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市之外五里,二十口砖窑冒着隆隆黑烟,几十辆大车在犍牛的拉动下缓缓前进,车上整整齐齐码放着刚出窑的红砖,有些甚至还在冒着热气。
刘老三两手都是燎泡,为了完成韩跃交代的任务,他这几天带着几十个壮汉拼命烧窑,红砖出窑不等冷却就装车,手上燎泡完全都是烫的。
“快点快点,赶车的再快一点,天黑之前咱们争取再拉一趟。”他大声呼喝,不断催促大家加快速度。
一个青年车夫转头笑道:“刘三叔用不着这么心急吧,侯爷新投建的研究院占地足足十亩,听说要弄很大一片宅子,需要几十万块红砖,咱们多拉一车少拉一车根本不影响进度。”
“怎么不影响进度?”刘老三有些不悦,气呼呼道:“那边工地上好几千号人拼命干活,这几天天色不好,很可能要有连阴雨,大家都想赶在下雨之前把地基打好,如果因为咱们红砖供应不足拖了工程,你就等着侯爷发火揍人吧。”
青年车夫哈哈一笑,完全不把刘老三的威胁放在心上,得意道:“您可别吓唬我,咱家侯爷从来不打人。”
“侯爷不打人,老子打!”刘老三哼了一声,抬脚踢了一下牛车的轱辘,骂骂咧咧道:“你个驴日的才吃了几天饱饭,咱家侯爷的事情你也敢偷懒,忘记当初穷得连裤子都穿不起啦?”
车夫连忙摇头,辩驳道:“侯爷的事情怎会耽搁?我就是心中有些怨气,气愤有些人蒙骗侯爷。”
他看了一眼刘老三,忽然压低声音道:“刘三叔,要我说那个顾明威真不是玩意,他才投奔侯爷几天啊,就敢狮子大张口要这要那。侯爷看他夫妻可怜,专门给他家安排了最好的四合院,结果这孙子却说自己要搞什么研…研…”
“研究!”旁边一个红脸汉子忽然插话,有些得意道:“是个新词,文人用的。”
“狗屁。”青年车夫骂了一句,忿忿道:“还研究呢,我看他就是欺负咱家侯爷心善,故意找借口想要独院小楼。”他悄悄咽了口唾沫,有些羡慕道:“那可是占地足足两亩的独院啊,整个互市总共也就三十栋,咱家侯爷都舍不得住一套,他凭什么啊?”
刘老三哼了一声,指着青年车夫笑骂道:“你个驴日的怂瓜蛋子,我就知道你在嫉妒。人家能用木头制造出自己走路的木牛,你能吗?”
“木牛有什么了不起?”青年车夫一脸不服气,争辩道:“他那个木牛不会拉车,只能驼动两百斤粮食,用途可没有我的牛车大。”
“人家可以造出一百头木牛一千头木牛,就算一头木牛只能驼两百斤,一千头也有好几万斤。你呢,你就算技术再好,也只能驾驭一辆牛车吧。”刘老三满脸耻笑,哼哼道:“臭小子别在这里抱怨了,咱们天生就是卖力气的命,跟人家读书人没法比。”
青年车夫一脸悻悻,尤自在那里抱怨道:“他也不是什么正经读书人,以前混得还不如我呢。”
他说到这里有些得意,眉飞色舞接着又道:“我听说他是一路乞讨着来到互市的,刚来时连身正经衣服都没有,他老婆更惨,不但浑身是病,而且骨瘦如柴。侯爷请他们夫妻吃饭的时候,那个女人自己就吃掉了一只鸡,外加两块大饼子。啧啧啧,简直就是饿死鬼托生的……”
“闭上你的臭嘴!”刘老三大喝一声,指着他鼻子骂道:“再敢胡咧咧小心老子打断你的腿。”
他胸膛不断起伏,显然是真生气了。
青年车夫打了个哆嗦,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嘴巴。
如今刘老三也不简单,乃是整个红砖窑口的总把头,他如果真要发火打人,青年车夫只能乖乖挨着。
那个红脸汉子开口劝解道:“三叔你消消火,我估计他也是担心侯爷被人蒙骗!”
“蒙骗蒙骗,你们能不能换个词?”刘老三怒哼一声,大声道:“咱家侯爷可是神仙子弟,谁有资格能蒙骗他?”
他伸手指了指青年车夫和红脸汉子,语重心长道:“你们也不想想,那顾明威凭什么深得侯爷赏识?不但要啥给啥,而且连他媳妇的病都给治好了。原因很简单,人家都能耐啊。咱家侯爷虽然是天生奇才,但是他再有本事也需要帮手啊,这个顾明威就是个好帮手。”
“好帮手就得住独院小楼?”青年车夫嘀咕一声,悻悻道:“住了小楼还不算,又忽悠侯爷投建研究院,起的名字也离谱,叫什么天工研究院?这口气简直大到没边了,小心老天爷一个雷劈死他……”
“放你娘的罗圈屁!”刘老三暴喝一声,忽然抬起粗壮的手掌,狠狠抽了青年车夫一个耳光。他大声道:“天工研究院这名字是侯爷起的,你敢咒骂咱家侯爷,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他一巴掌打完,顺势又是一脚,直接把青年车夫踹了下来。
“三叔你消消气,三叔你消消气!”旁边那红脸汉子连忙拉架,不断解释道:“这娃娃绝对不敢咒骂侯爷,他肯定是不知道内情。”
青年车夫飞快点头,指天画地赌咒发誓:“三叔,我真不是咒骂侯爷,我咒骂的是顾明威。”
“咒谁都不行!”刘老三铁青着脸,大声道:“侯爷将砖窑交给俺打理,俺就不能让这里出一点差错。不但要保证烧窑顺利,就连窑工之事俺也要负责。那顾明威已经被侯爷聘为研究院总工程师,连俺都得看他几分脸色。你在这里偷偷咒骂他,别人不会说你嫉妒,只会说俺没管理好手下。”
他满脸暴怒,青年被骂的狗血淋头,耷拉着脑袋再不敢说话。
刘老三哼了一声,猛然上前又踢了他两脚,喝令道:“还不快点赶车,如果耽误了运送砖石老子立马开除你。以后你爱上哪去上哪去,窑口上不留你这样的人。”
这话比什么都管,青年车夫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乖乖开始驱赶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