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柔和的阳光自窗间洒落进屋内,窗户因为寒冷而结着一层薄雾,泛着湿润润的感觉, 外面是冬季特有的安静, 听不见一丝声音。
昨晚点燃在床尾圆桌上的三根蜡烛早已燃尽, 只剩下一点暗红色的蜡油留在深木色的桌面上,昭示着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这时, 沙发上有了一点动静。
黑糖慢慢睁开金色的眼睛, 适应了一会儿后张嘴打了声哈欠, 红色的舌头·舔·舔嘴唇, 随即便悄无声息地站起跳下沙发, 在柔软的地毯上伸了个懒腰。
无声的磨磨爪子后, 黑糖甩着尾巴朝静悄悄的大床方向走去,淡红色的纱幔轻轻飘飘,随着走动时掀起的风微微晃动……
黑糖嗅着夏佐伊的气味走到大床的一侧——黑色的毛绒绒脑袋伸进纱幔里, 金色的眼睛与鎏金色的眼眸对视上,一个懵懂,一个淡然。
黑糖歪歪头, 不解地看向大床上此时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姿势。
——夏佐伊已经完全趴在教皇冕下的身上, 手脚并用的扒在胸口、腿部的位置……他的头枕在赛加洛特的肩膀处,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 睡得正香。
脸上都微微透露着些许红晕,额角的发丝翘起, 很有规律的呼吸声缓缓喷洒在赛加洛特的脖颈、脸侧……
教皇冕下被压得动弹不得, 应该说,他并不想动弹。
他一手轻轻搂在夏佐伊的腰间,防止他睡着睡着掉下去, 另外一只手放松的搁在身侧,上方一点是夏佐伊横穿过他胸膛稍稍垂落的左手。
黑糖喉咙间溢出小小的呼噜声,大脑袋上顶着淡红色的纱幔,紧接着靠近床里侧些、舔了舔夏佐伊垂落在赛加洛特胸膛上的手背。
“唔……”
夏佐伊似乎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湿润,迷迷糊糊地发出呓语声,垂落的指尖动了动,看样子仿佛要醒来一般。
黑糖还想要再舔一口,却被蓦然伸来的一根修长手指点在鼻头,将它的大脑袋向后推了推,淡红色的纱幔也终于自黑糖的大脑袋上滑落,将它拒在外面。
赛加洛特鎏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黑糖,无声地传递信息——离开,走远一点。
他的手收回、随即握住夏佐伊被舔的手背,另外一只手同时轻拍起夏佐伊的背部,一下一下,很规律的舒缓。
夏佐伊本来有些模糊的意识又再次深深陷入梦乡、沉沉睡去……
黑糖被推走后挺不乐意地晃了晃脑袋。
但瞧着淡红色的纱幔到底没再伸头进去,而是转身又走回沙发,轻巧地跳上去梳理起漆黑的毛发。
层层叠叠的床幔中,赛加洛特慢慢停下轻拍的动作,他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望着雕刻花纹的床顶……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教皇冕下确实在走神。
赛加洛特的脖颈和脸侧因为热乎乎的呼吸而温度上升,温热不已,与另外一侧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种体验很是新奇。
事实上,半夜睡到一半时,赛加洛特就感觉到夏佐伊朝着他的方向靠了过来——那双鎏金色的眼眸随即睁开,几乎没有半分睡意,清醒无比。
赛加洛特转头。
他瞧见只穿着上半部分睡袍的小玫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扔掉了怀里的抱枕,似乎是热了,一条白皙修长的腿自床被间伸出,精巧圆润的脚尖踹在他被子的侧面。
那种白与黑对比分外明显,不禁叫人心底有种隐晦的渴望悄然生长……
赛加洛特看了一会儿便收回眼神,然后他伸出手将踹开的被子为夏佐伊盖好,随即闭上眼睛打算继续浅眠。
但这种安静在一会儿又被打破。
夏佐伊就像是一只慢慢挪窝的小动物一般,不仅腿脚再次伸了出来,一只手也慢慢迷糊不已地摸索着,最后抱住他被子的一角,整个人都靠过来……
夏佐伊这时候已经半个身体都探出温暖的被窝,屋内虽然不算冷,但也并没有暖和到不盖被子的地步。
赛加洛特无法,只得慢慢抽出被夏佐伊抱在怀里的被角。
但没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猝然失去怀中“抱枕”的夏佐伊便很不满的往前面蹭了蹭,整个身体都几乎快要钻进赛加洛特的被里。
他小脑袋低垂,就在赛加洛特微微扬起的被角下面。
赛加洛特的手顿了顿,手腕悬空半晌,然后才在夏佐伊缩进他怀里时如同抱着抱枕一样抱着他的腰后慢慢放下被角。
之后,他半个夜晚都没有再入睡。
…………
情况就逐渐的变成早晨这样的场景。
——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滑落至胸前,堪堪待在腰部以上的位置,夏佐伊身上穿着的睡袍完全被蹭到肚皮,露出一截莹白的腰身,下面则露出轻薄宽松的白色内衣……
夏佐伊的睡眠质量一贯很好,他睡得很熟,但作息同样不错,会在清晨时慢慢醒来,等到赖床结束再穿衣服去洗漱。
窗外在冬季不会轻易听见的悦耳鸟鸣声勾起脑内的生物钟。
夏佐伊终于模模糊糊的醒来,手脚睡得舒缓至极又略微带着一点麻意,让他不禁想要伸个懒腰,好好的在床上滚几圈后再爬起来。
然而,他又马上意识到昨天晚上是睡在了教皇冕下的房间和床上,于是半眯半睁的眼睛眨了眨,想要眨去脑海中残存的睡意。
他抬起手打算再揉揉眼睛,刚醒来时迟钝的触感终于完全上线,眼前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地传递进他的脑海。
而他胸前、肚子下、腿部的触感都在明摆着告诉他——情况不对。
夏佐伊睁圆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
他、好像睡在了教皇冕下的身上?!
偏在此时,头顶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醒了,睡得还好吗?”
夏佐伊感觉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轻拍着他,而另外一只手动作温柔的撩了撩他额前的发丝,声音又带着略微笑意道:“不想起来?”
夏佐伊犹如受了惊的猫一般板直地弹起身体。
他从来没有如此迅速过,手脚并用的退离教皇冕下的身边,盖在两人腰间的被子也因为大力而掀到脚底,蓬松柔软的床铺受到震荡晃了又晃。
在沙发上半侧着身体舔爪子的黑糖立即抬起头,竖起耳朵,嗷呜一声,等没有得到回应后又低回头继续。
淡红色的纱幔围绕床柱,夏佐伊发丝微翘的跪坐在一堆床被里,他有些怔愣,脸上染着不好意思的红晕,宽大的睡袍遮盖住他的腿,可是肩膀处却因为刚才动作的缘故半滑落一边,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头。
他毫无所觉。
赛加洛特慢慢撑着床垫坐起,鎏金色的双眸在清晨阳光的挥洒下仿佛泛着灿烂的星点,却不知为何犹如深深地坠落熔岩之中,转瞬而逝。
他伸出手神色自若的帮夏佐伊拉好肩膀处滑落的睡袍,随后道:“怎么了?”
他像是不明白夏佐伊为什么好似被吓到般坐起。
夏佐伊:“不……没什么,我怎么会……会趴在您的身上?”
赛加洛特:“昨天晚上你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之后我也睡了,到早上才醒来……也许你将我当成抱枕了吧。”
他指了指夏佐伊的身后,那里有一个原本在前半夜里尽职尽责的真抱枕。
夏佐伊回头看了眼,然后尴尬的脸色更加红润,小声道了句抱歉。
“这没什么。”教皇冕下神情淡淡,确实没有丝毫在意的模样。
于是,夏佐伊也放缓了心情。
早晨的插曲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赛加洛特等夏佐伊穿好衣服、洗漱完、吃好早餐,又亲了亲黑糖后,便亲自带着他离开圣教堂。
当然,在离开之前,夏佐伊没有忘记他的四角形内衣……
他们来到圣教堂的前半部分时,大主教保罗和尤狄特早就已经等待在那里,马车在外面准备好,登上出发就行。
赛加洛特道:“我送你回去。”
夏佐伊推辞不过,便同意了。
马车行驶了一段时间后停在舍里会馆的门口,教皇冕下并没有在送完人后急着离开,而是也走进会馆内,打算礼尚往来的参观一下夏佐伊现阶段的住处。
但很是巧合,奥维尔和阿奇伯德这会儿也来到了富丽堂皇的大厅里,与相互说着话的两人遇见。
奥维尔和阿奇伯德停下脚步。
夏佐伊打了声招呼。
奥维尔:“昨天晚上去找你,但你的骑士说你并没有在房间里面……出去住了吗?”
阿奇伯德看向赛加洛特。
夏佐伊点头:“是啊,我昨晚……住在了圣教堂。”
他顿了顿,没有直说自己与教皇冕下住在一张床上……莫名的说不出口。
奥维尔:“我倒是不知道圣教堂竟然如此的慷慨了,可以允许外人住在里面。”
阿奇伯德:“小佐伊,过来我身边。”
夏佐伊疑惑,以为阿奇有事要对他说,于是走了过去,“怎么……?”
阿奇伯德一手在他脑袋上轻轻盖了一下,随后笑道:“头顶这里怎么会有一缕头发翘了起来?”
夏佐伊:“我用水压了一下,又起来了?”
“嗯。”
赛加洛特这时道:“大概是因为你将头压在了我的肩膀上……”
话音未落,本就没有外人的大厅里霎时安静下来。
阿奇伯德按压在夏佐伊头顶上的手顿住,奥维尔看向黑糖的眼神也转了回来。
夏佐伊倒没察觉出什么,只是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和脸红,弯弯眉眼笑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