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妈看到了怎么说?我爸爸呢?老一辈人是非常看重这些的。还有江海的那些亲戚,他们本来就瞧不起我们家。还有以前的那些同事、平京的朋友,都怎么看?”喝完酒,回到屋里,阿眸终于拉下脸说出心里话。
苏清越当然知道肯定会有争议。
而且家人方面一定是主要的。
毕竟对他们来说,放弃一份稳定的工作,出来做他们根本没有接触过的游戏公司,已经超出他们的认知范畴了。现在又要成为一个什么网络红人,这无论如何是阿眸和他的家人都难以接受的。
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他没有生气。
只是坐下来,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我也想真刀真枪地来场阵地战,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是现实是没子弹没炮弹,难道要带枪投降吗?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什么叫没有办法的办法?你就不能选择不打吗?”
“怎么可能呢?”苏清越说:“这里不止是有我的梦想,还有那么多的兄弟。”他说:“在这个大资本时代,以焦点这种资金的投入,想实现当初的目标是根本不可能的,而这一次尝试又是极其重要的,将决定我未来的职业走向。”
“那又如何?”阿眸问,噘起嘴。
“哎……阿眸……”苏清越无奈地叹了口气,希望她理解自己,又解释:“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我的职业天花板就到此为止了。如果是这样,那我还来平京做什么呢?在南都不也挺好的嘛!”
“对啊!我们来这个城市,蜗居在这样的房子里,还假装是什么高管,有什么用?”阿眸忽然说:“你说为什么呢?是你当初非要来!”
感觉到她的口气里有点委屈,似乎不是自己造成的。
苏清越没回答她的问题,问道:“怎么了?是单位有事?”
“你不要说我,现在说你呢!”阿眸说:“我们为什么要这样?”
“我说了你听吗?”苏清越说。
“你说!”
“很简单!”他说:“为了不被淘汰,为了梦想,所以拼命向前。因为我们心里无比的清楚,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黄金时代的滚滚车轮,跟上就是黄金时代,跟不上就会被倾轧淘汰。”
“总之都是你有理……”
明白已经是气话了,再往下争,毫无意义。
苏清越轻抚她。
她拨开他的手,忽然趴着哭起来。
说道:“我早就该听你的,就不该去聚量,不该冒这个险。”她呜呜呜地,让苏清越一怔。接着她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原来在竞合多好,什么都有。为什么你当初态度不坚决一点,为什么啊?就为了你说的拼搏吗?”
苏清越明白阿眸的工作上遇到问题了。
阿眸虽然已经在业界很久,也采访过很多人。
可没有真正做过具体的企业经营,终究只是纸上谈兵。
更何况她又不是一个历经世事的人。苏清越再次问道:“到底怎么了,能和我说一下吗?”
“哼……”
阿眸先是哼了一声。
然后便沉默了。
苏清越没说话,等着她,知道她肯定还有话。
过了一会儿,她果然停止了抽泣,说道:“他们根本就不想认真做事,就是想捞钱,捞快钱。公司的定位、愿景、规划都是一个数据公司,以数据驱动行业的发展。但是进去一看,就是一个纯粹的广告公司。我的工作有且只有一个:找客户拉单子……”
“他们是不是没钱了?”
“不知道!”她说,又道:“我也知道公司要挣钱要盈利,这个没有问题。但是要提前说好,我接受了无怨无悔,如果不适合我就会放弃。沟通的时候是一件事,进去做的又是另外一件事,而这件事又是我自己不擅长的。开会的时候,暗示我去找华络、去找焦点、七彩……”
听着阿眸的抱怨。
苏清越理解,他发现任何人对新单位都会有幻想。
可等到真正上班,却发现其实所有的好都是自己脑补出来的。
又或者是别人做出来的。
这就像是婚姻。
先是被爱情冲昏头脑,以为心心念念的会是一段美好姻缘。
可当你真的接触下来,你会大失所望。
这个时候你该怎么办?
是离开,重来?
还是继续下去。
想起来刚才阿眸还在努力工作。
他想了片刻,问:“你准备怎么样?”
“当然要做下去,我不能遇到一点困难就放手吧!”她气哼哼地说:“而且竞合那些前同事可都看着呢。就冲这个,我也得继续,不能现在就走!”
“好!好!好!”苏清越忍不住连说了三个好。
没想到阿眸已经有了这样的进步。
不再是之前那个只会噘着嘴撒娇耍赖的小记者。
对于聚量,自己不去评价别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是对于阿眸来说,确实好事。
首先见识了生活的残酷和现实,才能真正理解生活的甜蜜和美好。
苏清越这个时候说道:“其实咱们两个人,都面临这个两难。”他说:“可是能不做吗?又或者接受失败?很显然是不能的。这个时候难道不该想尽一切办法,解决问题吗?我和你是一样的!”
“不一样,你那个是负面的!”
“怎么就负面了?”苏清越无奈地叹气。
“就是负面。”她说。
“这些现象的背后,是用户对个性的理解和追求,对千篇一律的突破和渴望。”苏清越说:“我要展示的、表达的、迎合的就是这种文化和需求。我要讲的是梦想,游戏人的梦想,根本不是你说的那种。”
他说,阿眸这才抬头看他。
“你说真的?”
“当然了,”他说:“不过初期会有一些爆破性的东西,先引起关注。”
语罢,不知道严西盼怎么安排自己。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小子只要出手,这件事肯定没问题。
他如此想着。
阿眸这才坐起来:“反正我和你说,到时候我父母肯定有意见。”
“我来解释。”
“这是你说的!”阿眸一字一顿。
“放心!”苏清越发誓。
阿眸这才破涕为笑,重新坐回到座位上,说:“那就这样吧。”
“什么这样吧?”苏清越一时没明白。
“就是说,你可以睡了,我要继续工作。”她说。
苏清越看到已经三点了。
但是理解,工作就是工作。
于是给她沏了杯茶,和她说:“晚安。”
这是这么多年,阿眸第一次比她睡得晚。
一想这个,就挺心疼她。
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