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天公不作美,人越是期待什么,事实就越让人失望。
紧接着的四天不仅没下雨,日头还特别大,明晃晃的,照着人眼晕。
“这样不行,明天就是原著中女主拿我簪子的时间了。”
苏苒之今儿接的是在书院扫洒的活儿,不算太累,一般只需要上工半天,下午便可以自由蹭课。
就算这样,忙碌了一上午的她颊边都被汗水浸湿了。
她收工时一边规整着用具、一边在心里算着时间。
可不管怎么算,时间都很紧迫。
苏苒之想:“今天下午要是再不下雨的话,我怕是要彻底把凤钗拱手让给女主了。”
有那位护短的长老在,她根本守不住发簪和火灵之气的。
有那么一瞬间,苏苒之甚至觉得老天爷都在帮女主——明知道她的眼睛在雨天会展现特殊能力,却一连七天都不下雨。
“难道说,必须按照原著剧情走,不能扭转?”
“不,肯定有转机——”
正在苏苒之皱眉思考时,一同做工的圆脸姑娘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个……外门是你夫君吧,他好像在等你。”
苏苒之赶紧转头一看,果然能看到一抹玄色的衣角。
她给圆脸姑娘到了谢,把水桶放好后,擦了擦手出去了。
圆脸姑娘看着苏苒之和秦无一同远去的背影,眼神中充满疑惑:“我怎么感觉她没有传闻中那么嚣张跋扈、不通人情呢?”
亏她刚刚提醒苏苒之的时候还做了好几秒的心理准备。
苏苒之不知道,圆脸姑娘回去后给她夫君说了这件事:“她干活虽然不熟练,但也绝对是认真的。而且最后还给我道谢了,跟小凤、丫丫她们说的完全不一样。”
“盈儿,多吃点肉,补补。”
圆脸姑娘叫周盈,她看着碗里的红烧肉,说:“相公,你怎么又岔开话题!我还在说苏苒之的事情呢。”
她相公国字脸,看起来颇为稳重老成。
但老成的相公面对年纪不大、喜欢钻牛角尖的小妻子,依然时不时的无奈一下。
国字脸男人见妻子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着自己,解释说:“虽然我不掺和你们女人家的事情,但苏苒之我是知晓的,因为她夫君是秦无。”
周盈点点头:“嗯嗯。”
“秦无今年才不过二十二,年初时他的演武场排名是第十位。”
周盈还是向着自己夫君的,她说:“相公你也不差啊,第十六,很强了。”
天问长外门弟子共有一百二十多位,演武场排名每年一换,能进前二十都很强。
国字脸男人摇摇头:“我今年三十七岁、排在第十六位,秦无不过二十二岁,这中间的差距是你想象不到的大。”
周盈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不对,你之前不是说演武场排名只对弟子自己公布,其他人无权知晓吗?”
国字脸男人脸上表情凝滞了一秒,才悄声说:“我今年年初在演武场修炼,不小心睡过了,回家时路过管事的屋子,听到管事在给内门长老汇报说秦无实力很强。”
周盈:“……”
国字脸男人都说了一半,索性直接说完:“后面我还听到一句,说是天问长每一位三十岁以下、演武场排名在前十的弟子,最后都能成功‘踏仙途’,进入内门。”
作为修士,只有成功‘踏仙途’了,才算真正走上了修仙这条路。
才有资格去寻求那飘渺的长生。
不过,国字脸男人没说的是,他感觉秦无最近展现出来的实力,比年初那会儿更强了。
——秦无应该距离外门弟子‘灵满外溢’的大圆满境界不远了。
国字脸男人推断,他可能用不了十年就能修炼至圆满,然后成功‘踏仙途’了。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秦无早在五年前就修炼到了‘灵满则溢’的境界。
原本他可以一举冲破周身十四条经脉上的三百六十一个穴位,直接踏仙途。成为内门弟子。
但秦无当时总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
于是他强行压住自己的境界,不断的接外出任务进行历练。沈姑姑就是他当时历练途中随手救下来的。
两年后,秦无总算意识到,自己是心境还没修炼到家。
——真正的踏仙途,应该是心境和外在修炼齐齐到了一个突破的境界,水到渠成的踏仙途。
而不是拼命用灵气冲击穴位的踏仙途。
因此,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不断的外放、吸收灵气,让自己的身体处于一种偶尔虚弱、偶尔强横的状态。
在反复的过程中不断体味自己的心境变化。
也算修心了。
不等周盈询问‘秦无强是强,可这跟苏苒之有什么关系’。
国字脸男人就给她喂了一块肉,说:“他们这些能踏上仙途的人,跟我这种凡人不一样。一旦成功沟通天地踏仙途了,那夫妻之间就会被天道牵绊,修炼虽然还是各修炼各的,但若是其中一方造孽了,那就会反噬道侣。”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妻子一眼:“所以,秦无成亲肯定不会娶她们口中那种不分是非、善妒、还飞扬跋扈的女人。”
因为,这样不分是非的人,只需要一天,就可以毁掉一个修士一辈子的心血。
这也是很多能踏仙途的人不愿意成亲的原因。
他们不想因为别人的过失而毁掉自己成仙机缘。
演武场的管事肯定跟秦无说过成亲利弊,但他依然选择了娶苏苒之。
这不就从侧面证明苏苒之心眼儿绝对不坏、不毒吗?
周盈匆忙的吞下嘴里的肉,“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害她听信了大家的话,一直都把苏苒之当洪水猛兽一样避着。
国字脸男人苦笑,“我哪知道你会信她们的话?分辨一个人值不值得交往,难道不应该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心去判断吗?”
再说,他虽然钦佩秦无,却也没想着让妻子去抱秦无妻子的大腿。
作为男人,他能保护自家夫人一辈子衣食无忧。
周盈词穷:“……”好吧,不跟老男人讲大道理。
国字脸男人叮嘱道:“盈儿,切记,这件事不能说出去。”
“我知道我知道,反正我平时也不跟她们小群体一起玩耍,跟苏苒之接触就更少了,不会说的。”
苏苒之中午吃完饭,没有再拿着凤钗一直研究。
甚至还拒绝了秦无问她下午要不要一起去书院听课的要求。
“我想去菜园那边的石板上练字。”
说是菜园那边,其实距离菜园有好长的路,都快下山了。
秦无没勉强她,主动收拾了碗筷:“好。”
菜园边有一条小河流淌而过,用河里的水灌溉浇水也很是方便。
下游还有一块大部分地方比较平整的石板,苏苒之偶尔来了兴致,会过去练字。
舞剑和练字是爹爹从小教她的技能。
每每她想偷懒,爹爹都在旁边举个鸡毛掸子守着她,练好了才准她玩。
现在爹爹不在,苏苒之肯定还是要找时间练的。
此前舒玉和甩鞭姑娘来找麻烦的那天早上,她就来练过字。
她把毛笔和砚台放在竹篮里,用帕子盖上,就跟秦无一起出门了。
临分开前,始终闷不吭声的秦无再次开了口:“如果有什么事,直接去书院找我。”
他也看出了苏苒之的心不在焉。
苏苒之闷闷的点了点头,她想笑笑说没事的,但她发现自己根本扯不出一个笑容。
这会儿,已经不是凤钗三两银子的问题了。
苏苒之想,如果这次自己必须跟女主撞上,当了她又蠢又惨又穷的对照组。
那下一次估计也会莫名其妙的走剧情。
明明想避、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让人很窝心。
苏苒之说:“练字会让我心态平和,我去练练字就好。”
“嗯。”
苏苒之半蹲在石板边,单手拿着墨块,一下、一下的开始研磨。
周围依然炎热,但有溪水、蝉鸣、鸟叫相伴,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苏苒之拿起了笔,沾饱墨水,没有像练字那样舒缓的写,而是手臂快速挥动,一个劲气十足的狂草出现了——‘静’。
静心。
越是到这种紧迫的关头,就越是不能着急。
不然连最后一丝翻盘的机会都会丧失。
苏苒之不知道写了多少个‘静’字。
她也不知道多少次掬水来冲洗掉满满一石板的字,然后重新再写。
不知不觉中,字体由最开始的狂草,逐渐转化为了笔锋锐利、棱角分明的柳体。
可仔细看去,这跟柳体又有些许不同。
笔法中夹杂了苏苒之自己对‘正气’的理解。
此刻分明十分炎热,但苏苒之连汗都没出一滴。
她现在进入了一种十分玄妙的状态。
先破后立,不过如此。
一阵山风吹过,拂动着苏苒之的发丝。
她恍然未决。
苏苒之这会儿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笔尖上——那里不知何时居然变成了金色!
虽然她从未接触、也从未见过这种场景,但这金光因她而起。
苏苒之感觉到,自己内心跟天地产生了一丝共鸣。
“这就是功德。”
“是我的功德。”
隐隐地,苏苒之还察觉这丝功德的源头在幼狐身上。
苏苒之来不及细想,直接从怀中掏出发簪,她不需要懂,只需要本能的把笔尖点在凤钗上。
“用我的功德裹住里面的火灵之气,就算是内门长老,也发现不了!”
苏苒之很显然是想避开被夺凤钗这个大剧情的。
但如果避不开,被强迫走剧情,她也不虚!
现在,她倒是有些期待明天在土地庙会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