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冠礼,是大礼。年代不同、地区不同,行礼岁数也不同,十二、十五、二十都有。鼓励生育的地区和年代,十二岁为多。实际上虚岁十二岁确实也是男孩子的一个坎儿,医疗条件不好时,男孩儿易夭折,过了十二就好多了。当然,十五岁意味着性成熟了。二十弱冠,多少有点儿“阅历足以当官了”的意思。
十二岁而冠,行成人仪式,高乐想来可能还有另外一层意思。这个年龄往往是叛逆期的开始,成人意味着担负责任。这何尝不是一种教育智慧呢。
四个孩子一起加冠,仪式简单。当然大院也有不同之处,祭祖祭的是“炎、黄、蚩尤”。加“冠中”、“帽子”、“幞头”之后,理发为髻。长者祝福,礼毕。
刘天祥神采飞扬,高海十分羡慕。“小海,过几年你也会有今天。到时候咱哥俩一起干大事业。”
“好。”
另外三个孩子也凑上去,不仅在大院,整个海河边上,天祥都是孩子王。
孩子们走了,留下一群大人。马明最近忙着实验,很多事情不太留心。今天的祭拜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祭祀蚩尤?”
四虎看了高乐一眼,“皇上身边不光是一群腐儒,有高人。王道还需霸道辅。”
“我看没那么简单。”赵萱接口,“好多边民都是蚩尤遗裔。”
“蚩尤不是邪恶象征吗?”
“蚩尤是秦汉祭祀第三神,主兵。蒙人当然不能容忍汉人祭起蚩尤旗。”高乐回答了马明的问题。
“可蚩尤的下场不好。”大姐也插嘴了,透出一丝担心。
“大姐,你知道青鸟的上任部落首领叫什么吗?”老九在大姐面前十分规矩,“也叫青鸟,部落名字也叫青鸟。现在他部落里加入了好多战败的部落头领或者接替者,名字也和部落名称一样。”
“你的意思是蚩尤是一个部落的名字,战败后加入到黄帝部落?”
“我看上古时代和乐州相似。”四虎点头。
“可那个战败的部落首领还是死了。”
四虎又看了高乐一眼,马明也在看,“始皇帝和汉武帝都祭蚩尤。”
高乐暗点了一下头,“蚩尤是炎帝一支里最强大的部落,战败后部落融入黄帝部落。拥有共同祖先有利和睦相处。”
老九想起了什么,“对了,记得大厨说在乐州见过有部落祭祀无头之人。我没见到,回头问他一下。”
“你说是蚩尤遗裔?”马明也感兴趣了。
回到屋里,赵萱给高乐打了个眼色,哄孩子去了。
“天祥继承其父的伯位,你担心?”
巧儿的目光复杂难名,“乐乐,夫君,我。。。”
高乐轻声说:“你要相信孩子们,况且儿孙自有儿孙福。身后的事我管不了,身前不会出问题。”
他轻轻抹去了女人脸上的泪水。
十一月某日,徐大人派人请高乐和张四虎过府商议,两人做了充分准备。
老将军须发花白,凝视二人片刻。“此去乐州,何止万里,一路风险莫测,非要带家眷吗?”
张四虎笑言:“我常年在外,家中早已习惯,景宇探索洋州,大姐三姐就受不了那相思之苦,何况八年之约。”
老将军望向高乐,高乐坚决道:“生死相依。”
沉吟半晌,老人说:“既然如此,好自为之。老夫不知能否等到那一天。”
“世伯长命百岁,只要小侄活着,一定回来,如果不在了,孩子们也会代我前来拜见。”
“天祥也走吗?”
“天祥立志为大明开疆拓土,不负其父英名。”高乐缓缓说道。
老将军眼中精光一闪,“那小子只有这么一条根,你们给我护好了。”
“是。”两人连忙答应。
“哎,兵战凶危,死伤难免。你们尽力吧。”抬头看了两人一眼。“你们怎么计划的?”
高乐取出一个圆球---地球仪。
“这是什么?”老将军诧异。高乐赶紧做了简明而要的解释。
“这可能吗?”
“这是司天监提出的,这个说法古已有之。我们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验证它。”
老将军勃然大怒,“验证它?!拿几万人的生命去验证它?!”
高乐赶紧解释:“世伯息怒,对皇上和司天监来说,这是天大的事儿。”看着老人神色变换,情绪渐渐稳定,指着汪洋中的一片狭长模糊地带,接着说:“您看这是我们估计的乐州。”
“细长的岛,这么长?”
张四虎接口:“东面部分还没有实际去过,根据一些土著的说法,冲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二十天,翻过两座大山,就可以到达海边。”
“那最多不过一千里,不值。”老将军反应很快。
“北边是森林,这里算是草原,我们驻扎之地适合农耕,目前探索过的地区养活二十万人没问题。再向南非常热,毒瘴密布,再向南是山,周奇的船还没探到头。”张四虎简单介绍了一下乐州地形。
老将军看着这个球沉思,缓缓的转动它。目光从北京转到漠北,转到安南,又转到西域,接着向西,转到乐州,又转回北京。“世界真大!”抚摸着这个球沉思,高乐和四虎不敢打搅。
向下转,摸索着汪洋中的一个巨大的岛屿,“高乐,这就是你发现的洋州?”
高乐赶紧回答,“是,船队沿着它转了一周,绘制了地图,我们发现沿岸不少地区适合农耕和放牧,深处有待探索,探索队即将出发。”
“土地呀!”老将军感叹。
“主要是人口,五十年后大明的人口。”
“人口?五十年后。”老将军再次陷入沉思。高乐和四虎对视一眼,张四虎暗自舒了口气。
“未雨绸缪。那乐州呢?”徐大人抬眼看着两位。
高乐沉吟一下,“如果适合大规模移民,就在合适的时候迁人过去。如果不适合,二十年内,在对岸建立一支大明水军。”
“皇上?”看到高乐点头,老将军有些后悔,“我老了,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格物致知,教书育人是我的目标。”
“教书育人?是教化蛮夷吧?”老人忍不住笑了。
商量一些迁居事宜,两人告辞而去。
老人端坐沉思半晌,“出来吧。”,暗门里闪出一个身影。
兄弟二人漫步在城中街道,他们刚到此处时,还是一座土城,到永乐十五年时,已经成了石城。城中人来人往,沿途不停有人打招呼,二人经常停下来回应。这座城市繁华却又安逸。
当初城中置办的几十座宅院至少翻了十倍,城里四所蒙学书院的地价更是无人敢问。路过的几间店铺,掌柜的也出来打招呼,高先生和张大财神在他们眼里一样可爱。听着他们互相说着恭喜发财之类的吉祥话儿,高乐微笑点头致意。
出了城,两人并肩站在海河边,海河已经结冰,并没有船只往来,但这并不影响它的繁华。这里货栈仓库林立,来自大明北方各地(姑且称之为三北地区)的商人们云集,货物交易仍就繁忙。对三北地区的很多商人来说,这可能是今年的最后一趟买卖。完了之后回家过个好年。
大院众人曾是这里最大的地产商,如今部分已转手他人,换成了粮食物资。今日剩余产业也交给了天津卫和大院剩下的孤儿,毕竟书院计划还需要庞大的资金支持。他们剩下的仅有大院和城中的几所宅子,当然海河书院本身是独立的运作体系,不能盈利却也自给自足。
多年的经营转手,两人心中的滋味谁能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