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中,新的一年又快到了。皇上的回电让众人满意,乐州的税收,官员指派等等都有相对明确的安排。最关键的是避开了资源分配问题,对官府的职能作了明确定义。从政策上,大明皇帝给整个乐州一个定心丸。
其实,就徐海看来,在大明所有改土归流的地区中,乐州的税收负担是最重的。而保留了三万多乐王府私兵,使乐州反而像是卫所。
这些天徐海心中有事,虽是流官,而且是皇上重臣,可他已经与乐州休戚相关,乐州的未来有他的子孙一份,他自己很清楚这点。很多事情他都是有选择的向皇上通报,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些事情让他为难。
今夜,高乐如约而至。
天上没有月色,有轨电车的咣咣声渐渐远去,街上的灯光让高乐如梦如幻,这到底是在哪里?
开门的是仆人,徐海的府上是有仆人的,从中土带来的,这在乐州非常少见。徐海已经等候多时了。
两人相视一笑。
高乐先开口:“皇上要金银是为了宝钞,而现在消息可能走露了。”
“有多严重?”乐州把如此巨量的金银送给皇上,不可能走漏消息。徐海明白,其他环节都是怀疑对象,甚至包括自己。
“目前还不太清楚。来的人马会配合你,整个乐州的白银你要彻底把握住。”
徐海点头不语,明白了那两卫人马的主要作用。
高乐轻轻地接着说:“乐州军事方面的东西,你来的时间不算长,恐怕知道得不多,皇上也不太看重。小海的飞行器成功了,这次将会作为礼物献给皇上。”
徐海心头一松,“皇上这次在宝钞问题上下决心了?”宝钞一直困扰着大明,为民为官都可以深切的感受到这一点。
“我也不知道,增辉会带些人去,具体看看再帮皇上出些主意。”
“明白了。”徐海心中思量,在这个问题上,皇上现在除了小院的几个人,谁都不信任。“恐怕时间会比较长。”
“有可能。我会去拜望世伯的,尽可能多住些日子。”
“嗯。”徐海没有多废话,这些人绝对算是兄弟。“也就是说,在宝钞没有定下来之前,两岸是无法正常往来了?”
“这我不太清楚,恐怕需要增辉他们和户部商议后,再由皇上决定。”其实邢增辉和张四虎斗提起过这个问题。乐州的银行是地方政府性银行,和宝钞有类似之处,都是由政府信誉担保,两人坚决要求保持乐州银行的独立性。
乐州银行当初成立时,邢增辉曾经提出把银行作为小院众人的产业经营,遭到张四虎的坚决反对。出于思维惯性,高乐认为货币由政府发行比较好。而这次那两人意见一致,高乐也逐渐明白了这里头的利害。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进。”
徐海的绿头发女人送宵夜来了,女人微笑着放下东西,没说话,高乐轻轻的点头感谢了一下。徐海轻声说:“你先去休息吧。”
女人袅袅的走了。
徐海忽然看着高乐,“北乐州还有很多矿产没开发。”
高乐的眼中平静无波,“暂时无力开发,这里至少需要五十年,留给后人不好吗?”
两人一时无语。
此时,刘天祥在高海的书房里。他不敢在父母那里和小海商量事情了,上次就感觉到母亲担心得很。
大哥这么晚来,高海有些头疼,父亲没通知他参与此事,他可不想过多参与。在敏感时期,大哥的频繁到访总不太合适。
“皇上同意了乐州的主要要求,但今天父亲要求大家支持乐王府。”刘天祥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
高海一惊,“哦?看来这次很麻烦。”
“皇上难道?”
高海轻轻摇头,“乐州的纸币和大明的货币兑换皇上提到了吗?”
“没有。啊,那父亲不是很危险?”刘天祥又摇摇头,自言自语:“不会,应该不会。可这和乐王有什么关系?以防万一?”
高海看大哥抬头盯着自己,虽然心里有些疑虑,还是点点头,“未雨绸缪是父亲的风格。”
“哎。”刘天祥长叹了一口气,“那还是有。你还得多给我点人。对了,你说父亲还需要练多久可以自己飞。”
“父亲是天才,练了一次就能独自飞了。”高海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太好了。”刘天祥最近也在参加了飞行训练,勉强能飞,不过对父亲的能力已经见怪不怪了。“别跟母亲提。”
高海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对洋洋不太好,他还太小。”刘天祥现在开始担心弟弟了。乐王在这里的一直只是个象征,现在行使职权,万一一切顺利,乐王的位置就尴尬了。
高海心头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目前乐州现役的几股军事力量实际掌握在年轻人手里,甚至也有他一份。而退役的却更强大,他们保留了轻武器。大哥的心情他可以理解,他自己何尝感觉不到权利的美妙。可现在的乐州绝对经不起风浪,在压力面前,团结才是最重要的。
“父亲也很无奈。”
乐州是深夜,泉州府厦门城附近的一处港湾,已经是阳光明媚,几艘商船在引导下缓缓入港。一边清点货物,官员一边记录着,船主李老大上来答茬,袍袖中有一些动作。看来这次海上贸易收获不多,但船主还满是那个意思,官员轻轻的放过了一些货物。
完税之后,船员们忙碌着卸货,虽然昨晚的卸货工作已经让他们很疲惫,但现在的样子一定是要做的,走私的暴利让他们很兴奋,一点困意都没有。虽然一路危险重重,可在利益面前都算不上什么了,尤其是一会儿就可以回家,感受银子的美妙和女人的温情。
福建省还没有通铁路,但不影响这里的繁荣。布政使毛欣明正在泉州府,接近年关,他更多的时间是在家中。这些年他的从政生涯也算是有起有落,由于夫人家族土地兼并,王大人被免职,他也受到了些影响,可皇上念他没有参与,闲置一段后,还是给他了东山再起的机会。如此年纪做到一方大员,不能不说当年西域的为官经历给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次子毛雪岩刚刚接到的消息,那批货已安全抵达。毛欣明心中盘算着,现在在他看来这些仅仅是数字,但还是忍不住欣喜。这几年福州省日渐繁荣,连年上涨的税收让皇上龙颜大悦,他的收入和官职也水涨船高。他觉得,有些事情自己不易参与过多,尤其是最近风向有些不对。
“雪岩,这块的事情今后你就全权吧。谨慎而行。”毛欣明对二儿子还是比较放心的。
“是的。我明白。大哥的仕途我也会照顾的。三弟那边?”毛欣明的长子在广东为官,三子和一些行会关系密切。
半晌,毛欣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尽量管着他。”
“是。”毛雪岩没有抬起头,只觉得心里凉森森的。
毛欣明忽然想起了远在乐州的兄弟姐妹,如今他们过得如何?听说前些日子二哥的船队来了一次,不知所为何来?内阁中的那帮家伙也不说透个气儿,这帮老奸!
毛雪岩抬头发现父亲面目有些狰狞,连忙垂下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