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是熟人并不准确。
李宽也仅仅是认识牛进达罢了,谈不上熟悉。
在大唐名将之中,李宽真正熟悉的大抵也就李道宗一人尔,其余之人,李宽也就见过几面,算是认识,毕竟当年在长安之时,他还是稚子,是一个不受李世民待见的稚子,就算有心结交大唐的名将们,人家未必给面子。
而且,牛进达在大唐名将之中,地位真不算高,按照历史记载牛进达甚至称不上名将,毕竟在两《唐书》都没有给他列传,仅仅只是有些记载罢了。
在国公遍地走的大唐长安,牛进达一个郡公还真入不了堂堂亲王的眼。
当然,所谓的亲王并不包括李宽。
对于牛进达,李宽还是有些了解的。
在古典小说《隋唐演义》《说唐》《兴唐传》之中,有一位名为尤俊达的人物,有尤达程金之称,可见是与程咬金齐名的人物,这位尤俊达便是以牛进达为原型的人物。
可事实上,牛进达在大唐武将之中,与程咬金相比,相差实在太远,程咬金好歹也排在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十九位,但牛进达,不说也罢。
在李宽看来,牛进达其实是一个蒙尘的明珠,之所以在大唐武将之中地位不高,大抵是因为大唐的武将们太过耀眼,这才让牛进达这颗明珠散发出的光芒显得微弱,以至于李世民没发现,没有给牛进达施展才能的机会,令牛进达这颗明珠蒙尘罢了。
或许······还因为李世民故意而为之。
要知道,牛进达可是出生名门。
其曾祖牛定,东魏韩州刺史、上柱国、平原县公,其祖父牛双,北齐镇东将军、淮北太守,到了他父亲这一代虽有些没落了,但也是隋朝清漳县令,而他岳父裴神安,曾为夔州长史,有名的澄城公,凡是能被称公者,哪一个又是简单人物,能看重牛进达,下嫁嫡女,牛进达必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有如此家学渊源的牛进达,在用兵之上,难道还比不上早年不学无术的侯君集?
这点,李宽是不信的。
说到底,还是亲疏远近的关系。
纵观李世民登基后的历次战役,牛进达参与其中的战役屈指可数,且记载不详细,很明显是因为玄武之变牛进达未参与其中,或许是参与不多的原因,从而导致李世民的疏远。
当然,这些只是李宽自己的猜测,具体是因为什么导致牛进达在一干老臣之中地位不高,导致牛进达在史书记载不多,恐怕只有李世民才最清楚。
不过,这些都与李宽没关系,他现在想的是怎样把牛进达留在台北,毕竟牛进达在大唐不显眼,但在华国可谓栋梁了。
想要留下人才,热情和尊重自然是不可少的。
等到牛进达等人见了礼,李宽便目光灼灼的笑道:“牛叔,没想到二伯竟然将你派到了台北,真是让小王受宠若惊啊!”
“楚王殿下,末将当不得殿下如此称呼。”牛进达连忙行礼,心里直犯嘀咕。
他虽听说李宽向来看重武人,但这也太看重了,竟然称呼他为叔?!
许是察觉到自己显得有些过于急切了,李宽不在意的笑了笑,这才看向了其他人。
前来的其他人,李宽认识的不多,除了于志宁一人外,他全都不认识。
不过,既然发现了于志宁,李宽还是放下了身段,朝于志宁执弟子之礼,道:“学生见过于师父,听说您要到台北,徐师父可是在府上等候多时了。”
李宽是有礼的,哪怕当年只在秘书省的小学读了很短时间的书,但于志宁总归教导过他,在尊师重道这方面,他一直是严于律己的。
“华国陛下,微臣可当不得您师父之称。”
于志宁的不满充斥在言语之中,谁都清楚。
在他话音落下之后,李宽身边的怀恩便冷然喝道:“放肆······”
李宽摆了摆手,打断了怀恩的话,一本正经道:“于先生,不知朕可有怠慢之处?”
于志宁不言不语,随行的护龙卫只好出列敬礼,将闽州发生之事说了出来。
说实在,在李宽心里,文臣虽有些过于注重礼数,但他从未想到过于志宁如此注重,甚至可以说是迂腐。
“于詹事,你若有不满,大可回长安告知大唐陛下,哪怕现在就准备返回长安,朕亦可派人送你等回去。你们如今身在台北,那就得遵守朕的规矩,否则别怪朕不念当年情分,不给二伯面子。”李宽看了一眼不满的一干文臣,吩咐道:“怀恩,派人带于詹事等人去徐师父府邸。”
于志宁和随行的文臣走了,一群武将面面相觑,楚王殿下如今陛下亦不遑多让了吧!
发现还有一个文臣打扮的人站在原地没动,李宽愣了愣,“你为何不虽于詹事一同前往?”
“陛下,这位乃王司马。”护龙卫出言道。
“王玄策?!”
“正是微臣,微臣拜见楚王殿下。”王玄策连忙行礼。
“没想到当年拒绝本王好意的就是你啊!”李宽自嘲般的笑了笑,见王玄策有些尴尬,想要解释,毫不在乎道:“当年之事,并非你之错,用不着解释,如今哲儿已在府上备下酒席,你随怀恩一同回府便是。”
怀恩心领神会,朝王玄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打算带王玄策回府。
王玄策跟着怀恩走了两步,又停下步伐,转身行礼问道:“殿下,微臣有一惑,殿下可否给微臣一解?”
“说来听听。”
“殿下并不识得微臣,为何对微臣如此看重?”
“如果本王说是直觉告诉本王你有大才,本王才对你如此看重,你信吗?”
之前,李世民信了;如今,李宽倒想看看,王玄策是否会信这个解释。
王玄策点点头,朝李宽拱了拱手便跟着怀恩走了,而王玄策告辞时的表情,也告诉了李宽,他信了。
如此荒诞的理由,这些人也相信,李宽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过,相信这种荒诞的理由对李宽来说挺好的,若真有人追根究底,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文臣全走了,一干武将要显得随意很多。
李宽也不客套,和一众武将交谈了几句认识了前来的武将,便带着武将们去了酒楼。
在去酒楼的路上,李宽问道:“牛叔,你怎么将儿子也带来台北了,据我所知,大唐如今正与吐蕃开战,此时可是挣军功的好时机啊!”
牛进达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儿子,耿直道:“如今来台北亦是挣军功,哪里都一样,再者说,微臣亦有私心,望还殿下能照拂犬子一番。”
“来台北挣军功?此话怎么说?”李宽愣住了。
牛进达也愣住了,疑惑道:“听陛下说华国缺少将领,这才派我等前来,难道殿下不是要我等领兵出征吗?”
“二伯告诉你们来台北是领兵出征的?”发现众人的目光带着疑惑,李宽笑道:“牛叔,你们误会大了,华国在近两年之内没有出征的打算,就算出征亦是小打小闹,请你们来台北为的是教书。”
“殿下,咱们都是一群厮杀汉,哪会教什么书啊!”一句带着些许抱怨的话从李宽和牛进达身后响起。
牛进达转头便道:“既然殿下有此安排,定有殿下的打算,那么多废话。”
“这倒是不错,本王让你们前来教书,并非是让你们教导学子儒家经义,而是教导士卒战阵之术,教导士卒用兵之法,既然二伯能派你们前来,想必是对其有所了解,所以你们亦不必妄自菲薄。”
前来之人,除了牛进达父子之外,都是四品左右的将军,对于战阵之术,对于兵法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听到李宽的解释,纵然有些后悔没积极争取出征吐蕃,亦没再抱怨,算是接下了这项任务。
一行人匆匆赶到一间酒楼,菜还没上齐,李宽便吩咐小二上酒。
都是军伍之人,一口菜没动,便匡匡的三大碗酒下肚。
“好酒,如此好酒也就只有殿下才能拿得出来了,我等敬殿下一碗。”
军伍间的汉子都是些耿直的汉子,喝上了酒不可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李宽只好笑呵呵的干了。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荤段子也说的差不多了。
牛进达郑重的给自己和李宽到了一碗酒,敬了李宽一碗,红着脸道:“殿下,实不相瞒,末将此次带着犬子来台北本是为了能让犬子在殿下麾下立些军功,可以在华国立足,没想到殿下是让咱们来教导士卒战阵之法,以犬子的学识恐怕难以担任,末将望殿下能收下犬子,安排到殿下军中。”
一生没有求过人,此时求李宽将儿子安排华国大军之中,像似用尽了牛进达全身的力气。
这一刻,李宽算是明白了几分。
牛进达有本事却在大唐地位不高,大抵便是太过于耿直了,准确说是太不懂人际交往了,要求人办事,连礼都不送,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