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二零六年八月初九日,亦就是李信抵达‘荥阳’后的第十七日,二十万步兵精锐赶到‘荥阳’后的第三日,韩信在黄河西岸‘夏阳’县集结重兵跟所有船只准备渡河的前两日,一道消息从‘咸阳’直飞到‘荥阳’大堂交到李信的手中。
这道消息是萧何亲书,用的是六百里加急,里边的内容为:关中三郡发生蝗灾,百姓一片饥馑,官铺无粮可售,私铺一斛米卖到一万钱。人与人之间已经开始互相谋杀烹食,整个漠北国处于蛮荒与恐怖之中,请大王定夺。
李信脸色惨白的看完奏报,手一拌,新产的白宣纸飘落到脚前,眼前一黑差点瘫倒在榻上。
“怎么会这样?莫非是天要绝我?”李信在心中暗道一声。这个消息无疑是告诉他,要安定‘漠北’的危局,解决百姓的饥馑只能动用军粮,到时影响到的不光是此处正与项羽决战的大军,连韩信的大军也将因军粮不足而驻脚不前。直接的后果是,整个争霸天下的计划毁于一旦,自己被项羽所斩杀。
堂下跪着三拨人:第一拨是以韩敬、周勃等人为首,因不满新任军法监察官陈平,前来奏请李信治陈平罪的。第二拨人是几个探马,前来禀告派出去启用隐藏粮食的人马已被项羽骑兵所发觉,粮秣兵被全部斩杀,项羽缴获了所有粮草。第三拨人是以李敢为首的几名骑兵将领,李敢以年幼无功推辞骑兵总统帅的将位,只愿领骑兵猛虎营将位并推举故汉国大将灌婴为骑兵统帅,故秦国大将骆甲为副统帅。
这三拨人所奏的三件事情,在刚才李信觉得是三件大事,可是与关中三郡发生大灾的事情一比起来,又成了三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头疼欲裂,已无心再处理政务,欠了欠屁股,准备散朝。
候在身旁的张良弯腰捡起奏报瞟了一眼,已明白李信为何脸色大变,把奏报塞入袖中,含笑道:“大王,诸位将领还都跪在堂下等着呢……”
“可……”李信指了指张良的衣袖,道。
“这是末等小事,臣自有计较。‘荥阳’南四十里的‘京邑’与北十里的‘索邑’都已发现敌踪,还是请大王先了结此间的事情,安了诸位将领的心,好调派兵马以防项羽。”
张良不急不慢自信心十足的说道,这也感染了李信,重新把屁股坐好,仔细的考虑起这三件事情。
粮草被项羽所夺,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李信首先令那几个探马退下,然后看着李敢与几位骑兵将领道:“灌婴与骆甲可曾到堂?”
“末将在!”灌婴与骆甲朝前跪了两步,叩首道。
“对于李将军的提议你们两个有何话要说?”李信问道。
“臣等二人一个是故秦国的大将,一个是故汉国的大将,虽然有心为大王杀敌立功,可是怕军中将士不服,所以想请大王让李敢李将军为统帅,臣等二人愿做副将辅佐。”骆甲道。
“你们两个不用担心这个,只要是有本事就别怕将士们不服!这要说起来我也曾是故秦国的将领呢?”李信顿了顿,正要任命两人一个为骑兵统帅一个为骑兵副将,又想到这两人骑射虽好,也曾经总管过秦国与汉国的骑兵,可那时的骑兵多以刺探情报与传递消息为主,无法与现在的骑兵组阵突击相比,应该先历练两人一番,道:“不过,你们两个说的也有理,先随在军中熟悉一下也是好的,我任命李敢为中大夫,领六万骑兵兼任猛虎骑兵营统帅,任你们两个为左右都尉,共同扶佐李敢,如何?”
“谢大王恩典!”灌婴与骆甲叩首谢恩,李敢还想说些什么,抬头见李信双眉紧锁满目愁容,知道刚才送来的那道消息一定是个坏消息,也不敢再说什么,与骆甲等人一起告退。
大堂中只剩周勃、韩敬等十数位将领,据刚才他们所奏,陈平虽然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并且搏得天下第一公平人的美名,可此人肚中末必就有学问。韩敬举了两个例子。第一:陈平以前为何从家里逃出投奔魏国?本来天下的人都以为是因为秦末大乱,英雄们四处游走好寻一条出路,可据他的了解陈平是因为与嫂嫂通奸,在家乡实在呆不下去了才逃到魏国。然而这人实在不怎么样,在魏国也混不下去就逃到西楚,在西楚呆不下去了又投奔汉国,最后以一降将的身份被我们俘获,却得到大王的信任任命他为军法监察官。
第二:据不少的将领反映,陈平这人收受贿赂。钱给的多的,犯了军法也不责罚,钱给的少的,没犯军法也会责罚。像这样一个与嫂嫂通奸又贪墨成性的人怎能为军法监察官,请大王详察。
诸将领禀报的这两项大罪,就连李信这个来自两千年后的人都深恶痛绝何况处于两千年前这个保守的时代?
“与嫂嫂通奸,这不是乱伦吗?收受贿赂,这不是贪官?我怎会让这样的一个人在军中居于要职?”李信暗道一声。然而根据这些日子对陈平的观察,陈平确实无愧于天下第一公平人的称号,办的几桩事情都让他很是满意,尤其是大胜刘邦后由他所主持的封赏更是让所有的人都心服口服。他欲待不信,可韩敬他们所提供的证据证词又是那样的详尽,使得他不能不信。
李信终于下了决心,毕竟乱伦与贪污是让他无法容忍的两项大罪,道:“这事我一定会严察的,如果属实,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大王英明!”韩敬等人叩首齐声道。
“都起来吧!按照事先的计划带领各自的下属前去‘京邑’、‘索邑’附近部属,如果发现项羽的骑兵主力,火速来报。”李信道。
“是!”韩敬等人站起身,虽说依然如先前那般板着脸,但眼角已经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转身朝堂外走去。
“来人,速传陈平前来见我!”李信下了令,侧头看了张良一眼,道:“陈平真如他们说的那样是个与嫂嫂通奸并且接受贿赂的贪官?”
“这个臣不知道!”张良摇了摇头,道:“不过臣想问一下,如果陈平真的跟韩敬他们说的一样,大王准备怎么办?”
“杀!”李信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嘻!”张良轻轻一笑。
“你笑什么?”
“臣觉得大王不必这样做。大王所以封陈平为军法监察官,是因为陈平的本事而非陈平的品德,大王怎能因为一个人的品德坏而否定他的才能呢?试问大王,现在有一个人如尾生一样有崇高的品德,可是他对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局势毫无裨益,大王会用他吗?”
李信摇了摇头,道:“那样的话,我用他干什么?”
“臣再问大王,您与项羽的争斗已到了生死关头,战争一天比一天惨烈,如果有一个人能把全军的军纪严明,使我们的兵马如铁榔头一样砸不烂打不散,您会用他吗?”
“当然会!”
“陈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是否与嫂嫂通奸,又是否贪污了一点钱财,与我们的大业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嗯,我明白了!”李信点了点头,道:“可韩敬、周勃等这班大将都忌恨陈平,如果不责罚的话,我怕这班大将会……”
“韩敬等人跟随大王已久,行事难免以大王亲信自居,自是看不惯陈平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举动,因此要置陈平于死地。而周勃、樊哙这些从汉军投过来的将领,一直都松散惯了,哪受得了陈平从严治军。于是两班人马联手要除掉陈平,大王是任由这些将领跋扈,还是要灭一灭他们的傲气,就不用臣再多说了吧!”
“哦!”李信把头向上仰了仰,这时,门外传来陈平的声音,道:“护军中尉陈平求见大王!”
“进来吧!”李信声音宏亮的让陈平进入大堂,看着直跪于殿下的陈平,道:“各路将领都来告你,说你不仅干出与嫂嫂通奸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还以护军中尉的身份收受贿赂。当初你在魏国不得意,在西楚又不得意,打算投我时却被刘邦擒住封你一个小官。刘邦败于我,我并不因降将的身份而隔阂你,尽我所能重用你好让你施展自己的才能,你就是这样来回报我的吗?”
“与嫂嫂通奸的事,臣不欲多说!”陈平浑身一颤,脸已被痛苦所扭曲,虎目含泪道。
看着陈平一脸的不愤与痛苦,李信心想这里边一定有着曲折动人的故事。或许就跟韩敬一样,哥哥早死他对嫂嫂也充满情意,可迫于世情的压力始终不敢迎娶嫂嫂。韩敬克制住了自己,与嫂嫂保持了距离也赢得了名声,而陈平却没能克制住自己,得了一个坏名声。
过了一会,陈平把自己的情绪克制住,接着道:“臣在魏国事奉魏咎,魏咎无容人之量,对于臣的建议从不采纳,因此转投西楚。项羽用人唯亲,对外人从不信任,只信任自己的同宗或者有裙带关系的人,臣这样的外人除了被埋没并无第二条出路。听说大王有容人之量,漠北蛮荒之地更是在大王的治理之下欣欣向荣,可惜的是在投奔的路上被刘邦抓到,不过终以降将的身份被大王所用。
我投大王时是一个赤条条的光棍,从刘邦那里领到的俸禄全被当作胜利品所缴获,虽然贵为前锋将领现又被封为护军中尉,可这大半年的时间除了跟随大王南征北战就是忙于替大王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没得过一点的空闲,甚至连大王赏赐的宅子都不知在何处。该领的俸禄也不知是有人故意叼难还是没到发俸禄的日子,至今没有看到一个大钱,如果臣不贪污的话,简直连一天也活不了。
这些都不算什么,问题在于不管臣是否收了贿赂,可臣从没因为收钱而徇私枉法过,我想这也许是那么多将领控告臣的原因吧。现今,既然有将领指控臣,那臣就请大王定夺。如果大王觉得臣还有用,大王就继续用臣。如果大王觉得臣没有用处,那就请大王准许臣弃官还乡,那些钱财都在臣的屋时,请大王没收。”
陈平一气把话说完,伏在地上深深的叩了一头,跪直身盯着李信的眼睛不闪不避。李信觉得实在有些愧对陈平,并没有人扣留陈平的俸禄,而是自造秦国的反来,关于大臣的俸禄发放兵卒的军饷发放,他都是按照秦制的一年一发放执行,像陈平这种没有干够一年的大臣官员,确实还没有领到俸禄。
“这事……你为何不跟我说?”李信道。
“大王日夜操劳的都是军国大事,此等小事臣又如何敢开口?”
“你不是曾为将军吗?每次战胜的缴获都按比例让你们抽取,你没抽取?”
“臣抽取了,但是帐下的那些兵卒们大多也未曾领取到饷粮,所以臣都给他们分了!”
“真是难为你了!”李信下榻,把陈平从地上扶起道:“那些收受的贿赂,我就当赏赐赏给你了,另外再赏你黄金千两,今后就不用再收贿赂了。今天,经你这么一说,也给我提了个醒,从今日起,俸禄与军饷改为一月一发,从今往后所有的兵卒与将领再不用为钱而愁了。”
“大王英明,臣谢谢大王了!”陈平又跪在地上叩了一个头,道。
“你今后,对于千长往下的责罚斩杀不用再向我请示,这就退下去吧!”李信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