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一口气没捯上来,差点把自己憋死,扶着廊柱缓了好一会,才咬牙切齿的对跟在远处的鸿祯吩咐道:“去找杜荷,让他火速入宫。”
“诺!”鸿祯一路小跑领命而去,片刻工夫便消失在远处。
难为他他老胳膊老腿,好几十岁的人,竟然能跑这么快,由此可见人的潜力果然是无限的。
长孙皇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其实这些话她本可以不说,毕竟说了有挑唆的嫌疑。
可问题是就算她不说,别人也会说,瞒不住的。
既然这样,与其让别人来说,还不如自己说更有把握一些,至少李世民暴走的时候,自己还能劝一劝。
“二郎,杜荷、高阳他们还是孩子,考虑事情难免会有些偏激,再说这次的事情真说起来也不能全懂他们两个,那些勋贵和世家也有责任,他们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李世民突然摆手打断长孙皇后:“观音婢,你不用再劝了,朕知道你是想替他们两个说情,不过他们这次做的实在是太过了。区区一小瓶香水敢卖一千两百贯一瓶,你能想像吗?他们这是想钱想疯了,若是被那些勋贵反应过来,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会怎么对付他们。”
好吧,这的确是个麻烦。
长孙皇后沉默片刻,想了想说道:“二郎,妾身只希望你在处置他们两个的时候能多考虑一下,孩子大了,难免会有自己的想法,或许他们的想法是对的也说不准。”
“朕知道了。”李世民黑着脸点点头,转身走向御书房,太生气了,连长孙皇后都不想搭理了,回去冷静冷静。
……
杜荷收到消息的时候,正被一群莺莺燕燕围着,这个要衣物,那个要靴子,自家妹夫嘛,提点要求很正常。
可杜荷受不了啊,他只想表示一下关心,顺便问问今天赚了多少钱,结果没想到刚进来就掉进脂粉堆里了。
偏偏这群女人还都有公主的身份,说不得,骂不得,你越是躲着她们,她们就越往跟前凑,简直让人烦不胜烦。
小十七也觉得有些烦,看着杜荷在一群自己的小姐妹中间谈笑风生的样子,心里就有气,之前的担心不由自主浮了上来。
要知道,自己的那些姐姐妹妹可是有好些都没嫁人呢? 万一把他拐跑了怎么办。
正不知怎么把杜荷拉出来? 鸿祯来了,李怡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二话不说,第一时间把杜荷拖出来:“二郎? 鸿祯公公来了,说是父皇召你入宫,你快点去吧,莫要让父皇等急了,这边有我在,你就不要担心了。”
欸,什么情况?!
这妮子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说话细声细气的不说,隐约还有些嗲!
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病了吧?
鸿祯见杜荷还在犹豫,立刻想到了李世民黑如锅底的脸色,连忙上前:“杜少监,陛下急召,你还是别耽搁了,快点随咱家入宫吧。”
“呃……,好吧,哎,你别拖我啊。”杜荷原本还打算跟长乐她们道个别啥的,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呢,人就被鸿祯拖上了外面的马车,一声‘快走’,眨眼间消失在了街角处。
一路风驰电掣进了皇宫,杜荷满头雾水的跟着风风火火的鸿祯来到了李世民的书房。
进去之后,发现李世民早已经在那里等着自己了。
“臣杜荷,参见陛下。”
“跪下!”没了以往的和颜悦色,见到杜荷的第一时间,李世民就拍了桌子,一声怒吼,吓的某荷吧唧趴到了地上。
嗯,就是趴,五体投地那种,意识形态不同,在唐人看这种姿势好像更耻辱一点,但在杜荷看来,只要不是跪着,啥姿势都行。
“杜荷啊杜荷,朕以前还真是小看了你,区区一瓶香水,被你卖到一千两百贯,你告诉朕,收钱的时候,你良心就不会痛吗?!”
这个问题就让人很尴尬了。
杜荷第一反应是良心是什么,第二反应是不会痛。
可他不敢说啊,没见李二气的都要疯了么,他要是敢这么说,估计直接就能被送去传说中的菜市口,连秋后都省了。
“陛下,这香水的事情跟臣没关系啊,臣只是供货商,负责将香水以每瓶八十贯的价格卖给雪香阁,其它事情,臣不知道啊。”
对,就是不知道,一问三不知,直接把锅甩出去。
李世民冷笑:“你会不会知道?你不知道高阳会把一瓶香水卖出一千两面贯这么离谱的价格?你们两个还真是夫妻档啊,一个负责奇货可居,一个负责高价出货,区区香水价比黄金还要贵出数倍,你们还有没有把大唐律法放在眼里。”
这话怎么说的,大唐律法哪条规定香水不能卖到一千两百贯了。
“陛下,话不能这么说,帐也不能这么算啊。一瓶香水一千两百贯看似很贵,可这是买断的价格,从今往后相同味道的香水就只能卖给特定的人,真说起来其实是卖的亏了。”
李二气的肝疼,想揍人。
还没等他开口,却听趴在地上的杜荷又说道:“另外,臣觉得这是好事啊,陛下可还记您前段时间提到的经济问题,奢侈品的出现固然会产生腐化堕落,但同样也刺激了消费对不对。
陛下,臣还是那句话,钱只有花出去才叫钱,埋在花园里那就是一堆铜,如果您真觉得奢侈品价格过高,臣以为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提高税率,三省六部牵头,按照商品的门类制定不同的税率。
说实话,臣觉得千篇一率的十税一漏洞太多了,不如借此机会改改,农税的话可以往下调调,二十税一,三十税一都可以,反正也没有多少钱,把税降下来可以让更多的百姓把心思放到耕作上面。”
杜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起来了,站在李世民身后卖力的替他按着肩膀,一边按一边继续说道:“至于商税,臣以为关系到民生的,应该降一降,道理与农税差不多,鼓励更多人参与进来,物资丰富了,价格也就降下来了,百姓自然也就买得起了。
虽然表面上降税朝庭吃了亏,但随着物资越来越丰富,其实收上来的钱并没有少多少,甚至有可能比以前还要多也说不准。
最后就是奢侈品,臣以为在这方面朝庭应该重点关注一下,如果实在掌握不了商品的价格,可以从商家的进货清单入手。
毕竟任何商品都不可能是凭空变出来的,想要生产,就一定要有原料,只要掌握商家一共购买了多少原料,再加上商家一共雇佣了多少工人,很容就能计算出成本。知道了商品的成本,又知道了商品的价格,如何制定税率便简单了许多。”
“哼!”李世民回头瞪了杜荷一眼,对他自来熟的行为却没有多说什么。
真说起来,这小子不过就是卖了点香水,如果不是涉及到了小十七,他根本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高阳毕竟是皇室成员,如此敛财手段,很容易让人误会一些什么。
现在嘛,该发的火已经发了,相信杜荷应该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没必要再去计较了,否则让闺女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来自己这里家缠不清。
更重要的是,杜荷的建议正好解决了李世民的一块心病,作为大唐皇帝,他眼下急需解决的便是如何发展民生,如何让老百姓爱上耕种,让工匠生产更多的东西,让国家收到更多的税。
以前的他只知道免税,再免税,现在被杜荷一提醒,整个人方才恍然大悟,茅塞顿开,对啊,还特么有调整税率这个办法,而且谁规定税率就一定要十税一的,朕可以按照不同商品征收不同的税嘛。
解决了心病的李世民之前的不快一扫而空,索性不再计较杜荷的事情,而是认真与他探讨起来:“小杜荷,既然你说奢侈品应该征重税,你自己说说,香水这个东西要征多少税才合适。”
“这个……”杜荷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不好说么?”
“那道没有。”杜荷想了一会儿,龇牙咧嘴道:“臣……臣只能说,您就是十税九,臣也有得赚。”
“什么?!”李世民顿时惊了。
在得到杜荷的答案之前,他觉得十税五就足以让杜荷破产,结果这家伙竟然是说十税九还有得赚……,这,这小子简直是丧尽天良,心肝都是黑的。
杜荷有些讪讪:“陛下,您别这么看我啊,奢侈品嘛,要是没有十倍二十倍的利润,怎么能叫奢侈对不对。”
好吧,李世民其实除了惊讶之外,并没怎么生气。
原因很简单,习惯了。
但想到十税九的税率杜荷依旧有钱赚,不觉间开始动起心思,想着是不是真得按这个标准来征他的税。
杜荷在被盯上的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不等李世民开口,先下手为强:“陛下,您可千万不能杀鸡取卵啊,真要十税九,臣这香水就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