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渡君来提炼出她与其他人的关系,她一定会说:我和他们都是互相依赖,互相信任的。
但是实际上,这份互相信赖的关系,一旦到了渡君要做自己,要做特立独行的猪,就成了一堆又一堆的牢不可破的枷锁。
渡君想要经过学习成为一个总裁级的人物,而不是再依赖一个总裁,可是谁会愿意让一个年轻人,平日里什么作为都没有的人,去当个什么总裁呢?
渡君自己学着做创作,就想当一个天才似的人物,但是做一个大师,又哪里能够那样的简单呢?
其实再相遇时,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抵触总裁们霸道不苟言笑的那种范。
陆活问她:“最近没有怎么听你说你的工作了,你做得有起色吗?”
渡君说:“我唯一的起色就是病痛中坚持着,再加上能够瞬间看破任何的技术限制,没有什么完不成的……就是还没有真的敢去挑战那些所谓的不可能的不可攀的高峰。”
陆活嘲笑她:“之前你就总说过,你已经看破了所有的规律,不是一样做不好吗?”
渡君傻乎乎的说:“但是我现在做东西,感觉和你们也没有多大差别,你们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以前可不一样,我的做法,这里总是无法满足。我现在做东西,也不外乎时间长一点,其实也没有太大的难度,但是有时也真的不敢像以前那样跟你打包票!”
陆活很开心,尽管这不是一种所谓的退堂鼓,他还是尽可能的在鼓励着渡君。
他讲起来他以前的经历:“从前的时候,我有许多的女人,她们有的也多才多艺,我看她们不都是通过老师教,然后自己摸索,最终变成了高手,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呢?好像纯粹凭空生出了各种知识和经验似的?”
渡君理解这样的话,背后有什么样的含义。
她没有解释自己是多么多么的牛逼,可能她以前真的经常这样干。
现在她倒是没有了这份锋芒。
锋芒背后总有一道伤口,渡君心里也明白,急着像是要上阵杀敌似的证明什么,通常也不过就是看到血流成河尸骨未寒罢了。
她打趣的问陆活:“我的这些经验可都是白来的,你都敢信,你说你是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吧!”
陆活也幽默的回答着:“谁说不是呢?就我会这样相信你!你看看你都会些什么,一个资质都没有,全凭一张嘴,空手套白狼。”
渡君心想,这空手套白狼,也得有绝活傍身,而她可能是真正的空手。
这样的空手,可能连所有的人都无法复制吧。她甚至连一个为什么都不知道,连一个什么动机都找不着,或者说,她就连自己的特性,自己的经历都拿不出来,全凭着,莫不就是那一双空手吗?
其实对于这样的生活,渡君也有些感慨。
当时她遇见陆活,她还想着,自己不可以再交一个男朋友,男朋友只能伤害自己,或者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有个合适的恋人。
然而在这个时刻,她甚至觉得,有些人就是一辈子什么能力都不会有吧。
就像蜜悦只要从小跟着老师走,然后大学的时候努努力,工作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自己就算是真的已经尝试了很多东西又能做个什么呢?
来来去去,也就是一双空手。
对于一双空手来说,也许什么都是可爱的,对于一双空手来说,也许什么都是轻松自在的吧。
就像陆活说的,渡君从头到尾就靠着一张嘴吃饭。她混到现在,才终于看清了事实,其实她真的什么都不会,说的那么多哲理,还有说的那么多是是非非,黑白分明,其他的什么,她什么都没有,从头到尾,就仿佛是没有出生过,还是一个皮肉不分的胎儿一般。
她当然不可能告诉陆活,我什么都不会,我真的是在欺骗你。
她冷静的幽默的一笑:“说实话,我最近知道的东西可真的是多了不少。不成你可以拿些问题来考考我?”
渡君的话,让陆活有些难过。
她总是让他考她,但是她总是什么时候都不会被考倒。
陆活当然不会想再考她什么。他问了一个自己真的很关心的问题:“你以前说过,现在的软件,是执行,而不是设计,那么你觉得,如果执行的话,很多的功能都不能实现,那么怎么样才能实现那些效果呢?”
渡君想也没有想,随口就说:“设计的效果,其实多种多样。无外乎是一种创意和一种图形表达。创意没有人可以说简单就能传授。但是图形表达,其实每个人都可以学会。图形表达就包括光影和细节,其实说白了,画面上的一切都是这两种东西的融合,光影就是有光,熟悉光,细节就是要贴合实际。可能听起来真的很难,但是做的时候,就是按照我们对于理性之外的那些规律的理解,我们能够把这样的东西给还原出来。”
陆活听了觉得很惊讶:“难道不是理性的?这些图形表达的规律都是感情的吗?”
渡君说:“其实不是说它们是感情的,而是说,如果理性的去创作,我们得到的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东西,我们的创作过程,是要把这个图形的创意,变成某种非理性的东西,比如说,变成一种听音乐,欣赏音乐的感觉,比如说,变成玩水,爬山的感觉,如果说,我们思考着这个图形的时候,我们思考的是它的透视,它的角度,我们创造出的这个东西,也就没有什么价值可言了。”
陆活觉得好奇,他并不是艺术领域的行家,他问:“你有做过调研吗?这样说,没有根据吧!”
渡君说:“其实没有根据的话,我就不会说了。你想想看素描如何教人画出真实的光影,它告诉你一个合理的黑白灰的渐变,但是这个东西在创作的时候,是没有情感的,这仅仅只是个渐变。任何的渐变都是千篇一律。但是实际上,创作的时候,我们应该是把我们的某种感觉,比如喝上第一杯温暖的咖啡,变成现在的这幅画面。而这幅画面,却不是我们用逻辑的序列对应上去的!”
但是怎么能够说明,这个问题的核心。
就是实际上我们所面对的这些画面,都应该会有一种真实的情感,而不是我们假设,这样的画面别人看见了,会觉得忧伤,这样的画面,别人看到了,会觉得恐惧呢?
这种真实的情感不是假说来的——而是你的某种体验,某种感觉,比如看书的感动真的被做到了这幅画面里来。
至于这是如何做到的,可能会有很多的联想空间。
但是这样的说法并不是在瞎编乱造。
这样的东西其实是有科学依据的。
就是说,我们在逻辑思考一个东西的时候,这个东西总是会在某个环节被卡住,而无法实现。
但是我们生活种的某些存在就可以巧妙的避开这个逻辑误区。比如说我们的某种经历,我们的这种经历,也许并不能说明这件事会再次发生,但是我们的这种经历却可以说明,这件事确实有存在的可能性,确实有它的科学性。
当逻辑思考一个东西,我们就无法了解,生活种种的意义所在,但是我们亲身经历的这些事,本身就是一种最好的解读。
但是回过头来看这样的作品创作。我们一定会认同,如果把自己的经历做进去,把自己的感动做进去,会比用逻辑去盘算好得多。
所以很多时候,这样的感情应该怎么样表达呢?这个就是图形表达的核心。
渡君告诉陆活:“我真的很难向你表白,我真的有个什么样的理解,但是我想图形表达其实就是把你的这样的感受,这种经历带入到你想表达的这个主题中来,它对这个主题的影响,就成就了你在这个画面中的独特创造和表达。但是同样的,这个主题是什么,就是创意要考究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