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烟暖看着手里的东西,一时失神。
他不想要啊……
她以为他很想要,之前有一段时间,还在绞尽脑汁思考怎么说。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夜暮落下。
盛夏的夜晚,有风从窗户灌进来,闷热,压抑,让人每个毛孔里都充斥着暴躁。
许烟暖看着床头柜子上的药。
看着看着,猛的伸手,将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尽数扫到地上。
药片、药瓶、水杯,全部滚在地板上,地毯上。
到处都是。
手指火辣辣的疼痛传来,许烟暖倒吸了一口凉气。
用力过猛,杯子打碎了,小手指划出一道口子,有鲜血沁出……
不生气,不伤害自己。
她可以控制住的。
许烟暖深呼吸一口气,强压住心底的躁动,蹲下小身板,将地板上的药片尽数捡起来。
扔进垃圾桶。
然后捡回来药瓶,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头。
按照药量分别倒好,放在手心,重新拿了一个水杯,接好水,和着水将药咽了下去。
满地狼藉,有水渍和玻璃碎片在地板上。
许烟暖小心翼翼的绕开,走出了卧室。
刚刚郁庭深离开时,卧室里关门声震天响,吴妈听见声音,一直注意着动静。
这时候就见许烟暖走了出来……
“太太怎么了?”
“吴妈,我不小心把水杯打翻了,可以帮我收拾一下吗?”
她轻轻柔柔的声音,乖巧极了。
吴妈看她神情不对,忙应道,“好,我马上就去,太太先在楼下坐一会儿。”
“好。”
然后许烟暖就坐在客厅里,规规矩矩的,小手放在腿上。
书房里。
男人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根香烟,烟雾缭绕,灯光昏暗,让他刀削般完美的五官有些迷离。
听见外面的声音,他手顿了一下——
水杯打翻了?
闭了闭眼,真的是不小心吗?
客厅里,女孩子端正的坐在沙发上,眼睑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汤圆听见声响,从窝里探出脑袋,茫然的看了一眼客厅里,大眼睛满是没睡醒的无辜。
姐姐怎么自己下来了?
姐姐好像不开心……
它踩着小碎步过来,想要安慰许烟暖。
小短腿扒着她的腿,拼命的想吸引注意,许烟暖低眸睨着它,不为所动,像是在走神。
汤圆扒累了,得不到帮助,只能呜咽两声,蹲在她的脚边。
吴妈很快下来了,嘴里还在念叨着,“怎么这么不小心,全是玻璃渣子,要是伤到了可怎么办啊……”
许烟暖抬眸过去看了她一眼,“吴妈,我想喝牛奶。”
吴妈赶紧应道。
把碎玻璃处理好,去帮她热牛奶。
许烟暖坐在餐桌上,吴妈端着杯子过来,就看到她手上血迹斑斑。
“太太,你受伤了!”
声音不小,足够让楼上听见。
书房门紧闭,里面亮着灯,里面的人无动于衷。
许烟暖眼睑颤了颤,垂眸看自己。
“哦,是啊。”
吴妈心疼的念叨着,赶紧去拿医药箱。
过程中还看了无数遍楼上。
用酒精消毒,然后把血渍处理干净,最后贴上一个可爱的卡通创口贴在小手指头上。
许烟暖认真的看了两眼,然后不甚在意的用另一只手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吴妈,我想吃蛋糕。”
简成南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食会好一些。
她现在的心情,可能需要吃一整个蛋糕。
吴妈看了看时间,“太太,现在十点了。”
许烟暖平时很自律,过了九点就不进食,生怕第二天上镜不好看。
“我明天上午没有拍摄,也没有课。”
吴妈拗不过她,转身去了厨房。
许烟暖交叠着手臂,将下巴搁在瘦弱的手臂上,盯着牛奶杯子出神。
郁庭深生气了。
她该去认错的。
但是她现在也很生气……
他咄咄逼人,冷漠疏远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刃,扎进自己的心脏。
痛得鲜血模糊,快要窒息。
他就不能冷静一下听她解释?
就不能站在她的立场想一下,为什么会不想要孩子?
许烟暖想着想着,眼眶有些涩涩的。
低头,看见汤圆还在脚边趴着,小心翼翼的看她。
她伸手将它抱起来,放在腿上,喃喃低语,“汤圆,姐姐难受,怎么办?”
“嗷呜呜……”
汤圆低声呜咽,伸出舌头舔她的手指,像安慰。
吴妈蛋糕烤好出来,许烟暖还坐在椅子上,跟汤圆互动。
一小块蛋糕,香喷喷的,看起来很诱人。
吴妈担心她早上起来后悔,准备的分量很小,是平时的一半……
一人一狗,很快吃完了。
“吴妈,还要两块。”
“……”
凌晨一点。
许烟暖吃了十块蛋糕。
简成南骗人,心情一点都不好,反而更糟糕了。
吴妈看着她这样子,很担心,“太太,该早点休息了,先生应该也忙完了,我去叫他一声?”
“不用,你先去睡吧。”
许烟暖垂眸逗着汤圆,“我今晚跟汤圆妹妹睡。”
“……”
吴妈站在那儿看了她很久,又望了望楼上始终亮着灯的书房,叹了口气回了房间。
郁庭深冷静了很久。
翻了几个小时的文件,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听着外面的动静,终于消停了。
他知道她在干什么,一直由着她,他倒要看她到底能胡作非为到哪一步。
只是,冷硬的心很快就软了下来。
他在想,她的伤口严不严重?
他在想,她吃药没有?
他在担心,吃太撑待会儿睡不着怎么办?
……
她怕一个人待着,特别是晚上,很黑。
吴妈进屋去了,她会不会受到惊吓?
心里升腾起一股烦躁,郁庭深扔下手上的文件,将最后一支烟碾灭在烟灰缸里,起身走了出去。
站在楼梯口往下看。
那娇小的身影蜷在沙发里,怀里抱着白团子。
汤圆很乖巧,小心翼翼的缩在她的臂弯里,小脑袋贴着她,一动不动。
餐厅灯光很亮,客厅反而很昏暗,只留下一盏壁灯。
橘黄色温暖的灯光洒下,衬得一人一狗单薄得不像话。
吸了吸脸颊,郁庭深心里涌起一阵愧疚。
迈着步子下楼,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边,挡去了头顶的光亮,恍若天神。
许烟暖抬起脑袋看他,眸光柔软茫然。
“你忙完了?”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深了几分。
隔了大概一分钟,许烟暖重新开口,嗓音有些沙哑,“你下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