨幕传来,“苏辞镜,你何必呢?”
何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苏辞镜温柔的蹲下,纵使全身湿透,风华依旧不减。
“暖暖,那你又是何必呢?”
“……”
许烟暖闭上眼睛,懒得跟他多费口舌。
她清醒得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一天。
她就今天一天什么都不想,只安安静静的跟妈妈待一天。
从明天开始,她就去做该做的事情。
从明天开始,她就坚强一点,不再这么懦弱。
时间缓缓流逝,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许烟暖眼睑没抬,猜测应该是苏辞镜走了,那就好。
免得她觉得亏欠更多……
女孩子穿着一身吊带裙,肩膀消瘦,长发凌乱的贴在上面。靠着墓碑安静的坐着,抱着膝盖,似乎与大雨融合。
落寞又孤独。
雨越来越大,她垂着眼睑,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郁庭深越走进,越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他单腿屈膝蹲在她面前,颤着手捋了一下她的长发,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她,“暖暖。”
许烟暖眼睑颤了一下,好半天才缓缓抬眸。
她眼眶红红的,神情茫然无助。
“郁庭深?”
“是我,我们回家。”
他声音有些颤,被风雨打碎,仿佛只剩下清冷和凉薄。
许烟暖拂开他抱她的手,声音沙哑无比,“你不是在颜溪那里吗?”
郁庭深手僵在半空中。
听见她这话,声音沉了几分,“我去看她死了没有。”
许烟暖想笑的。
她轻扯嘴角,但是太费劲了,索性算了。
不想说话。
上次他自己说的,那女人就是死了都跟他没有关系……
那还看她干什么啊?
骗子。
她以前该有多傻。
被这样拙劣的谎言欺骗着。
郁庭深见她没说话,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我们回家再说,你会感冒。”
她浑身冰凉,没有半丝温度。
触及到他的怀抱,女孩子像是瞬间被烫到,使出全身力气推他。
“那是你家!我不回!”
“……”
郁庭深猝不及防,没料到她这么大力气,猛的被她推开。
对她状态的担忧以及找不到她的恐惧,一直盘旋压抑在心底,这时候触及到她决绝的态度,顷刻间如火山爆发一般喷射出来。
“许烟暖……!”
“连名带姓了?装不下去了?”
许烟暖抬眸看他,眸光极具嘲讽,骤起的寒冰,顷刻间碾碎他的所有怒火。
男人薄唇微动,到嘴边的话,此刻一句也说不出口。
她单手扶着墓碑站起来。
但是蹲太久了,腿发麻,刚站直身子,脑袋阵阵眩晕,踉跄了几步,一头跌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男人薄唇紧抿,单手环着她。
迅速脱**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就想要抱起她。
“我不要你管!不要你管!”
许烟暖再次推开他,使出全身力气。
她失控的力气吓人,自己也踉跄后退好几步。
单薄的身体被大雨冲刷,像是下一秒就会倒下。
苏辞镜担心,忙扶住她的手臂。
许烟暖大力甩开,“你也滚!谁让你叫他来的!”
她指着郁庭深,对苏辞镜大喊大叫,“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离了他就得死!我就想安静的待一会儿,跟我妈妈待一会儿,你让这个杀人凶手来干什么!”
尖锐的声音在大雨里格外清晰。
苏辞镜抿唇不说话,只是伸手将雨伞举到她头顶。
郁庭深浑身一震。
她终究还是知道了,还是失控了。
他是想回来之后,亲口告诉她所有事实,亲口向她道歉。
但是没想到她从别人口中得知……
他运筹帷幄,计划缜密,却独独算不准她的心。
“暖暖,是我的错。我们先回去好不好?要打要骂都由你,先跟我回去。”他不敢刺激她,柔声哄着,甚至带着卑微祈求。
许烟暖盯着他,眼底冷若寒霜,再没有昔日的依赖。
“郁庭深,我不要你的施舍。”
她声音哽咽,将身上的外套扯下来,扔给他转身就跑。
郁庭深顿了一秒,赶紧追上去。
雨越下越大,打在脸上生疼,狂风阵阵,卷的路边的树木群魔乱舞……
许烟暖眼前模糊,随手抹了一把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下一秒,撞上一个结实的胸口。
那人忙一把抓住她,防止她被撞飞出去,“姐?你怎么搞成这样?姐夫呢?”
着急的声音,正是许临风。
他打车从公司过来,虽然路近,但是还是比郁庭深晚到很久。
电话也打不通,他以为他们走了,只是进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看到她像无头苍蝇一样撞上来……
他比许烟暖高出半个脑袋,身形高大,此刻搂着她,更像大哥哥一样。
许烟暖一听见他的声音,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死死的抓住他的手,“我不要回半山天地,不回去,你带我走……”
她小脸慌张,眼神惊慌失措。
一根弦绷得很紧。
许临风被她这样子吓到,“好好,不回,我先带你走。”
……
郁庭深低头靠在车上,看着不远处出租车绝尘而去。
颀长的身形微倾,双手低垂,右手提着一件西服。衬衫滑出皮带里,领口扣子扯开两颗,凌厉的短发滴着水,略微狼狈。
他可以强硬的带走她,但是生平第一次。
胆怯退步了。
近在咫尺,却不敢更进一步。
许烟暖狼狈又警戒的眼神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不相信他了。
周身立起一道厚厚的屏障,将他隔绝在外。
再不是那个眼里心里只有他的姑娘了……
漂亮修长的手指收紧,紧握成拳,再抬眸时,一双深邃的眸子杀气腾腾。
都怪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