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过年,高乐的内心深处才会出现一些波动,思念是美妙的,无望的思念却是毒药,随着时光的流逝,毒性越来越大。家庭、兄弟这一切他努力去珍惜,敞开胸怀接受温情,小心翼翼的保护这一切。他害怕,真得害怕失去,没有这些他会怎么样,他不敢想。
晴朗的夜色,只有星光闪闪,寒冷的空气使他清醒。漫步在院中,听着房中隐隐传来的说话声,高乐忽然有些担心房间的隔音,应该提醒一下大家,晚上动静可别太大了。不过扭头一想,不提醒可能还好点儿,没准儿一提醒那几个活宝非把声音搞大不可。高乐自己差点乐出声来。
打开后院的门,静悄悄的,远处后门处隐隐透出一丝烛光,那是锦衣卫和卫兵在值班。这里现在也算是大明皇家的机要之地,防卫不错。高乐把手中的灯笼举高一点,并且抱了抱拳,向暗处的士兵打了个招呼。远处的丹房掩映在树木之间,显得有些阴森。
这两天大家都没有工作,东西都安置得妥当。确认的三人已经纳入锦衣卫的视线,没有动手,底细摸的差不多了,应该属于两个家族。高乐并没有放下心来,谁知道还有没有隐藏更深的。
心中呼的一下,高乐动了,手中的灯笼划过一道亮线,然后急速摆动。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树木之间,只留下挂在枝头的灯笼剧烈摇摆。暗处刷的闪出几道身影,让后面跟来的王永刚苦笑。打了个暗号,警卫人员才退下去。
很多人认为老十深不可测,王永刚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他和康成、冯君武在军中效命,杀人无算,而且潜踪溺行、偷袭暗杀是他的强项。这么多暗桩都没发现自己,十哥离的这么远,还是背对着怎么就发现了呢?
“嗖、嗖”的破空声传来,精瘦的王永刚忽地消失在夜色中。行动中火铳打开了保险,右手的刀看不见一丝光芒。
“钢子,这儿,刀给我。”随即听见“斯”的一声。
高乐的棉袍撩了起来,正在撕开裤腿,忽地向前倒,王永刚单手扶住了他的身体,警惕的扫视周围,“安全,毒。”高乐昏了过去。
高乐中的毒很猛烈,仅仅擦破了一点皮,就昏迷不醒。院中众人心急如焚,常青制药还行,大夫就是二把刀了,束手无策,警卫和锦衣卫众人自责不已。
后院里外共有三人被高乐击杀,两个在高乐周围,一个胸骨被击碎,一个颈部断了,还有一个倒在院墙外,后心嵌着高乐的腰表。三人都有武器,高乐左小腿被淬毒铜钱镖划伤,漫天花雨手法,周围散落的铜钱镖超过三十枚。
三个死者不是以前发现的那几人,两个是东密忍者,逃到墙外的应该是汉人。周奇和张四虎对日本忍者并不陌生,铜钱镖是忍者发射的,可如此猛烈的毒药绝非忍者所有,大家刚刚做过动物试验,忍者身上的解毒剂无效。
徐德勇来了,带来了军中的郎中。大家紧张的等待,刘巧儿无声啜泣。老郎中给高乐灌下一些药剂,“耽误久了一些,不过他身体非常好,剩下看他自己了。”老郎中的话让大家松了口气。
“这种毒药我在交址随军时见过,毒性很猛,及时治疗问题不大,不过超过一刻必死,高先生体质特殊,竟然能坚持如此长的时间,了不起。”
张四虎与周奇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闪烁着无可遏制的怒火,虽然没说话,对方的心意都明白。
子时一刻,高乐醒了,女人们喜极而泣。郎中过去继续切脉,低声询问,沉思片刻,开了个方子。
“去城里抓药,几家药房都应该开门等着呢。”徐大人递给王永刚一块腰牌。一位锦衣卫跟随而去。
“先让他休息,别说话。”老郎中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赵萱给徐大人深施一礼,“徐大人,您也回去休息吧。改天他好点,我们去给您和伯母拜年。”
“好,有什么事儿及时通知我。”
看着高乐喝了药,大家大都退去。老郎中和张志刚在屋里候着,两位妻子陪在高乐床前。
“放心,没事儿了,我要多睡会儿。”
旁边的房间里人还有不少,地上竖了一块大黑板,大家也不言语,只是把自己想到的东西写上去,然后接着沉思。
后院锦衣卫和警卫也在忙碌,看着地上的尸体,王百户暗自咋舌,好恐怖的速度和力量,这真是那个文静的高先生所为吗?
夜色仍然沉静而美丽。
黎明前,非常冷。高乐醒了,自己坐起身来,郎中来到床前为他把脉,片刻,点点头,留下个方子,走了。赵萱连忙跟出去安排。
“老疙瘩,去睡吧,没事儿了。告诉他们也都睡吧,下午再说。”看着张志刚出去,高乐想把巧儿扶上床。
“别,我去给你煎药。”
高乐点点头。
上午,朱棣接到了天津锦衣卫的电报,沉思不语,命人转抄一份送给了朱瞻基。中午,慰问电到了高乐手里。晚上,皇太孙府上的王振带着药材补品和圣意到了小院。如此恩宠,让锦衣卫众人惊诧不已,当值更加警醒,这次没有受罚,实在侥幸。
腊月二十九,马明、冯俊武、刘飞虎、康成等人带着家人和大群侍卫回来了。见到身体大好的高乐自有一番热闹。
终于到了年三十儿,高乐受伤的事情似乎已经过去了,没有人再提起,大家沉浸到年的气氛中,这是一个欢快的除夕。爆竹声中,永乐二十三年元旦来了。
高乐一家五口聚在一起的守岁,没多久,两个孩子坚持不住睡了。听着外面稀稀落落的爆竹声,三人静静的靠在一起。子时过了,高乐起身穿衣,刘巧儿欲言又止。高乐微微一笑,“没事儿,放心吧。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待会儿还要包饺子,别累着。”
正房大厅中男人们聚在一起,高声谈笑,周奇、马明等几人喝着小酒,高乐过去与大家喝了一盅,“少喝点,早上醒不了,谁给孩子们发压岁钱。”
“我刚想省点儿就被你发现了,现在孩子太多了,大出血啊。”张四虎夸张的笑闹。
“老九打得好算盘,我们还要给你的孩子们双份的那。”
“不喝了,我们玩儿点别的?”周奇眼中闪烁着火焰。
“好。”马明眼里也是精光闪闪,冯俊武十分沉静。
张四虎起身拉着高乐往外走,“我去拿东西,老十你别管,先回去休息,纸上谈兵,娱乐一下而已。”
被众人赶回房中的高乐不禁苦笑,两个女人倒是十分高兴他能多休息会。
家大业大操心大,虽说出事儿后这里的警卫力量大增,高乐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女人们开始忙火包素饺子的时候,他还是和几个兄弟四处转了转,察看一下。
“等明年三十我们好好喝一回。”冯俊武的声音低沉浑厚,在夜色中显得很动听。
“不用等,中午我们就开喝。”
周奇扭头看了高乐一眼,“好,痛快喝一把。”
天上开始飘下丝丝雪花。“又是一个好年景。”
发红包、压岁钱发到大家手软,孩子们行礼行的也都懵了,人太多了。终于完了,大点儿的孩子呼拉的跑到雪地里撒欢,饺子也不吃了。大家又赶去给那些孤儿们发红包,人太多了,只好统一由高乐代劳。当然这活儿也就高乐干得了,他能记住所有孩子的姓名和情况。换上了新衣孩子们欢声一片。
过年了。
高乐带着夫人孩子去给徐伯父、伯母拜年。离家几年的徐海回来了,跟着他们回了小院。
酒从中午喝到深夜,晚上时分,心疼不过的夫人们也渐渐加入了战团,睡醒的爬起来继续。这酒啊。
夜深了,巧儿和苏菲服侍高乐洗了澡,木桶已经换过两次水,可还是散发着酒气。高乐很久很久没有醺醺的感觉了。那是什么时候,也许是上辈子吧。
赵萱早已酒醉不醒,巧儿怀孕不能喝酒也不敢大动作,只好喊上那个叫苏菲的女孩子帮忙。烧火的大爷把暖气烧得太热,两个女人穿得很少,指掌之间,高乐的身体有了反应。巧儿瞄了一眼那姑娘,烛光下,雪白的肌肤透出一抹绯红,那么耀眼,夫君会不会大年初一把这丫头收了?她心中有中说不出的味道。
高乐睁开了眼,跨出木桶,结婚多年,看见他的身体,巧儿还是觉得炫目。那姑娘上前给她擦身,看得出来有些紧张,巧儿有些迟疑,看到高乐的目光,她的脸腾的红了。
“好了,我自己就行,你们先睡吧,都喝多了,我去看看。”高乐穿好衣服。
“夫君,小心。”
“嗯,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