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曾不止一次来往于‘函谷’关,那里的凶险程度自是心知肚明。现在,把守着‘函谷关’的还是秦军,守关将士正犹豫不决的不知该投‘咸阳’的刘邦,还是投刚刚过河的项羽。所以,‘函谷’关究竟会落在谁的手上,就看两边的人马哪个先至。刘邦先至,拥兵自守,足可把项羽大军挡在关外。项羽先至,此去‘咸阳’一马平川,再无关可守。
“这事不能便宜了刘邦那小子!”李信心中暗道,骑马往处于中军的项羽大帐赶去。由亲兵禀报后入了帐,项羽与范增表情异样的看着他,似乎刚才正在商量着一件极秘密的事情,见他前来只好暂时打住,有意的瞒着他一样。
“赶了一天的路,贤弟不再营地休息,何事跑来这里?”项羽呵呵笑道,示意李信坐下说话。李信心急火燎的前来,哪有心事慢慢道来,朝前急走两步,道:“项大哥,大事不好。刚刚得来密报,刘邦已入了‘咸阳’城,并派遣十万大军朝‘函谷’关急进,似乎有意要将大哥挡在关外。”
“什么,刘邦已入‘咸阳’城?”项羽从榻上站起身,来回在帐内几了几遭,踢翻一张几案,勃然大怒道:“来人,传我将令,点齐兵马,杀向‘咸阳’城,活捉刘邦。”
“将军息怒!”范增让赶进帐内的两名亲兵退下,扶着项羽在榻上坐好,回头问道:“敢问唐王,刘邦那十万大军距‘函谷’关还有几日路程?”
项羽这一发怒,李信反而不那么心急,就近走到一张席上坐下,倒了樽酒,一饮而尽,道:“估计尚有两日的路程。”
范增呵呵一笑,道:“将军,刘邦人马若已入驻‘函谷’关,我大军攻击无益,只好早作返回‘彭城’的打算。还好,此时他尚未入驻‘函谷’关,可派一支奇兵先行夺下此关隘。只要‘函谷’关在手,大军尽可徐徐而至,莫说他刘邦派来十万人马,就是来百万人马又何须惧他?”
范增呷了口酒,接着道:“刘邦进入‘咸阳’,其落下口实的目的已经得到,既然无法改变,将军也勿须为此事生气,等我们入了关,自有对付他的办法。此时最重要的事情是该如何拿下‘函谷’关,还请唐王与将军定下个主意。”
“我只是跑跑腿传个口信,拿主意这么大的事情,岂是我能办得了的?”李信笑了笑,道。
“这还用商量什么,马上派我那八千精锐前去夺下‘函谷’关便是。”项羽道。
“将军此言差异,此时是与刘邦那十万大军抢时间,能快得一刻自要快得一刻。臣倒有个主意……”范增微闭的双眼突然睁开,瞧着李信道:“这事还得麻烦唐王不可,唐王的人马在最前沿,比别处的兵马最少离‘函谷’关近三十里地,还是由唐王派出二万兵马,轻装简行,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函谷’关,将军那八千精锐紧随其后,作为增援。”
“亚父说得在理,李贤弟有何异意?”项羽点了点头,道。
“妈的,早知是这样的一个结果,我还跑来这里禀报个屁啊,直接派兵马前去‘函谷’关不就行了?”李信心中暗想,笑道:“范先生此计甚好,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这脑子还真有些笨,早知如此就应该直接派出人马赶往‘函谷’关,也会省下不少的时间来。项大哥,范先生,既然就这么定了,我就不在此多做打扰,这就告辞回去率部出击。”
“唐王且慢!”范增拦道:“唐王不来,我与将军也要派人前去请你。还有一件大事要与你商量一下。”
“还有大事相商?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李信已经半站起身,听到范增如此说,重新跪膝而坐。心中暗道:“原来在我来之前他们果真商量着一件大事,本以为是故意瞒着我呢,现在看来并非要瞒我,我倒冤枉了他们。”他朝项羽点头一笑,发现项羽张了张嘴看着范增好像有什么话要说,终于叹了口气没有说出来。
项羽把目光从范增身上移过,点头冲李信也笑了笑,不过这笑里带了几分抱歉与几分愧疚。这让李信怀疑范增要说的这事是不是对自己不利,‘鸿门’宴莫非在今夜就要上演?一边侧耳细听帐外是否已经埋下刀斧手,一边面带微笑的注视着范增。
“唐王最近可曾听到投过来的秦军中传出的怨言。”范增道。
“噢,原来他们并非是要杀我,原来是担心投降的秦军要造反。”李信心中暗道,笑着道:“听说了,为这事我还曾询问过鄣邯究竟是怎么回事。其实这事也怨不得他们,只怪我们不拿他们当自己人,因此才使他们有些怨言。”
“不拿他们当自己人?这话从何说起!”范增道。
“刚才范先生就没拿他们当自己人吗!什么投降过来的秦军,既然人家已投过来了,应该都是一家人,怎能还以秦军称呼?”李信笑了笑,道:“这些言语上的藐视也就罢了,关键是人格上还要对他们进行侮辱,甚至还有些将领士兵不拿他们当人看,这又如何不让人家有怨言。”
“哦,怎样不拿他们当人看了?”范增朝项羽看了一眼,道:“唐王不愧在秦军中干过,对他们很是同情啊!”
“范先生这话说的有些不对了,我哪是同情他们,而是摆事实讲出一些道理罢了。鄣邯的部下是投降过来的义军,不是俘虏,更不是没有一点自由任由别人欺凌的奴隶。我听说,各国兵马,尤以项大哥手下的兵马为甚,动不动就对他们吆五喝六,随意打骂。拿他们当仆人使唤也就算了,竟还有毒打的事情发生,从‘巨鹿’到此才过了多长时间,被毒打至死的兵卒已过百人。这事放在谁的身上谁都会受不了的,有些怨言是很正常的事情。”李信顿了顿,觉得自己刚才说得话有些重了,道:“当然,秦未灭之时,各国将领兵士或在关中服过劳役,或曾经因为种种缘由途经关中,受到过秦国官员将领凶暴的对待,现今以牙还牙也在情理之中,可什么事都有个度,再如此下去他们可真要反了。”
“唐王说的没错,他们是要反了,而且正在秘密的筹划着。”范增笑道:“您来之前,许多将领纷纷来报:说秦军上下耳语道,鄣邯逼着他们投降,使他们受到如此的‘礼遇’,早知道如此,当初真不该降了。什么如果能进‘函谷’关,打败秦国当然是好的。但万一打不败,各国将领裹胁着他们朝东退去,而秦王又杀了他们的父母、妻儿、亲人,那该如何是好?敢问唐王,他们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似乎已经不是怨言,而是准备着造反了吧。”
这些话的意味已经很清楚,李信脸色惨白,想着二十多万人马就会如此的被杀戮一空,心如刀割。道:“项大哥,那是他们不知道秦国已灭,只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再给他们做人的尊严,过上几天就没事了。”
“贤弟,这可是二十万训练有素的精兵,二十万啊!他们虽降,但心中不服,万一聚而造反,各国的义兵难是对手。事已到此,不采取断然手段,我们将陷入绝地。当然,贤弟所说的方法或者可以让他们忠心于我,可这需要时间,现在离‘函谷’关如此之近,哪有时间能保证他们在入关之前对我们忠心,不会在进入关中之后,凭借着对那里地形熟悉,突然倒戈?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只能保留鄣邯、司马欣、董翳三人的性命,其他人等一律诛杀。”
“可……大哥莫非忘了,你曾答应过不杀他们……”李信继续最后的努力,范增打断道:“唐王,这事你还好意思提?我已经问过鄣邯,当初他并未提出要留二十多万降军性命的条件,不知唐王向项将军转述之时特意的加上这一条,是何居心。”
“我只是不忍伤他们的性命,并无什么居心。”李信道。
“项将军也知道你没什么居心,不然也不会让你前来商量此件大事了。”范增嘎嘎的笑了两声。
项羽决心已定,多说也是无益,李信喃喃道:“项……项大哥,那你打算怎么杀他们?”
“‘新安’县城南十里,有座三面环山的幽谷。我打算借故把这些降兵调往那里,趁他们疲惫之时,派兵马袭击。”项羽道。
“好,那个地方好,他们连逃的地方都没有。”李信突觉身体空乏,有晕倒的倾向,凝了凝心神道:“若是没有其他事,兄弟就回营派兵马去夺取‘函谷’关了。”
“唐王就先回去派出兵马夺取‘函谷关’吧,不过两个时辰之后再来此一趟。”范增摇头晃脑的道,见李信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接着道:“只需两个时辰,各国的三十万兵马就可在‘新安’县城南埋伏好,到时将军前来领着这二十万疲惫块不堪的降兵赶往我军埋伏好的地点,又将立下一份大大的功劳。”
“项大哥,这事能不能派其他将领去办,小弟日夜赶路,心神疲惫,怕误了哥哥的这番大事!”李信推托道。。
“此事只能由唐王来办!”范增笑道:“唐王有先天的优势,由你来办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其一:唐王在秦军中日久,与鄣邯、司马欣、董翳又是素交,可以很好的与降兵们亲近。其二:唐王不杀俘的美名天下流传,可轻易得到降兵的信任。其三:唐王的人马已在‘新安’附近,可用率领他们前去攻打‘渑池’、‘曹阳’乃至‘函谷’关的名义把他们调往新安,使他们不会怀疑我们。”范增道。
“我……”李信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不知该如何回道。
“贤弟,这一切都拜托你了!”项羽走到李信跟前,重重的拍了拍李信的肩膀。
“遵从项将军之令。”
李信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出项羽大营的,骑在马上漫无目的的朝前走着,想得全是二十万鲜活的生命转瞬之间将会成一一堆的尸体。还好,胯下的白蹄乌认得路,浑浑噩噩中回到营中。
亲兵拉住马,他下了马抖搂精神朝大帐走去,大帐内灯火通明,张良、黑夫,英布他们还在帐中高谈阔论,等着他从项羽营中回来。
“看来只能牺牲这些秦军了,难不成还能以两万兵马与项羽翻脸?那样不仅救不了这些人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更重要的是会让刘邦得利。”李信在心中想着,摇了摇脑袋,走入帐中笑道:“诸位在谈论什么,竟谈得如此的高兴。”
“我们正在讨论秦为何而败,各国又为何而胜!大王,此番前去项羽营中禀报关内诸事,不知他们可拿出什么主意?”彭越问道。
“这个先不说,来,我们接着来论秦为何而败,各国为何而胜的问题。”李信在虎榻上坐下,摆摆手让众人也都坐下,道:“畅所欲言,一定要畅所欲言。天下的事情就是如此,你不去论它,脑子里始终糊里糊涂,不知道这事为何会这样。只有把它摆出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开来,在争吵之中才能明了事情为何会这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