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好吃醋的?”易胭笑了声。
苏岸没否认也没肯定。
小哑巴对易胭来说就如兄长, 小时候玩伴, 即使好像小哑巴不怎么爱理她。
“他就是我哥哥,”易胭顿了下, “人挺好的。”
苏岸还是没说话。
易胭以为他理解了不生气了。
哪知走了几步,易胭忽然听见苏岸开口。
“你的痣是后来加的。”
易胭的眼下痣不是天生,而是在一家私人诊所加上的。
苏岸不说易胭仿佛便忘了, 经苏岸这一提醒才想起,她抬手抚下左眼下泪痣, 轻啊了声:“是。”
话落她才知道苏岸是在吃什么醋。
登时忍俊不禁。
“怎么?”易胭又环上他脖颈, 靠近他, “觉得我是怀念人家加的痣?”
小哑巴泪痣在右眼角下。
易胭加的痣在左眼角下。
“想多了, ”即使苏岸没回答, 易胭依旧自顾自言, “只是觉得愧疚。”
当时经过私人诊所,看到点痣便心血来潮进去了,也没想那么多。
映沙总说她玩伴是她害死的。
易胭也觉得,小哑巴这条命是她给弄丢, 这愧疚会从幼年到耄耋之年。
再者她加痣, 也有是为了将自己与映沙区分开, 她们长得实在太过相似。
易胭埋在苏岸颈窝:“你说为什么同一个母亲生的人,区别那么大。”
苏岸这次倒很快回答:“因为没人跟你一样。”
“嗯?”他这么快回应,易胭反倒一瞬脑筋转不过来。
下秒她反应过来,笑了下:“夸我呢?”
“没有,只是阐述事实。”
也不知为什么, 苏岸这种话跟情话完全不搭边,却会让易胭动心。
或许他本身这么一个人,每一句话出口已足够浪漫。
谁让他每个字眼都是认真。
易胭啧了声:“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很迷人?”
说着不安分在他脖上轻咬了下。
苏岸皱眉,抄着她腿弯的手稍用力了下警告:“老实点。”
“老实点做什么?”易胭故意往他耳朵里轻吹气,“老实点我又捞不到好处,只会让你变本加厉,我凭什么老实?”
易胭放轻声音:“苏警官,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真的很狠。”
任她怎么撩拨,苏岸不为所动,甚至呼吸频率都不变一下。
易胭:“……”
“行吧,”她说,“不仅狠,还很冷血。”
苏岸不想跟她闹的时候怎么样都不会被她勾引。
再也不是高中那个有时还会被她气到冷脸的少年了。
明明路很短,她跟苏岸却说了很多话。
知道苏岸肯定不会放任她什么都不跟他说,跟苏岸说了这次的事。
这人看着什么都不在乎,一直很平静话也没几句,实际上心眼坏得很。
她要敢不跟他说清事情原委,往后日子总之不会好过。
所以易胭索性将怎么被人骗过来然后算计的事简单告诉了苏岸。
一开始易胭还很精神,也许是耗费心神太多后,后面几分钟她毫无预兆便睡过去了。
直到出了树林,快回到宿舍的时候她猛地惊醒。
因为她听到了关门声。
那种老式双木门,关门和门闩锁上的时候制造的声音不会小。
他们快到走廊,是有同事关了门。
“醒了?”
“嗯。”
“把我放下来吧,”易胭说,“让人撞见了不好解释。”
同事看到了随便,怕的是被阿茶村的人看见。
要是被周凛撞见,苏岸身份可能会暴露。
苏岸自然也清楚,将她从身上放下来。
易胭单手撑墙,伤的是左腿,她右脚单脚轻蹦了下。
她看着苏岸:“你先回去吧。”
苏岸应该在附近,有办法进来便有办法出去。
易胭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做。
即使刚才还说让他留下来过夜,易胭也的确想让他留下来陪她,不过刚才说的时候是忘了她宿舍里还住着另一位同事。
宿舍里还有同时小冬,中午刚搬过来的。
易胭也跟他说:“屋里有人,本来一个人住的,来了位同事。”
走廊转角没灯,借着夜色易胭看到苏岸稍淡薄的眼神:“同事?”
易胭看懂了他意思:“没事,不是算计我那个。”
苏岸这才作罢。
“回去吧,”易胭说,“腿伤我会自己处——”
话没说完,唇被俯身下来的苏岸堵住。
但没过火,狠狠一触即离。
苏岸冷淡看她一眼:“进去。”
“苏警官你现在怎么回事?”易胭故意道,“这么没耐性,一句话都不让我说完。”
骨折的人还有心思开玩笑。
苏岸知道她肯定没什么好话讲。
易胭后腰靠着墙,手作势去搂苏岸,指尖轻擦过他西裤:“憋坏了?”
三个字轻佻意味尽显。
结果手还没搂上苏岸腰,就被他拎了开来:“回去。”
易胭把手收了回来:“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她说。
“嗯。”
现在已近凌晨,苏岸走后易胭回到自己住的房间,正想敲门的时候意外发现门没锁。
易胭尽量放轻声音推门而入。
小冬没在房里,床也搬走了。
估计回丁纯沐那边住了。
易胭也没多大意外,本身就没当回事。
她回身关了门后进屋,翻出医药箱,这医药箱没那么齐全,易胭简单给自己处理了下,准备明天去找小沈让她帮忙处理一下。
伤得不是很严重,处理下便好,但手背手心和脚腕处都有擦伤。
易胭清理后喷了点药上床。
但翻来覆去也没睡下,闭眼便是左右爬行的蛇,直到枕边手机亮了下。
易胭本就没睡着,屋里也没灯,手机一亮她便知道。
是苏岸发来的消息,问她屋里有没有其他人。
易胭回消息。
-没有。
苏岸也很快回消息。
-开门。
能用苏岸号码给她发短信也只有苏岸本人,易胭扔了手机翻身下床。
也不知道每次苏岸都是怎么躲开村民进来的。
易胭脚瘸着去给苏岸开门。
苏岸手上拎着一个袋子。
“给我带了宵夜?怎么知道我正好饿了。”易胭站旁边。
苏岸阖上门:“不是。”
易胭:“那是批发的套套?”
苏岸:“……”
转头就见易胭笑得很开心。
苏岸往床边去,在床边半蹲下,指节叩了叩床板:“过来。”
易胭站门边,故意不过来:“骨折了,不会走。”
苏岸看着她,她也看着苏岸。
对视半晌,苏岸起身到她身边,将她拦腰抱起。
易胭心满意足圈住他脖子,晃了晃那边没受伤的腿。
谈恋爱不过一个耍小心计,一个配合中圈。
苏岸将她放床上,起身之际轻拍下她臀部:“脱了。”
“做什么?”易胭问。
易胭在家外面一般不裸睡,刚才睡下还穿着紧身牛仔裤。
“处理腿部,穿裤子不方便处理,脱了。”
“就为这事?”
苏岸居高临下看她的眼神明显就是一句不然你以为。
“行吧。”易胭依言解扣脱了,露出一双笔直白皙的腿。
牛仔裤随意甩旁边地上。
苏岸蹲下,扯过她左腿放自己腿上,易胭下身就穿一小块布料,她手撑在床沿,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自己脚腕。
易胭问:“要是我屋里还有同事,你怎么办?再回去?”
“不会。”
苏岸很清楚她房间里肯定就剩她自己。
“那你还问?”易胭说。
话落易胭猛地皱眉,寂静房间里清晰一声咔擦声。
苏岸一声不吭帮她正了骨。
易胭毫无防备,倒吸一口凉气。
从易胭这个角度看去,苏岸眼睫低垂,没有抬头看她,声音冷淡:“不是说你会自己处理?”
一阵刺疼过去后没再那么难以忍受。
易胭另一边脚碰碰他脚边袋子:“医药箱里没你那么多药。”
苏岸掀眸瞥了她眼,复又低头。
苏岸帮她处理的动作很熟练,易胭看着问:“你是不是经常做这种事?”不知道的会以为苏岸就一医生。
“嗯,”苏岸手上没停,“队里训练有时有人出意外,会帮忙处理。”
“你自己受伤过吗?”
苏岸没抬眸:“次数不多。”
苏岸虽这么回答,但易胭不太信,回来后易胭就多次在医院见到他受伤。
不得已不会用枪,肉搏。
苏岸三两下帮她处理好了腿,固定。
回来时已近凌晨,现在更是不早了。
易胭以为苏岸帮她处理好后会很快回去,苏岸也需要休息,白日她见他时他在工作,晚上还到这边折腾她的事。
但苏岸没有,上床将她搂在怀里:“睡吧。”
易胭窝他怀里:“你是不是知道我没睡着。”
“猜的,”苏岸明显不想让她再说话,“闭眼。”
在苏岸来之前易胭的确一直睡不着,辗转反侧。
说来也奇怪,不过身边就多了个苏岸,她便真的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但也没那么快入睡,昏昏欲睡时候听到苏岸手机震动了下。
也知道他离开。
但她困得眼皮都抬不起,很快便睡得没了知觉。
易胭睡得晚,但却起得不晚。
起来时还能听见外面鸡鸣声。
脑子有点沉,要不是左腿传来的顿疼感,易胭几乎都要认为昨晚一切都是一场梦。
但她没动,昨晚她,做了个梦。
一个匪夷所思的梦。
或许是醒时遇到什么,睡的时候便有所梦。
她梦见了小哑巴。
还有周凛。
两个一样寡言的人,易胭记得周凛的眉目,但小哑巴的面容已经模糊。
说不出哪里来的奇怪感。
易胭躺了一会儿后终于起床,出门洗漱。
等她一切弄完的时候旁边的几个房间都还没开门。
木质走廊,易胭走到丁纯沐所在那间房,在前面的栏杆处坐着。
未到夏天,但阿茶村的天气已经有点闷热,且易胭脚上绑了固定,不方便穿贴身裤子,穿了条牛仔短热裤。
小沈是最先从宿舍出来的,她住丁纯沐旁边那间,看到易胭愣了下:“易胭?”
“你怎么在这儿?还有你腿怎么了?”
易胭笑了下:“没什么。”
“怎么弄的?”
“贱人弄的。”易胭脸上还是一副容易亲近模样,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没什么情绪。
像谈论天气一般。
小沈却是一愣:“什么……贱人……”
也许是觉得说这个词不好,小沈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不知觉放低了声音。
说巧不巧,话落丁纯沐房门正好打开。
易胭目光看了过去:“这不出来了?”
丁纯沐估计是想去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洗漱,看到门口两人愣了一下。
头发披肩有点乱,眼底下黑眼圈也重。
易胭抱手看着她,似笑非笑来了句:“没睡好?”
就如和一位老朋友问候。
丁纯沐却被问得不自在,心虚别开眼睛:“你们怎么在这里?”
小沈正想说刚起床。
易胭先一步打断她的话,对丁纯沐道:“这话不该我问你?”
她笑了下:“你怎么活回来的?”
小沈听得一头雾水。
门口丁纯沐却是心虚得眼睛都不敢和易胭对视一秒,就想往洗手间那边去:“关你什么事?”
刚转身走了两步,上一秒看似行动不便坐在栏杆上的易胭跳下来,手一伸一撑墙,挡住她路。
小沈在旁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说了句:“那个,你们是不是有误会?”
但两个当事人都没回答她。
易胭侧头看丁纯沐,唇角还微挑弧度:“怎么不关你事了?”
“你是不是年纪大了?”易胭盯着她,“我这腿怎么伤的你忘了?”
丁纯沐平时格外嚣张的性格,这会儿听了易胭略带挑衅的话,支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只说:“别欺负人了,谁说我看到了?我还要去洗漱,你让开。”
易胭只抓住了一句回:“我说的,怎么?”
丁纯沐估计早就准备好打死不承认:“我没有。”
脸皮再厚也没这人厚。
易胭啧了声,小沈和丁纯沐听了皆没来由的心悸。
然而下秒易胭却出乎她们意料,她放下了撑在丁纯沐身前的手:“去吧。”
刚才还是一副不善模样,现在便换了个样子,丁纯沐一愣。
不过她很快经过易胭身边。
小沈看着丁纯沐去洗手间的背影,问易胭:“你们怎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易胭往墙上一靠。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小沈心里已经趋向于相信易胭,她问:“你脚是她弄的?”
“严格来说不是,”易胭说,“不过是她责任。”
说完她对小沈说:“站远点。”
“怎么了?”小沈虽是疑问,但还是走远了点。
两人还没说几句,就见丁纯沐从洗手间出来,像是急着回房间不再遇到易胭。
她没想易胭还没走,手里端着盆水,脚步顿了下。
下秒像什么都没发生,自如走了过来。
易胭也没开口,靠墙上看着她过来。
丁纯沐准备就这样绕过她进屋,然而就在快擦身而过之际,易胭忽然抬了边脚,直接碰翻了丁纯沐手里装着水的盆。
浅蓝色塑料盆瞬间掉在了地上,水洒了满地。
丁纯沐被溅了一身。
她难得被激怒了,转头骂道:“易胭,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这一看她才发现易胭已经没了之前戏谑的笑,转而面色冷淡,直直看着她。
丁纯沐怒火瞬间熄了大半。
易胭后腰稍使下力,站直了身子。
“丁纯沐,你是不是觉得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不会找你麻烦?”
丁纯沐没说话。
之前易胭不与她计较,是因为不屑,懒得计较。
周边一片死寂。
下一秒,易胭抓住丁纯沐肩膀,猛地往墙上一摔。
丁纯沐尖叫一声。
易胭胳膊横压在她脖间。
“你好像对我有误解。”
易胭死死盯着她,语气冷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