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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上,大臣们汇报了各地的瘟疫进展情况和处理办法,病死的人全部都掩埋了,剩下的是正在康复的患者,等这些人都痊愈,这场令人心惊的疫情就结束了。
商凌月听罢高兴,赏了为这次瘟疫贡献最大的数人,办事利索的大臣们也都有赏赐。
下朝后,商凌月召了凤耀灵到紫宸殿议事。
商凌月道:“因为孩子的事,我已经许久没私下召见过你了。”
凤耀灵笑道:“陛下不必自责,皇子无事便好。”
商凌月叹了口气道:“若是孩子出了事,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幸好这次朝臣们齐心协力治理瘟疫,也省了不少心。”
凤耀灵赞同她所言,分析道:“才不到一年,朝廷风气跟苏朝恩在时已大不相同。”
商凌月听罢笑了笑:“是啊。”
话音落后,想到为何会如此,脸上笑容又散去,凝视他道:“你可想过是为什么?”
凤耀灵直言不讳道:“苏伯玉的功劳。”
商凌月轻叹一声:“他和苏朝恩不一样,他替换了的各部官员都尽心尽职做事,如果还是以前的人,这次蝗灾连着瘟疫,还不知道帝国会乱成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也有你的功劳,如果这次我们任何一方想要借机生事,都不会这么顺利。你愿意配合苏伯玉,完全听他差遣调令,心胸也非同一般,果然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么?”
凤耀灵哈哈一笑:“陛下让我无地自容了,他如今假借陛下名号发号施令,臣并非遵从他,而是奉陛下的命令行事。幸而大家目标一致,否则臣这次仅仅是要对付他就得耗费太多心力,救灾便力不从心了。虽是敌人,但苏伯玉能在这种时候以百姓为重,臣也不得不对对他刮目相看。”
就在此时,殿门外远处传来了:“统军驾到!”商凌月闭上了嘴,没再继续说看向殿门口。
片刻后苏伯玉进来,行礼后看向凤耀灵:“凤相也在,正好。”
凤耀灵闻言看他面色不好,开门见山道:“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苏伯玉点点头,从袖口抽出来奏折转身呈给了商凌月:“刚刚收到的,是两日前廊州发出的八百里加急奏报,吐蕃犯边,仅用三日攻陷了我威戎、神威、定戎、宣威等军,现正挥军直进廊州。”
商凌月震惊皱眉:“吐蕃怎会突然入侵?”
苏伯玉道:“现在正是我朝春耕前,吐蕃犯边定然是早就拟定好的,绝非偶然。不巧我们又接连发生蝗灾和瘟疫,更是助了他们,对我朝极其不利。”
凤耀灵眉头都锁在了一起,看向苏伯玉道:“这些守军是吐蕃和帝国边境的第一道防线,他们竟然三天就攻破了,是吐蕃军队太过强大,还是我方守军疏于防范?四万驻军怎会这般不堪一击?”
苏伯玉叹了口气凝视他道:“是我军战力不济。永和二十年,吐蕃攻占了盘镐,当年代宗皇帝吃亏后加强了防线兵力,但是后来佞臣苏朝恩执掌大权后,派宫内太监去做了监军,不懂军政却指手画脚,导致将监不和,矛盾日盛,*贿赂成风,加之粮饷多年不派,动摇了军心,军队疏于训练,现在的四万守军已比不上当年。而当年吐蕃兵败后发生内乱,老赞普一气身亡,其子赤松赞普执政,平定了内乱后就任用贤臣良将辅政,数十年了,政治清明,军力强盛,现在三日内能攻破西南第一道防线也不足为奇。”
说完就向着商凌月跪下:“是我统军不利,请陛下责罚。”
商凌月闻言看向凤耀灵道:“凤相以为朕该惩处苏伯玉么?”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内忧才刚解决,外患就起。
凤耀灵拱手道:“统军夙兴夜寐,刚一当职便开始整顿军队,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军中改革也非一蹴可就,并无什么过错,要怪只能怪天不假时,还请陛下圣裁。”
商凌月合上奏折,起身走到他跟前,俯身虚扶他:“凤相说的不错,阿兄起来吧。当务之急是怎么收复失地,打退吐蕃大军。”
苏伯玉起身:“臣多谢陛下。”
商凌月凝视他道:“立即召集六部到甘露殿议事,阿兄派人去传旨。”
苏伯玉领命:“是。”
下午六部商议拟定了应对措施,商凌月立马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去。
人心惶惶的等待中,二十天后,终于又收到了急报,商凌月拿到奏折当即看去。
信使在殿里也急促禀报:“吐蕃又取廊、霸、岷等州及河源军队、莫门军,张帅、林将军殊死抵抗,不敌战死,吐蕃大军正向临洮攻来。”
话音落下,殿里鸦雀无声,文武大臣们都噤若寒蝉。
周昌邑出列,面色严峻道:“这已是西南的第二道防线,朝廷派去支援的五万大军,加上本就有的五万,还有天险,竟然也这么不堪一击,被吐蕃用十天就攻破了。只剩下临洮、秦州、成州、渭州最后一道关卡,若是再被继续攻陷,盘镐便危如累卵。”
经历过当年盘镐陷落的礼部尚书突然走了出来,花白的胡子颤巍巍抖着:“吐蕃之勇不减当年,老臣请陛下准备撤离京都,退至陕州,再图退敌,陛下安危为重。”
“是啊,陛下,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也附议!”
此言一出,朝中大臣除了凤耀灵竟然全部都附议,商凌月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当即看向苏伯玉:“阿兄是何意思?”
苏伯玉闻言恭敬走到了殿下,没直接回答,转而问凤耀灵:“凤相一直不曾发表看法,不知对当前局势如何看?”
商凌月当即转向凤耀灵。
凤耀灵这才出列肃然道:“吐蕃这次屡破我军,势如破竹,气势彪盛,我军却屡战屡败,军威扫地,军心涣散,短期内要重聚军心非有一次胜战不可。但是现在西南军已损失惨重,从他处调兵非一日可到,临洮守军能否坚持到那日臣不敢妄言,万无一失起见,臣也请陛下暂时带着皇子避退陕州,陕州地据黄河天险,届时若吐蕃当真长驱直入盘镐,我们进还可攻退也可守,不至于失了主动。”
话音落下,朝臣们纷纷都符合:“是啊,陛下。”“还请陛下三思!”
苏伯玉此时才出声:“臣也同意凤相的看法,请陛下定夺。”
商凌月没想到他们竟然一边倒的要退离,站起皱眉环视了整个朝堂一圈:“你们都在这劝朕将盘镐拱手让给吐蕃,说得好听是以退为进,可实际就是被人打得狼狈败逃,还要弃盘镐的百姓于不顾!荒唐!退朝,此事再议!凤耀灵,下朝后到紫宸殿见朕。”
说完她拂袖转身离开,也不管朝臣们在后面“陛下三思”“陛下!”的劝谏,苏伯玉跟上。
紫宸殿,凤耀灵到后:“陛下是想知道臣为何也劝你退离吗?”
商凌月不解问他:“难道帝国的军力当真槽糕到这种地步?你真是此意?不是为了在苏伯玉面前演戏才说的?”
凤耀灵道:“臣不是做戏。苏朝恩掌权这些年,良臣武将悉数被杀,但凡留下者都是不成气候的阿谀奉承之辈,苏伯玉□□后虽力除弊习,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是一时半刻能改变。偏巧帝国又蝗灾瘟疫接连发生,吐蕃狼子野心,自然不会放过这样入侵的好时机。这次临洮等州根本守不住,臣刚在朝堂上没有这么说只是不愿乱了大臣们的心,第三道防线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攻破,吐蕃大军很快会逼近盘镐,必须尽快撤离,日后再想办法收回失地。”
商凌月闻言皱眉道:“可以调遣阿史那逻鶻的军队去抗敌。”
凤耀灵叹了口气:“奉义郡王的军队是为了帮陛下日后□□用,不可擅动。否则,我们这次便全部都暴露在苏伯玉眼皮底下了,再无翻身机会,孰轻孰重,还请陛下三思。”
商凌月没想过这点儿,怔住。
凤耀灵继续道:“臣知道陛下以百姓国土为重,可非常之时,不得不有所取舍。暂时失去西南一隅,盘镐等地,日后还可以调遣辽东等地的其他军队收复,可若此时动了阿史那逻鶻的军队,便再无机会与苏伯玉抗衡。且失地臣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收回。
这次吐蕃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但其长途奔袭,一旦深入我帝国腹地,生活习惯气候等各方面难以适应,便会转优势为劣势,必不能在盘镐久留,届时调遣他军乘机全力攻杀,必能杀退吐蕃。”
商凌月闻言,垂下眼帘叹了口气:“你说的对,可我过不了心里那关,我们本来可以阻挡吐蕃继续深入,却自动放弃,你让我如何说服自己?如果不能保护百姓,朕就是夺回了这个皇权又有何意义?”
凤耀灵道:“陛下忘了臣在朝堂上说的话,我们并非主动放弃。奉义郡王远在云中城,纵使下令调军前往西南,没有十天半个月赶不到,临洮守军是否能守到那时还都是未知数,若等不到,盘镐依然会陷入危险中,我们赌不起,乘着现在还有时间,可以诏令百姓一同撤离,将损失降到最低。”
商凌月最担心的就是京都的百姓,听到这里,诧异问:“能让他们一起撤离?”
凤耀灵眸光暗凝,颔首:“能。”
商凌月最不能说服自己的地方在这里,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
凤耀灵道:“臣这就下去安排诸事。”
商凌月颔首:“去吧。”
安仁殿,告退离开紫宸殿的凤耀灵并没有去,反而是到了此处。
苏伯玉听到他主动来见,起身相迎,引他入了后堂,笑道:“不知凤相来见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