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流廉导师,楚鸣略微放松了一些,流廉导师身上没有太重的伤,只是神色萎靡,看见楚鸣过来,就拔掉维生系统的管子,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流廉导师,你躺着就行。”楚鸣说道。
“没事,就几句话。很重要。”
流廉导师说很重要,楚鸣也不再勉强,搬了一把椅子过来,静等流廉导师开口。
“知道为什么其他人叫我巫师流廉吗?” 流廉导师没有直接进入主题,而是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不知道。”楚鸣摇摇头,流廉导师修炼的是肤替,但这和巫师扯不上关系。
“因为我本来就是个巫师,而且是我那个流派最后一个大巫。”流廉导师很平静。
楚鸣没有说话,他知道流廉导师并不想用这个信息来震撼他,他像往常在学院一样,只是安静的听着,等着流廉导师向下陈述。
“巫师这个职业其实并不神秘,而且被历史淘汰也是必然。人们只是因为不了解而恐惧。事实上,从穴居人开始,人类就出现了巫师,那时候的巫师其实就是智者和老者的代名词。代表着智慧和经验。然后发展到后来,巫师正式成为一种职业者,这个时候,巫师才脱离了智者和老者的范畴。因为他们有了独特的修炼体系,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占卜与诅咒。”
听到诅咒这个词,楚鸣若有所思,流廉导师想的和他想的并轨了,他们都感觉到了那种诡异感。
“其实对巫师来说,占卜和诅咒都是同一码事。都是一小窥大的本领。所以,千万不要和‘先知’这个职业混淆,因为远远比不上。而且,连我自己都认为占卜本身就具有欺骗性,因为占卜本身就不是一种严密的逻辑推理过程,很多时候都是凭经验主观臆测。
但是。占卜和诅咒并不是完全没有用,特别是诅咒,这确是却是存在的手段,并且可以奏效。”
流廉导师说到这里,楚鸣也微微动容,如果诅咒确实存在,那该是多么逆天的手段啊!根本就防不胜防。
“不是你想的那样。从根本上就错了。”流廉导师看出了楚鸣的惊讶,摇摇头说道:“诅咒可是符合逻辑法则的,它可不是主管臆测就可以实现的。而且,限制也非常多。比如。我举一个例子——
我的老师曾经诅咒过一个人,他要让这个人得病甚至死亡。当时。他先做了许多工作,详细了解了这个人的健康、习惯、家庭、人脉等等资料。随后,我的老师出手了,他先放出风说自己要诅咒这个人,然后,通过一些人脉关系暗示其身体有某种疾病。这些人脉最终传导到了那个人的人脉圈。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知道并不一定要说出来,但是,即使不说出来也会表现出了。比如,许多人认为他要死了,就迁就他、或者委婉的劝告他。一个人的劝告或许没有用,但如果所有人多多少少的都表现出这样的举动,就会让人不安。是的,就是不安。最后的结局是——那个人死于过度治疗。”
说到这里。流廉导师顿了顿,他看着楚鸣说道:“根本就不是诅咒的力量。而是逻辑的力量,通过改变微小而关键的事物,达到改变大局的目的。往大说这就是蝴蝶效应,往小说,这不过是最简单的杠杆原理。”
“我明白了,导师。”楚鸣点点头,流廉导师没有保留的解释让他幡然醒悟。或许世界上依旧有许多人类无法了解的神秘,但如果能究其根本,都会找到符合自然科学的解释。神秘来自于未知,已知便不再神秘。
“明白就好。”说了一大番话,流廉导师神色越发疲倦,但他仍强打精神说道:“今天我们很倒霉,而且我最倒霉。后来我才明白,我是遇到了同行。”
“同行?!”
“是的。”流廉导师肯定的点点头:“不一定就是巫师,但手法是相同的。所以,他首先对付的是我。这应该归咎于我这个巫师的头衔。”
“可是——”楚鸣张张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别担心。”流廉导师笑了笑:“巫师无法诅咒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变化太快。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会遭遇诅咒,你的变化连我都觉得惊讶。”
“我可以完全不用理会吗?”楚鸣反问道。
“当然不是,但凡是精通诅咒之人,必然有强大的精神力。这个人比我强大得多,所以他才会完全的压制了我。如果不是你最后的搅局,事情很可能会麻烦。”
“导师你所说的麻烦是什么?”
“很难说,比如迷惑我们的视线,比如让我判断失误等等。其实他就算杀掉我们几个也无法改变整个大局,所以他必有所图,而且必定会再次出手。”
。。。。。。
。。。。。。
告别了流廉导师,楚鸣心情有点沉重。流廉导师为他解答了一部分疑惑,但却带来了另外一个疑惑。一个精通诅咒的精神力大师盯上了楚鸣,所以,楚鸣才会感觉到那种窥视感。而是,楚鸣可以肯定这个精神力大师不是善意的,他费尽周折肯定有其目的。这也是最难猜的,连流廉导师都劝楚鸣不要猜,用尽全力的赢得战争才是他应该做的。
但是,赢得战争就容易吗?楚鸣和总参谋部都在等待一个破局的局点,卡图斯长老曾郑重的警告过,如果在一个月内再找不到破局的局点,他就将放弃积极的战略方向,而是转为保守的布局思想。
卡图斯长老的悲观不是没有原因的,在此之前,战役虽然打得一片混乱,但却是有序的混乱。而现在,混乱渐渐变得失去了控制,再加上别有用心的搅局者,局势愈发失控。别看人类联军现在打得有声有色,但楚鸣和高级军官都清楚,虫子的数量并没有根本性的变化,而且兽人的损失更少。
“金环蝶虫、局点、巫师、诅咒。。。。。。”
楚鸣默默的回到了总参谋部。千头万绪的线索在他脑海中交织,就是无法构成一个完成的逻辑链。用一团乱麻来形容就对了。此刻,他又想起了莉莉,如果有莉莉在,巫师和金环蝶虫都应该不是问题。
正想到这里,忽然有人拍了拍楚鸣的肩膀,回过头。楚鸣意外的发现居然是青蛙和铁皮。
“老大,快,评价我,用‘劳苦功高’这个词。”青蛙得意洋洋。他刚刚参与了某件绝密的大事。现在特别需要拿出来显摆。
“连赞美词都准备好了?”楚鸣倒是知道青蛙做了什么,但是他不打算表扬青蛙。因为那样会很费时间。
“这就完了!老大?你还没有用‘劳苦功高’这个词呢?!这可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是唯一配得上我的词汇。”青蛙不满的叫了起来。
“唯一?”铁皮听见了,递过来一个存储卡:“这里还有一个g的词汇,都是你选出来的。”
“闭嘴,铁皮。”青蛙轻轻的说道。试图让人忽略铁皮的话。
“可是很占内存,我就用了外接存储技术。”铁皮根本没领会青蛙的意图,依旧一板一眼的说道。
“闭嘴!铁皮!!!”
青蛙勃然大怒。大吼了一声,反倒是把楚鸣吓了一跳。他不得不停下了,很认真的说道:“劳苦功高。”
青蛙楞了几分钟,然后很苦恼很困扰的样子:“怎么会这样?怎么完全没有成就感?难道这个词用错了?老大,麻烦你再来一次。”
“劳苦功高。”楚鸣又严肃的重复了一次。然后耸耸肩,表示自己很配合,也只能帮到这儿了。
“不对!不对!肯定哪里错了,为什么没有那种独领风骚的感觉呢?肯定不对。。。。。。老大,你再来一次。就一次。。。。。。难道这还不算伟大吗?。。。。。。这完全可以用神迹来形容。。。。。。”
楚鸣向前走,青蛙在一旁喋喋不休。铁皮专心的听着,不时嘀咕一句:删除、删除、这句也删除、还是、删除。
“等等!!!”
楚鸣突然站住了,青蛙没刹住车,和他撞了个满怀。
“青蛙,你刚刚说什么?”楚鸣瞪着青蛙,样子有点吓人。
“哪、哪一句?”青蛙被吓了一跳,傻呵呵的后退了两步。
“刚刚那句。”
“哪一句?”青蛙还是不明白,随后恍然大悟,喊了一声:“铁皮,读档!”
“删了。”铁皮说道,很无辜的样子。
“混蛋!迟早我要把你格式化一百遍!!!”青蛙又愤怒了。
“我想起来了,你说是‘神迹’。”楚鸣自己想了起来,他的表情高兴而亢奋,一把抓住了青蛙:“走,去找卡图斯长老和妈妈。”
“妈妈!”铁皮悲哀的叫了一声,眼珠子滚到了地下。他依然无法理解什么是哭。
。。。。。。
卡图斯长老基本都在“真相”号上,他和“妈妈”的配合比楚鸣要高深得多,无界修者的博弈长老可是被替联追杀了近一个世纪,他的能力早就不需要去证明。
看见楚鸣走进来,卡图斯长老离开了三维地图,一名侍卫端上来几杯咖啡,而卡图斯长老只要了一杯白水。
“我一直在等你。估计着你也应该来了。” 卡图斯长老说道,他的敏锐让楚鸣也微感惊讶。这种洞悉世事的态度也让楚鸣平和下来,他坐到椅子上,尝了尝刚刚冲回了咖啡。
“卡图斯长老,其实我是来请教一件事的。”楚鸣放下杯子。咖啡冲得不太好,水太热,糖又太多。
“我正在听。” 卡图斯长老把自己没喝的白水推到楚鸣面前,他这个动作表示他很重视,并且很有耐心。
楚鸣喝了一口白水,思维也彻底冷静下来,于是开始慢慢的述说。
“不知道长老你有没有听说过‘十二神器’和‘十二匠人’,但是,我可能遇到过着些人中的几个,有哀伤和绞索,还有早慧和剃刀。哀伤是一名自律的教士,而早慧则是一个疯狂的女人。。。。。。”
楚鸣一点点的说。不嫌啰嗦的详细介绍每一个细节,而卡图斯长老只是听,不曾插话或打断。
“今天青蛙无意中说道‘神迹’,我才将这几件事联系起来。
最初我遇到的是哀伤,他给了我一个错觉。我以为他们这群人并不在意现在的战争,后来,我遇到了早慧。她的疯狂虽然歇斯底里,但我同样以为她也不在意眼前的战争。直到今天,流廉导师遇到了诅咒。
我刚刚说过,早慧一直潜伏在茨齐格共和国。她修炼的是一种诡异的三位一体,其中一部分能够寄生在他人身体中。所以。茨齐格共和国皇室的人一直以为这是个诅咒。
流廉导师也说了,诅咒不可怕。但早慧肯定是一名精神力大师,如果她没有受伤,我都没有对付她的把握。但是,即使她受伤了,同样可以威胁到我。或者——
我之前一直有一个判断的误区,我以为早慧要对付的是我。但是刚刚我才想起来,从见到早慧开始,自始至终,她要杀的人都是莉莉,而不是我。而我呢,在这几天不止一次的想叫莉莉来帮忙。或许,这就是早慧的目的之一。”
说完这番话,楚鸣期待的看着卡图斯长老。希望他能为自己补完最后的逻辑链。
“嗯——现在想到还不算晚。” 卡图斯长老满满的开口说话了:“你的推论都有根有据,所以结果也应该合情合理。我甚至可以为你在找到一点依据。比如,为什么发现金环蝶虫的不是你,而是一颗报废的间谍卫星?要知道,我原本是让四位大师跟着你的,从概率上说,你是最应该第一个发现的人。
如果我们排除那些极小概率。可以这样假设——有人希望你发现金环蝶虫,但又不希望你发现。你懂我的意思吗?有人希望你知道金环蝶虫出现了,但不想让你看见。就是这样。这里,我想问一句,你和莉莉是不是有对付金环蝶虫的办法?”
“是的,在内缘星系,莉莉曾经杀死过一只金环蝶虫。是刚刚晋升的一只,就像我们现在发现的一样。”楚鸣点点头。
“这就对了,你凭什么认为我们现在面对就是刚刚晋升的金环蝶虫?!”
卡图斯长老准确的击中要害。楚鸣的思维中,金环蝶虫应该都是一样的,但是,他忽略了生物的个体差异。如果现在这只金环蝶虫不是以前那样新贵,而是老牌的王者——人类的个体差异可以天壤之别,凭什么蝶虫就不能?
“是啊,卡图斯长老。我真的没想到。”
楚鸣肃然起敬的点点头,卡图斯长老不愧是资深的思想者,无界修者的博弈长老,他思想的光芒能穿透最迷茫的黑暗。
“我为你补上了这个环节,证明了一件事,如果你叫莉莉来,只会让她陷入危机。但是,我还有一个疑问——你凭什么认为是早慧,或者说:你凭什么认为仅仅是早慧。你刚刚说过,他们有十二对,你遇到了其中两对,难道其他人不会插手这场战争吗?”
卡图斯长老并不善罢甘休,又是一个“凭什么”,再次直击要害。
楚鸣又犯了经验错误,“十二神器”和“十二匠人”,他们不可能都像哀伤一样对眼前的战争漠不关心,而且,就算是哀伤插手,也同样说得通。哀伤何时亲口说过要置身事外,即使他说过,难道不能反悔吗?他们和楚鸣本就不是朋友,更像是敌人。
“我明白了,卡图斯长老。”
楚鸣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如果不是卡图斯长老,他还会在错误的方向上纠结,甚至可能造成极坏的结果。
“其实我才应该感谢你。” 卡图斯长老摆摆手,让楚鸣坐下:“一个伟大的命题,重要的不仅仅的证明的过程,还有提出这个命题的人。就像无数悖论最终会成为划时代的发现一样,独一无二的错误比正确更宝贵。”
“卡图斯长老,你有什么想法吗?”楚鸣虚心的求教。
“当然,对方搭了这么好的一个舞台,我们难道不去赴约?我们不但要去,还要隆重的去。这种大戏,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所以——这就是局点。”
卡图斯长老也兴奋起来,这是他思维高速运转的征兆。
“需要我做什么?”楚鸣问道。
“如果我要你对付金环蝶虫,你还需要什么人手?”
“嗯——”楚鸣想了想:“对付金环蝶虫,需要高端武力。止血小队可以、无界修者的几位大师也可以、塞弗里德和他带出来的望武铁卫也可以、人类联盟皇室的那些高手也可以。。。。。。”
“好,都带上!” 卡图斯长老斩钉截铁的说道。
“哦,不需要这么多。”楚鸣赶忙摇头。
“那你自己去挑人,总参谋会全力配合你。翻盘的时候到了。。。。。。”卡图斯长老杀气腾腾的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