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尤舒雅的视线一落到棋盘上的时候,她眼中便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了。
这一局棋虽然表面上看来的确是黑子占尽了上风,但白子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只是唐俊枫刚刚一直是自己在跟自己下棋,重心全侧重到了黑子上反而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尤舒雅的眼底亮起丝丝华彩,正快速的分析着此局的形势。她也很久没有和唐俊枫一起下棋了,索性现在起了兴致当然要认真对待。
“将军先请。”
唐俊枫听得此话倒没有显得有多诧异,执起黑子,像是随意的一落。
照眼前的局势,不出五十步以内,白子必败。
然而直到已过四十五步,白子也丝毫没有呈现出落败的迹象,唐俊枫才终于正视了尤舒雅。
他当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男人就是自己那已失踪一年而且棋艺精湛的皇后。
只见棋盘上原本呈包围姿态的黑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被白子突围开来,并且之前白子分散于棋盘的各个角落,现在看来倒隐隐形成了一股反击之态。
白子突然对黑子发起了猛攻,每走一步,都生生切断了黑子的退路。
黑子退,白子追!
黑子跳,白子截!
黑子击,白子断!
很快棋盘上的黑子就已溃不成军,唐俊枫被尤舒雅打得压根毫无还手之力。
完胜。
“将军,承让了。”
“倒是我眼拙了,没想到二皇子手下居然还有棋艺如此精湛的高手。”
唐俊枫眼底划过一丝亮光,看着尤舒雅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欣赏。
“我也只是险胜而已。”尤舒雅起身抱拳对着唐俊枫行了一礼,棋也下了,她现在只想着赶快离开此地。
“你是第二个让我在下棋这件事上输得这么惨的人。”听得此话尤舒雅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不知道等唐俊枫知道让他第二次输得这么惨的人也是自己该会有怎样的表情。
“谢将军夸赞,在下还有要事处理就先行退下了。”
尤舒雅转身就欲离去,却发现桌上那碗已经凉透的汤药。
“将军远道而来,还请保重身体。”尤舒雅说完便径直走出了房间,不再多留半秒。
天知道她的心此刻颤抖得有多厉害,她怕她再待下去,就会忍不住和唐俊枫相认。
唐俊枫听到尤舒雅说的最后一句话,心下似有所动,像是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这个男人,为何给自己的感觉如此特别?从刚才的对弈中,他就觉得对方的棋路很熟悉,就像她一样。
不过唐俊枫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这个想法,那不光是两张完全不一样的脸,而且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又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也许只是因为自己对她实在是太过思念,才会生出这样的错觉吧。
唐俊枫收回自己飘忽的思绪,却突然觉得手臂一阵奇痒难忍,又开始了。
过敏症可大可小,严重的时候甚至危及生命,不过这次还好只是轻微的而已。
脑海中又浮现出自己之前的一次过敏,那次过敏的十分厉害,浑身都是红疹,不但奇痒难耐,而且又红又肿,连宫里最好的太医一时都无法压制。
最后是她一直在自己身边守着照顾,日夜看护,才使红疹缓缓消退了下去。
唐俊枫看了一眼桌上那碗已经冷掉的汤药,眼前又突然浮现出尤舒雅守着自己哭红了双眼的脸庞,心中隐隐有些刺痛。
他大步走到桌前,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嘴里弥散开来。
尤舒雅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
虽然她已经尽量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但仍然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内心的翻涌。
这次见面,原比她想象中的更难过。
日思夜想了一年之久的人就在眼前,可是尤舒雅却不能、也不敢和他相认。
她还没能放下之前的事,唐俊枫不信任她,这无疑比杀了她更令她感到痛苦。
她怕出现在唐俊枫眼前,她怕唐俊枫仍然对他心有介怀,她怕自己不敢面对这样的唐俊枫,所以她不能去见他。
日思夜想心心念念又如何,都抵不过之前他那一眼苍白冷漠的目光。
只是可怜了她的心儿,刚出生不久就没了母亲。
其实刚刚对着唐俊枫的时候尤舒雅突然生出了一股冲动,她想撕下脸上的面具质问他为什么不信任他?她想问问他心儿现在怎么样是不是一切都很好?
可是她没有她是尤舒雅。
她是已经活过了一世的人,她有着属于自己的谦卑的骄傲。
尤舒雅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里的疼痛令她近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