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钦扬拨开了他拦在自己身前的手, 对他问出这种问题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你是不是又要无理取闹。”
谢寒逸看着他平淡的神情,心里冷哼了一声,宋钦扬对他和对“谢沉”, 真是两种态度。
“明明是你12点前没回来,”谢寒逸的语气里带着点委屈, “和谢沉在一起, 你就这么忘乎时间, 你明明放不下他,说什么放弃。”
宋钦扬不懂他为什么纠结这个点,不自觉地将目光偏开了一点:“我对他还有没有感觉, 跟我决定放弃他,没有关系。”
他昨天已经感觉到, 只要靠近谢沉, 他就会脱离自己的控制。这很可怕, 好像过了快十年, 他还是没有什么长进,为了避免自己再次陷入无望的狂热,只能维持距离, 强行清醒。
谢寒逸听到这个回答, 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又问:“昨天你觉得谢沉和之前有没有不同?”
宋钦扬想了想,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现在的谢沉,比少年时代少了疏离和冷戾,经过时间的琢刻, 刺人的锋芒化作了男人的盔甲。
虽然他没有立场站在高处评价,但他由衷地感到欣慰,他很开心谢沉的成长, 又遗憾这个过程他不知道是如何发生的。也许这些年也有另一个人关怀温暖他,让他走出自己的世界。
“那你满意吗?”谢寒逸看他的眼神中有一丝忐忑,“他有成为你期待的样子吗?”
听见这个问题,宋钦扬怔了一下,感觉很意外,过了几秒才望着他的眼睛说:“只要他成为自己期望的人,就够了。”
他不知道谢寒逸听到后为什么看起来有些失神,提醒道:“好了,进去吧,本来刚才没关麦他们就要误会了。”
他们回到房间时,里面的气氛和之前吵翻天的时候完全不同,流淌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寂静。
尤其是有人在他们经过时,礼貌地移开了目光,就更诡异了,宋钦扬觉得有点头疼。
谢寒逸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很满意,这下看以后还有没有人冲宋钦扬叫“老公”。
这时候有脑回路比较单纯的练习生喊了一声:“谢老师,生日快乐!”
全场一片哄笑,有人戳他小声说:“醒醒,老师生日是昨天。”
也有人跟着起哄:
“第二天也能过嘛,谢老师节日快乐!”
“再过一次吧老师!”
“谢老师,您来切蛋糕第一刀吧!传递点才气给我们!”
“同意同意!”
毕竟是一群年纪不大的男孩,一下子又重新闹开了,而且经过这么一段插曲,他们心中谢寒逸也没那么凶那么不近人情了。
宋钦扬在旁边看着好笑,对谢寒逸说:“那你去切?满足一下他们的愿望。”
谢寒逸在一群激动的男生中间,表情波澜不惊地从最上层切了一块蛋糕,然后听着莫名响起的欢呼声额角一抽。
第一块切下后,大家就开始欢乐地瓜分蛋糕了,谢寒逸端着一小块蛋糕过来,递给了宋钦扬。
宋钦扬犹豫了一秒,接过来问:“你不吃么?”
“我不爱吃奶油,太甜了。”谢寒逸在他身边坐下。
宋钦扬拿起叉子吃了一口:“这个还好,不是很甜。”
“那我尝尝。”
谢寒逸说着,直接在他吃过的蛋糕上叉了一块吃了,然后看他的眼神里挑起了一抹笑意:“这还不甜?”
坐在对面的一个练习生瞥到了这一幕,直接脸红了,小声对旁边的明岫说:“谢老师和宋总,不会是真的吧?”
明岫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唉,谢老师估计是认真的,我忽然觉得他好惨啊。”
“啊?哪里惨?”
明岫摇头,看着对面宋钦扬惊愕地把盘子往回撤,低头和谢寒逸说了什么,谢寒逸满不在乎地又挖了一块。
别人不明白,他昨天可是看见钦扬哥哥跟一个和谢老师长得九分像的人一起吃饭,虽然说是同学,但两个人之间的神态明显不单纯。谢老师大概并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吧,连他和宋钦扬拍张照都要吃醋半个月,却看不清宋钦扬只是在他身上找寻另一个人的影子。一届乐坛天王巨星,怎会落得这么凄惨。
明岫忧伤地拍了拍旁边男生的肩:“弟弟,不要恋爱,爱情使人失智,尤其是一厢情愿的爱情。”
旁边的男生一脸茫然,明岫又笑了笑:“还是无痛当爹比较快乐,我去看看我儿子陆星野。”
宋钦扬这边也在看他们,看到明岫端着蛋糕嘻嘻哈哈地往陆星野身边凑,陆星野本来一直是一副酷酷的样子,也被他烦得破功。
“好像挺和谐的,我本来还担心会不会在节目里打起来。”宋钦扬吃着蛋糕道。
“你倒是会为别人操心,”谢寒逸酸溜溜地说,“就是不会担心我,我六点就过来,一天快被你这群小孩吵疯了。”
宋钦扬哭笑不得地瞥了他一眼,怎么觉得他这么像受了委屈回来邀功的,又想到:“你昨晚去干什么了?”
这是宋钦扬把他当替身后,少见的关心,谢寒逸觉得自己很悲凉地心中一喜,答道:“在工作室写歌。”
他想起自己昨天送走宋钦扬后的灵感,感觉和以前风格都不太一样,不知道成品会如何。
宋钦扬想他估计一早赶工,都没怎么睡,抿了抿唇,语气还是略显生硬:“也不要太辛苦了。”
谢寒逸简直有点受宠若惊的意味,心情好了很多,尽职尽责地跟宋钦扬说:“还是有几个不错的选手,小陆挺好,话少实力强,你弟弟最闹腾,烦人。”
一想到最后成团了,他的工作室还要负责带,没准还得替他们写歌,他就头疼。可是宋钦扬这些年从来没有麻烦过他任何事,能帮他一次他其实很乐意。
宋钦扬知道他指的明岫,无奈地笑了笑。他觉得谢寒逸业务能力确实很强,他刚才上来就让他别欺负人也不好,于是说:“嗯,你看吧,该严格就严格点。”
说完感觉两个人现在的气氛好诡异,就像在商量怎么教育孩子一样,默默收起脸上的笑,低头吃蛋糕。
回去的路上,宋钦扬还是忍不住问了他这一天最想问的问题。
“谢寒逸,你和……宿平江认识的时候,你多大年纪?”
其实上次在慈善晚宴遇见宿平江后,他就有这个疑虑,昨天听说了谢沉的经历,他气愤之余,回去后又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件事。不知道谢寒逸有没有受过什么伤害,他作为合格的金主,还是应该关注一下谢寒逸的心理健康。
谢寒逸听到这个名字,嘴角紧绷起来,又觉得宋钦扬的表述略显奇怪,难道是指宿平江把他认回来的年纪。
他不太自然地回答:“十七岁。”
宋钦扬呼吸一滞,心里泛起一阵酸涩,谢沉被人提出包养的时候,不也是这么大,只是他拒绝了,谢寒逸没拒绝。不过是跟参加节目的小男生们相仿的年龄,这些人渣怎么下的了手。
他又放缓了语气问:“是他强迫你的吗?”
“不算吧,”谢寒逸更奇怪了,“顶多是威胁我。”
宋钦扬更心痛了,他不记得自己和谢寒逸是如何开始,但这也算是对他的二次伤害吧。
“唉,我不该和你发展这样的关系。”
谢寒逸听见他叹气,心里一惊,宋钦扬才和谢沉见了一面,就已经准备把他踹了。
“不,我觉得这样挺好。”他坚定地说。
宋钦扬又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
“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你的事业也发展的不错。”宋钦扬斟酌再三,慢慢地说,“以后总会遇到正常的感情。”
谢寒逸这才反应过来,宋钦扬原来一直以为宿平江是他前金主,他努力憋着笑点了点头。
宋钦扬又想到他平时的生活,车库的车,继续道:“我只是建议,你可以尽早为自己的人生打算,多投资,花钱不要太大手大脚。”
谢寒逸几乎要憋不住笑:“嗯,好。”
沉默了一会儿,宋钦扬忽然说:“对不起。”
谢寒逸对他突然道歉很意外:“什么?”
“昨天没有回来。”
谢寒逸本来只想开开玩笑要宋钦扬补偿他的,一下子这么郑重道歉,他反而有些手足无措。
“不是什么大事。”
“不,”宋钦扬摇了摇头,“生日的时候等不到人,感觉确实很不好。”
谢寒逸的表情凝固了,他并没有真的等过宋钦扬,而宋钦扬真的等他等过一晚上。
他才是应该道歉的人。
“你想要什么?”宋钦扬又问。
“不要什么,”谢寒逸声音有些闷,“你别再说要跟我结束就行了。”
“你还是提个要求吧,我也没给过你什么。”宋钦扬坚持道。
“什么都行?”谢寒逸问,越来越有种宋钦扬马上要跟他说再见了的感觉。
“我能力范围之内的。”
回去的时候,谢寒逸一头扎进了房间里,宋钦扬正在疑惑,就看到他拿了一摞东西出来了,下意识有些警惕。
接着谢寒逸先把几张卡推到了他面前:“这是我所有的银行卡。”
宋钦扬看不明白:“你干什么?”
然后谢寒逸又把一摞文件夹递过来:“这些是房屋产权和其他不动产的投资。”
宋钦扬眉心越拧越紧了。
“证券类的投资我让律师团队整理出来再给你。”
谢寒逸说着,把另一个看起来像硬盘的东西推过去。
宋钦扬迷惑中又有一丝好奇:“这又是……?”
“我全部音乐的母带。”
宋钦扬盯了它几秒,这个东西应该比其他的都要更珍贵,代表着创作心血,还有版权所属。
他又抬头看向谢寒逸,碰上了对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说:“给你。”
宋钦扬一下愣住,下意识地拼命摇头:“我拿你这些做什么。”
他本来以为谢寒逸就是想跟他证明一下,没想到是这种托付全部身家的架势。
“你不是劝我好好投资理财,不要大手大脚么,那你帮我保管吧。”谢寒逸说得理直气壮。
“不行。”
宋钦扬果断拒绝,这么做好像把自己跟他绑在了一起一样,他们又没有这么亲密。
“你刚问我要什么,说你能力范围内的都可以的。”
宋钦扬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继续拒绝:“你换一个,这样真不合适。”
谢寒逸撑着下巴看他:“和我一起睡觉。”
宋钦扬呼吸一顿,心想这个人为什么越来越难搞了,又拉扯了几回合,最后才勉强点头:“我就放在保险箱里,不会看的。”
到时候结束关系,还要清点好还给他。
“好。”谢寒逸嘴角一弯。
宋钦扬扫了一眼桌上,里面还有他之前给谢寒逸的卡,他把这张卡挑出来。
“起码留一张吧,还要日常生活。”
谢寒逸接过来,心情和之前宋钦扬扔卡给他时大不相同,甚至泛起一丝被发了零花钱的甜蜜。
他唇边带笑地看着宋钦扬把东西锁进保险柜,问:“我对你,比谢沉对你坦诚多了吧?”
“你跟他比什么。”宋钦扬关上柜子,随口说道。
谢寒逸的笑意落下去了一些,这话的潜在含义,就是他怎么也比不上。
宋钦扬转身经过谢寒逸时,忽然被拦腰一搂,猛地撞上了他的胸膛。
他偏过头拉开了一点距离:“你又要……”
谢寒逸扣着他的腰吻了下来,堵住了他后面的指控,和圈着他的动作的强势不同,这个吻异常温柔,像是在宣示着对他的眷恋和珍重,在他作出反抗的动作前又轻轻离开。
谢寒逸想,起码谢沉现在还不敢想吻他就吻他,当个白月光还得维持人设徐徐图之,真惨。
“怎么办,”他撤开了一小段,看着宋钦扬还有点懵的神情,“扬扬,我现在没有钱交亲你的罚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