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敲门声,张晨赶紧从床上起来,过去开门,小昭穿着军大衣站在门口,张晨一把把她拉进门,把门关上。
“怎么穿这个了?”张晨一边逃回床上,一边问道。
“桂花姐帮我把羽绒衣外面用水擦干净,晾在火盆边。”小昭说,“都怪你,丢脸死了,说,怎么赔我?”
“我帮你把被窝焐热了。”张晨嬉笑道。
“这还差不多。”
小昭不怀好意地笑着,她已经想好怎么惩罚张晨了。
她上了床,趁张晨不备,突然就把冰冷的双手从张晨的衣服下面伸进去,贴在他的胸前,张晨像被烫到一样,大叫一声就想躲开,小昭叫道:
“不许躲,不然今天就不让你碰我。”
张晨果然乖乖地不动了。
“帮我焐热。”小昭说。
“好好,遵命,一定焐热。”
小昭得意地嘻嘻笑着,靠了过来,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感觉他们就像是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
感觉天气也不那么寒冷了,两个人偎依着,小昭突然问道:“亲爱的,我问你一件事,你不许生气。”
张晨说:“好,你问吧。”
“你先保证你不生气。”
“我保证不生气。”
“你和我说老实话,你是不是不愿意带我回永城?”
“不是。”
“那我怎么感觉你到了杭城,就不想回永城了?”
张晨沉默着,过了一会,他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说:“我确实不想回永城。”
小昭浑身一震,张晨也感觉出来了,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小昭问:“你是不想我去见你父母?”
张晨摇了摇头,他说:“不是,我是觉得丢脸。”
“是因为我?”
小昭嘟着嘴,怔怔地问,张晨赶紧转身亲了亲她,和她说:“当然不是,你不要乱想,是因为我自己。”
“为什么?你有什么可丢脸的?”
张晨就把自己昨天晚上,躺在走廊里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和小昭说了,说完叹了口气,小昭跟着也叹口气。
张晨被逗笑了,问:“你叹什么气?”
小昭轻轻地笑着:“看不出来,原来我的男人,还是这么一个死要面子的人。”
“什么你的男人?”
“你不是吗?”
“是是。”
“哼,你敢不是。”
小昭想了一会,没来由地说:“不过,也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张晨不解地问。
“死要面子呀,死要面子的人,当不成坏人,他怕别人说他坏话。”
张晨哈哈大笑:“你这是什么歪理?”
“那你是坏人吗?”
张晨一时语塞。
“看看,是不是?”小昭点点头,“所以我说的是对的。”
张晨哭笑不得,怎么绕来绕去,被绕进去还就是出不来了。
小昭伸出手,用手指在张晨的胸前画着,小昭说:
“亲爱的,你不想回去,那我们就不回去,我们就在杭城找工作,杭城不行,我们就去深圳去广州,有什么可怕的,我们还养不活我们自己?”
张晨说好。
“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可以了。”小昭说,“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亲爱的,你向我保证一件事。”
“保证什么?”
“你不许不要我,我会伤心的。”
张晨亲了她一下:“我保证。”
“不许欺负我。”小昭继续说。
“那是两件了。”张晨笑道。
“怎么,你想欺负我?”
“不敢不敢。”张晨赶紧说,“我保证不离开你,不欺负你,只能你欺负我。”
“这还差不多。”小昭咯咯笑道,“我现在又要欺负你了。”
……
张晨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亮了,小昭却不在身边,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八点多钟。张晨套上羊毛衫,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从床边的桌子上,拿过香烟抽了起来。
一支烟还没有抽完,有人敲门,张晨赶紧下床,过去开门。
小昭捧着一碗大馄饨进来,叫道:“快吃快吃,趁热吃。”
张晨奇道:“哪里来的?边上有小吃店开门了?”
“哪里。”小昭说,“是桂花姐的婆婆送过来的早餐,桂花姐和她说过,也有我们的份。”
张晨大喜,坐在床上吃了起来,他问小昭:“你吃过了?”
“嗯,我在楼下,和桂花姐一起吃的。”
“你这么早起来干嘛?”
“我起来去帮桂花姐的忙,她一个人,从正月初一到初六,都是晚班连早班,没有人上班,没办法,早上这时候,又是客人走的最多的时候,最忙的时候,我就下去帮忙。”
“桂花姐让你去的?”
“不是,我自己去的。”
“你怎么知道这是旅馆最忙的时候?”
小昭白了他一眼:“你忘了我是培训过的?大酒店小旅馆,除了房价不一样,其他不都一样?”
张晨恍然,是啊,他自己确实忘了,当初小昭到海城,可是望海楼去他们老家,当服务员招过来的。
张晨吃完馄饨,下了床,穿好衣服,和小昭一起下楼,到了楼下值班室,看到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坐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小昭叫了一声阿姨,张晨知道,这应该就是桂花姐的婆婆,也赶紧叫了一声阿姨。
小昭拿起桌上的一个大号的广口保温瓶和碗,要去洗,被阿姨抢走了,说是她来洗。
阿姨拿着保温瓶和碗勺出去,小昭拍了拍值班室里的椅子,和张晨说,你坐着值班,有要离店结账的,你叫桂花姐,我去把我们住过的房间打扫了。
张晨说好,在椅子上坐下,小昭出去了。
小昭出去不久,阿姨洗好碗回来,张晨赶紧起来,拿了凳子,让她在火盆边坐,阿姨把凳子拖到一边,坐了下来,和张晨说,自己不喜欢坐在火盆边上,一坐下去就站不起来了。
张晨知道,这是说火盆边上太暖和太舒服了,看样子,这是一个习惯了劳作的老人。
张晨问她,从家里是坐车还是骑车过来的?
阿姨说,哪里要坐车,一挨挨路,走走就到了。
这一挨挨,就是一点点的意思。
两个人说着话,桂花姐走了进来,她问张晨:“小昭呢?”
“上楼了。”张晨说。
“又上楼了?你这个女朋友,手脚太利索了,她两个房间搞好,我一个房间还没有弄好,她说她培训过的,是不是?”
张晨点了点头。
“你找到这样的女朋友,真是福气,又漂亮又能干,谁见了都喜欢。”
“笑面又好,我都喜欢。”阿姨在边上说。
张晨赶紧说是是。
阿姨站了起来,把保温瓶和碗,都收进了桂花姐昨天带来的竹篮里,提在手上,说是要回去了。
“姆妈,你中午就不要给我送饭了,我一点下班回去再吃好了。”
桂花姐和阿姨说,阿姨在桂花姐的手臂上拍了一下,亲昵地骂道:
“背时鬼,人好奈来饿的?”
桂花姐像个小孩,嘻嘻地笑着。
“你们等下要不要出去?”桂花姐问张晨。
张晨说要,桂花姐和阿姨说,那就送我一个人的够了。
桂花姐挽起阿姨的手臂,说是要送她出去,走到外面走廊,看到她棉袄上有个线头,叫道,姆妈等等,线头。
她转过身,弯下头,用牙齿把线头咬断了。
两个人继续走,走到大门口,似乎还不想分手,就站着继续说话,阿姨好像说了一件什么好笑的事情,两个人笑得抱到了一起,张晨看着她们两个,不像是婆媳,更不像是上一辈下一辈,倒更像一对从小一起长大姊妹淘。
末了,阿姨甩了甩手说,走了走了,不和你啰嗦了。
“姆妈走好,姆妈路上小心车子啊。”
阿姨已经走出去了,桂花姐还叫着。
桂花姐站在那里,看着婆婆走远,这才转身走了回来。
“桂花姐,你们婆媳的关系真好。”张晨和桂花姐说。
“前世修来的,我们就是特别合得来。”桂花姐笑道,“我姆妈也说,我们上辈子会不会就是亲母女。”
“我看更像是亲姐妹。”张晨笑道。
“真是的,真是的,我有什么心事,和我自己的姆妈都不会说,但会和我婆婆说。”桂花姐乐呵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