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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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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 究竟有无神佛?

初入佛,春迟曾经以为有。

那时他日日虔诚念经,往往在佛堂里一坐就是一天, 刮风下雨, 动如山。

许多新晋弟子往往无法做到如春迟一般坚定, 十丈红尘,诱惑太多,稍有慎就会偏离初心。春迟出身富贵人家, 从小到大一帆风顺,未有挫折苦难,拜入佛时, 资质算佳,就连师长都没有在他身投注更多的注意力,但春迟日复一日, 居然坚持下来了。

修禅需要耐得住寂寞, 比起其它派,佛的修行更为枯燥乏味, 打坐冥想, 背诵佛经, 晨钟暮鼓,从未断,有些人无法忍受枯燥离开了, 有些人则因资质跟而渐渐掉队,唯有春迟疾徐,稳稳地一步步往前走。

他慢慢超过同,甚至超过那些入比他早的师兄,万莲佛地论资排辈的风气重, 春迟身没有什么一鸣惊人的故事,日久天长,他的资历地位然足以匹配他的修为,春迟终慢慢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佛首是他的师尊,可以说在万莲佛地之内,他再也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春迟的修为在突飞猛进,他本就天资过人,一草一木,飞花落叶,都能成为他禅心的根源,他比任何人都要坚信佛,可当信仰被摧毁的那一刻来临时,大厦倾塌,也比任何人都要惨痛。

许多前一个初夏,行将坐化的师尊归夜将他唤去,问他对天道领悟几何,春迟的回答中规中矩,并未令归夜惊艳,随后归夜又问他,佛中人修行一生何所求,春迟道,成仙成佛,渡化众生。归夜摇摇头,说世本无神佛,所谓白日飞升,立地成佛,都是彻头彻尾的谎言。春迟然信,古往今来,成仙的修士虽然寥寥无几,可也是没有,正因天道艰难,更可淬炼修士心志,灵其历久弥坚。

归夜也未多作解释,在那之后,他将佛首之位传给春迟,嘱咐他光大佛,却未再他提过此事,这次交谈却在春迟心中生根发芽,挥之去,无数次他翻阅典籍,寻找大宗师之后得道的佐证,却一次次只能得到些似是而非的神话传说,那些被世人传颂的神佛故事,被添加化,再也看出原本的真实面目。

万莲佛地一个离成佛近的大宗师,是归夜的师尊,也就春迟的师祖,据说对方当是在参悟虚天藏佛尊成佛契机时走火入魔的,离天道只有一线,也止步此,狂笑三日三夜之后,七窍流血而亡,这是万莲佛地光彩的过往,对外只说坐化,却从提及原因。

春迟甚至敢再继续追查下去,他怕越查,就越接近难以接受的真相,到那时,作为一名修士所毕生追求的终极目标都将荡然无存,他踏修炼道路的意义也复存在。

直到那一天,万剑仙宗宗主将一个秘密告诉春迟。

江离说,的师尊落梅真人,根本是突破人极限,羽化登仙而去的,而是在发现大宗师之后根本无从突破,因神魂久离躯,修为灵力早与人格格入,终魂飞魄散,无所依存。

远至传说众神,近至宗师大拿,所谓突破人去往极乐境界的说法大为荒谬。

人之,既非神佛之界,也非更高一重的修炼境界,而是无边无际,永恒的死亡。

落梅真人选择重新将神魂强行降入人,让徒弟知道这个秘密。

春迟震惊的同时也感到茫然。

既然飞升之后,等待他的是新生,而是彻底消亡,那么修士汲汲苦修的意义又在何处?

他终选择答应江离的条件,与之合作。

春迟抱着后一丝希望,想看看妖魔肆虐,人危亡,那些隐匿在知名处的神佛,还会会袖旁观,他想知道,若世没有神佛,被妖魔所占据的天地,又会是怎生模样。

人占据天地精华灵气而生,却依旧被各种欲望主宰,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相残杀,死休,即便修士之也例外,杀人夺宝从未少过,说定绝境之处,反而是人的新生。

但现在,孙苦身后出现的金身虚像,既然是幻象,又作何解释?

难成佛二宗之中,庆云禅院才是得佛尊青眼的?

春迟一生苦苦追求的信仰曾经彻底崩塌,如今又重现希望,可他竟未因此感到高兴,哪怕身死魂销,也想得到一个答案。

哪怕身飞出去,又重重落地,灵力受损,身躯重创,他仍旧死死盯住孙住。

孙苦稳稳落地,持杖大步流星朝他走来。

春迟很清楚,大势已去,此地恶灵方才被九方长明扫荡大半,非剑毕竟是绝世神器,更何况剑器以为祭,驱除诸邪,莲花池中多经营毁一旦,已经无法为他提供更多力量。

“世本无神佛,惟心神佛,便是神佛。”

孙苦居高临下,琉璃金珠杖高高举起,身后虚天藏金身也跟着慈悲俯瞰,仿佛无声告诉春迟,孙苦方才是神佛选中的宠儿,而他春迟,过是妄称佛名,侮辱佛的败类罢了。

“春迟,你着相了。”

孙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春迟摇摇头,这个答案并能令他满意。

有,或者没有,他只想得到这样的答复。

但他也无法再追问了,春迟发现一张口,血就源源断从嘴里冒出。

止是嘴巴,还有眼睛,耳朵,他的视线逐渐被血红淹没,浑身感觉到痛苦,灵力却在飞速流失。

是莲花池内残余的恶灵……

昔日的为他所用的养分,在发现春迟虚弱之后,竟纷纷反噬,一拥而,争恐后,急吸取他的灵力化为用,春迟被孙苦的佛光所压制,再想挣扎已是及,身被黑焰缠卷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干瘪,终变成一具干尸,面目无存,魂飞魄散。

堂堂万莲佛地,一派宗师,竟落得如斯田地,委实令人喟叹。

但孙苦没空在对方身浪费一丁点唏嘘,他随即抡起禅杖,跃另外一边——

九方长明与云未的交,正到了如火如荼的阶段。

昔日师徒,如今已成生死之敌,云未面色淡然,下却毫留情,似乎又回到当日两人重逢之处,他一心一意,心中只存对九方长明的杀念。

反观长明,虽然看似游刃有余,并未处劣势,可以他的修为资历,未攻反守,本身就是下风了,因为唯有无暇进攻之人,才只能选择防守。

他中已无非剑,等同赤掌空拳,云未中却有春朝剑,但春朝剑之他,如今只是锦添花的物件,周身魔焰呼啸澎湃,方才是为随心所欲的妥帖武器,心念所指,魔焰所噬,比春朝剑更加听话。

长明又一次踉跄后退。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胸口被魔焰拍中,魔气趁隙侵蚀,扑面而来,如云未阴郁表面下的爱恨情仇,波浪汹涌,瞬掠面,冲击识海。

一口血涌喉头,长明想咽下去,却呛住了,后仍是吐出来。

衣裳早就血迹斑斑,差这一口血,束髻玉簪知去,长发也早就凌乱披散,无一在说明主人此刻的狼藉。

固然他看去还能再战,但云未很清楚,眼前此人只差后一根稻草,就会被完压垮。

云未曾经为了对方惜此命,这时候却居然没有半分心软,他抬起,周身黑焰若有所觉,瞬涌对方,轰的一下,炸开浓烈的黑花,邪恶之极,却也绚烂之极。

这些黑焰,但凡有一星半点沾九方长明的袍袖,里面就会顺着衣裳卷身,直入皮肉骨髓,与方才原本就已经侵蚀入的魔气遥相呼应,将他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云未的指微微一颤。

下一刻,黑焰呼啸而出!

罡风袭来,金光吞噬黑焰,云未面色一动,飘然后退。

孙苦落在二人中,禅杖一顿,宛若明王佛尊。

可惜他生来面容俊,便是笑时,也如似笑非笑,即使身形笔直,面容也更似佛经中蛊惑人心的天魔。

“你欲杀他,可曾问过我?”

云未面无表情:“你早已叛出他,何必多管闲事?”

孙苦微微一笑:“岂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云未:“我记得九方长明离开佛时,你也想追杀他的。”

孙苦:“那时我还未领悟佛真谛,如那春迟一般,心有执念未消,现在的我,已非昨日之我,对师尊,然也一如从前尊重。”

云未:“这么说,你是要保他。”

孙苦:“是。”

云未眯起眼。

孙苦此时正是巅峰状态,身后金光虚像竟然一直未消,而云未魔心初成,无法保证能打败孙苦的同时还杀了他身后的人。

“今日便暂且将你的命多留几日,我以后再来取。”

他淡淡道,后退两步,转身没入滔天黑焰之中。

随着云未离去,黑焰也跟着一点点消散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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