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而来的嘲笑与攻击却没能给肥孟琴儿造成困扰,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竟是一日一封信,道遍相思与愁绪。“两鬓可怜青,只为相思老”,“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玲珑筛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轩辕绝并未将她放在眼中,照样往王府跑得勤,一心想拥美人归。然而,半月前,却出了意外。
当是时,轩辕绝约了凌曲静月下对饮。于是颇兴奋得带了两坛好酒,一副白黑围棋,三两开胃小菜,十余只大红烛蜡,在京城郊外的二里亭设了宴,静等美人临。
二里亭的景致优雅,入眼尽是芙蓉花,想来在这等雅地设宴,定能让绵儿一颗冰心化柔情,拈花一笑醉倾心……又或者三杯四盏间迷了心窍,醉了温香,再顺势入了那芙蓉暖帐,春风一度,曲径幽处,一举攻下……那当真是极好!
想想还有些小激动,望着丛林昏黄色一点点被昏暗吞噬,他的胸腔好似装了只急速奔跑的大白兔,一下又一下,捶得震天响。佯装镇定坐在石桌之上,干脆顺势拿过一壶酒来喝。不想此酒喝着清爽,入喉却烈,轩辕绝仰头就是两大口,当即只觉一道火焰一路从胃烧向了四肢百骸,烧旺了满腔情-欲,燃起了一腔热血。
片刻后,没等到凌曲静,却迎来了肥孟琴儿。
那一夜,轩辕绝做了个春-色旖旎的春宫梦。他梦到他果然如预想那般同女神入了那芙蓉小暖帐,春风两三度,曲径通幽处,金风和玉露,胜人间无数……唔,只是觉得身体似乎被什么重物压着,有些喘不过气……
第二日,轩辕绝从美梦中睁开眼,生生被眼前这一大坨白花花的横肉吓晕了过去。
肥孟琴儿却颇有自知之明,横着满身的肥肉移下床,弯腰颇艰难得重新弄穿好衣裳,才哑着嗓子对床上的轩辕绝道:“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轩辕绝瞬间被此话从晕眩中惊醒,搂着被子铁青着脸怒吼:“谁要你负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了得到本王你竟使这般下作的手段,不知廉耻的悍妇!”
肥孟琴儿也不恼,随意将长发绑了一个髻,这才看向他,声音颇平静:“木已成舟,你若当真不想让我负责你,就让你负责我吧。”
也不等轩辕绝再发火,肥孟琴儿转身出了客栈门,慢慢地挪走了。只是她那走路的步伐,颇怪异,每走几步便停下,擦擦额头的汗,再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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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再无声息。轩辕绝自认为那一页已翻过,岂料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回忆毕,小皇帝听完,笑得有些轩辕测高深。
“我绝不会娶她。”轩辕绝倚在椅子靠背上,眼中似有暗涌汹涌。
“这样啊……”小皇帝呵呵一笑,瞧上去心情好极了,“能每年上缴国库亿万杂税否?”
“能进贡奇珍异宝、骑珍异兽、山珍海味否?”
轩辕绝:“……”
“能推动全国经济发展为社会大同做贡献否?”
“……”轩辕绝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小皇帝又拍了拍手,朗声道:“带上来。”
话音未落,御书房门被推开,鱼贯而入数二十太监,每二人扛一大红木箱,约莫数十只,端端正正得摆在了轩辕绝的面前。
“打开。”
瞬时间,整个御书房被一片闪闪金光所笼罩,瞧上去美极了!
轩辕绝的脸色有些泛青。
小皇帝走到轩辕绝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愉悦:“既然做不到以上几点,就麻烦王爷将这些聘礼收了,下月初八娶王妃进门。”
轩辕绝的脸色泛紫,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僵硬如钢。
小皇帝又是呵呵一笑,又伸手一拍他的俊俏脑袋,安慰:“皇弟莫慌,养媳就当养九宫,喂饱她足矣。”
所谓九宫,乃是轩辕绝府上的尨,是条长毛狗。
不等这一日过去,肥孟琴儿将嫁美王爷轩辕绝之惊闻已传遍京城大街小巷。上至侯门深府官宦小姐,下至地痞流氓张三李四,皆被此消息震了三震,纷纷呆若木鸡目瞪口呆,但传言毕竟只是传言,在还未成事实前,心中总是不愿相信的。
谁知第二日,小皇帝金手一抬,玉指一挥,那道浑身镶满土豪金的圣旨终是飞入了孟府。颁旨的陈公公翘着很是销魂的兰花指,略尖锐的嗓子将旨上御字逐字逐句念得字正腔圆、婉转动听,孟永福领着孟家上下左右四十余口人接了圣旨,自此,这门婚事一锤定音。
那一日,不知破碎了几许待嫁深闺少女心,亮瞎了多少含羞带怯有情人。
此后三日,京城酒肆时时爆满,众多伤心人纷纷借酒消愁,顺便把肥孟琴儿一路从头发丝儿咒骂到了三寸肥莲脚,将之从里到外谩骂了个通透。值得一提的是,酒肆中的伤心人,男女皆有之。
所谓男神,是共享的,是大众的,是比心灵鸡汤更有用的心灵寄托。如今男神娶亲了,心灵寄托消失了,群众们短期之内自是接受不了。而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霸占男神的女子竟然是比谁都丑的肥孟琴儿,当真是老天瞎了眼巴拉巴拉……
总之,众女子心中的不甘与愤恨在愤怒的中和下成倍数增加,不出五日,京城便自发组成了一个“反孟琴儿全国后援会”,口号乃是“死肥婆滚出京城境内”。
面对不绝于缕的质疑声,处于风口浪尖的肥孟琴儿充耳不闻,相当淡定。日日跟着医师背后学习安胎养胎之道,控制饮食,拒绝荤腻,安心准备婚礼。
而和淡然的孟琴儿相比,轩辕绝的情况则要恶劣许多。自圣旨颁下起,轩辕绝终日情绪低沉无心政治,去找凌曲静依旧吃得个闭门羹,无奈之下只好同九宫一人一狗相相窝在地窖中酗酒,沉浸悲凉之中无可自拔。叹一声自古美人皆福薄,抹一把情到深处断肠泪,歌一曲凄春凉夜相思瘦,吟一段曲高和寡玉人哀……
“九宫,本王同凌曲静当真是无缘不成?”
“汪汪汪汪汪——”三日未啃骨头的九宫。
时光飞逝,转眼已初八。红杏香中箫鼓,绿杨影中秋千。暖风飘十里,湖水泛湖烟。
整个孟府已淹没在一派大红之中。御上亲准的婚事,自是办得风风光光,高调奢华。肥孟琴儿早已打扮完毕,身着芙蓉锦,花钗压云鬓。如此艳丽的红衣裹在肥得流油的身躯上,当真……委屈了这顶好的衣裳。
吉时已到,肥孟琴儿在众人搀扶下,慢墩墩得一路压去了大堂,透过晃动的珠玉帘,那双眼中依稀可见一抹娇羞。
喇叭唢呐,曲小腔大,周遭鞭炮声热闹,前来围观婚礼之人更是多不胜数。孟府前,八抬大轿,高头大马,身着新郎服的轩辕绝当真是好看,可那脸色委实阴郁,透着戾气。见肥孟琴儿出了门,脸色越沉,下马去扶孟琴儿时,脸色已黑。费尽力气将她扶入花轿后,往日里那温润眉眼已依稀可见杀气。
花瓣雨阵阵,羌管笛声声。六骑九侍十二婢,新妇嫁他人。
入了王爷府,踏过火铜盆,牵住红花彩,入了正堂门。先一拜天地,再二拜高堂,第三拜夫妻,后送入洞房。
前院尽数欢闹,各位大臣皆挂着灿烂的微笑,衷心祝愿轩辕王爷新婚燕尔,百年好合;花开叶散,儿孙满堂。轩辕绝强颜欢笑脸色僵硬无比,好不容易熬到夜色浅清席间散尽,方收回早已抽搐的嘴角,将头顶的官冕摘下,狠摔到了地上。
大抵是酒席间喝了太多酒,此时的轩辕绝情绪甚激动。那一张如玉脸庞已泛红,阴沉着脸色跌跌撞撞得就往府门而去,“绵儿,你,你等我……”
王府有一王姓老管家,见王爷不进洞房反出门,不禁开口提醒:“王爷,王妃在内院……”
轩辕绝身形顿住,转头冷笑一声,方道:“替本王带句话给她,本王此生,都不想多看她一眼。”说罢,愤然离去。
王管家已经许久没有看到王爷这样生气。赶忙连声应下,向着肥孟琴儿房间而去,心中不禁担心王妃听后会是何种反应。
出乎意料,王管家进门时孟琴儿已洗去满脸浓妆,退下凤冠霞帔,穿了一袭淡粉水袖裙,可惜那身形忒胖,委实有些不忍直视。
见管家上门,孟琴儿倒也不曾意外,笑意吟吟问:“老管家,不知是有何话要转托给我?”
王管家一愣,方回过神来,将轩辕绝扔下那话重复了一遍。见孟琴儿面无表情,只当她是伤了心,又安慰说:“王妃莫气,王爷定是一时的气话,过些日子气消了,自然也就好了。”
肥孟琴儿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看着王管家略佝偻的身子,转而道:“管家,瞧你身体气虚,当真该好好补补,我从家中带了些许药材,不偌你拿去吃。”说罢,也不管王管家的连声拒绝,踏着大象腿转身进了里屋,从随嫁的木箱里拿出一盒子,转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