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架落地的瞬间,人群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高举鼓槌的壮年男子大声地吼叫着:“请鼓!”
请鼓是什么意思呢?陆子安眼见着人们动起来,担心拍不到全面的,眼睛四下里望了一眼,索性爬到了上头的大石头上。
然后他就看到,原来在人群后,还有一排小鼓,和之前抬鼓的青年们穿着一样衣服的男子们排着整齐的队,绕行一圈,拿到自己的鼓便是轻轻一拍。
“咚!”走一个。
“咚!咚!”两人同拍。
随着鼓声越来越多,那堆小鼓也逐渐减了下去。
“喔……”人们一起哼唱着,声音悠扬,一口气仿佛要提到半空去。
飙到最高峰,鼓槌猛然拍在大鼓上:“嘿!阴阳相半!”
所有人一起拍鼓:“嘿喝!寒暑平!”
身着黑色长裙的姑娘,露出纤细的腰肢,伴随着鼓声歌声缓缓上台阶。
咚咚的鼓声是她们的乐曲,十六个姑娘依次从两侧跳上舞台。
大鼓嘭地一声响,舞台前排开长队,光着膀子的青年们举起牛角号,随着一声令下吹响。
“呜……”
绵延不断的号角声,回荡在山林里。
有鸟雀惊飞,有凉风拂过村庄。
叶老在石头边磕了磕烟灰,抬手一指:“看啊,雨来了。”
那一瞬间,陆子安说不清这是他心理作用,还是真是这神奇的祭祀导致的结果。
山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吹得他浑身舒适。
依稀间,仿佛真的感觉到,山雨就要来了呢!
十六个姑娘踩着鼓点,拍手相和。
每次她们举手,台下的所有村民也跟着举手。
“拍!”
“拍——”
拍下去的瞬间,鼓声隆隆。
明明也就百来个人,却偏偏闹出了惊天动地的声响。
“招啊……”姑娘们大笑着抬起左手。
村民们喜笑颜开,跟着抬左手:“招啊……”
“咚咚咚!”
山风呼地一下,吹得树梢都往一边偏,仿佛也在跟着招手。
“摆呀!”姑娘们一起歪向右边,手跟着一摆。
村民们跟着一起摆,小鼓大鼓一起敲:“摆呀……”
节奏越来越快,姑娘们三鼓点一招,五鼓点一摆。
乱中有序,看似很快的鼓点,但偏偏所有人都跟上了。
整场祭祀都由这密集而丝毫不乱的鼓点掌控,那一声声鼓响,仿佛是捶在了人们的心上。
“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号角鼓点同时响起,大鼓隆隆,仿佛是在耳边响起的炸雷声。
“看……下雨了。”
人群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的笑容。
陆子安抬起头,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正正打在他脸上。
凉。
但是真高兴呀!
所有人都很欢喜,因为这雨下下来了,就说明他们的祭祀成功了。
每个从石头边跑过的人,都会大声吆喝着跟叶老打招呼。
“叶老爹!鼓做得真好哇!”
“叶老爹!来我家吃晚饭呐!”
“……”
叶老冲他们摆摆手,笑着大声道:“不呢,我家这有后生!”
“一起来哇!”
到底是雨太大,人们不敢久留,只远远吆喝一声就各自跑散了。
“赶紧回吧!等会雨大了迷了眼,怕是得摸黑回去了。”
“嗯,好。”陆子安应了一声,从一边的袋子里,摸了摸,掏出来一把伞:“叶老,给。”
叶老爷子瞅了一眼,乐滋滋接了过来:“嘿,这伞还能缩这么小的哇。”
“是啊。”陆子安笑眯眯地收了东西,冲镜头笑了笑:“下雨啦,今天就拍到这好了。”
伴随着轻微的一声响,画面一片黑暗。
屋子里不知道是谁轻轻地吁了口气,打破了寂静。
沈曼歌口干舌燥,目光犹自顿在屏幕无法收回:“春祀秋尝……”
“啥意思?”邹凯看得倒是挺高兴的,但却没听过这个成语:“其实我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跳舞的只有十六个妹子?”
其他人其实也有不懂的,倒没人说话,只拿眼睛看着沈曼歌。
“春分秋分祭祀,春祭称祀,秋祭称尝。”沈曼歌凝神思索片刻,才慢慢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人数应该是有特指的,比如说……秋分是一年中的第十六个节气。”
“……嘶。”邹凯没想到她连这都知道,不禁咂舌:“曼曼你厉害了,记性是真的好。”
卓鹏也不禁点点头:“确实难得,如今很多人都记不清有哪些节气了。”
“有首节气歌呀!”沈曼歌笑容清浅,沉吟着道:“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简单的文字,却仿佛有了一种神奇的韵律。
说起二十四节气,大家都来了兴致。
聊到兴起,不知是谁嘀咕一声:“我说,师父收了我们二十四个徒弟,是不是也跟这个有关呀?”
众人面面相觑,仔细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呢。
沈曼歌忍不住发微信问陆子安:【子安哥,我们在猜你为什么只收了二十四个徒弟,是和二十四节气有关吗?】
很快,陆子安回了。
临渊:【是,而且,我准备提名二十四节气申遗。】
节气也能申遗?
卓鹏皱了皱眉,看向屏幕:“你问他是准备远程操作还是直接回来?这事我恐怕办不妥。”
如果是生意上的事,他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倒也没什么难题。
但是申遗……事关重大,如果没有陆子安坐镇,他真的不敢肯定啊。
其他人都暗自提起了心,目光炯炯地盯着屏幕。
这一次的信息,回得有点慢。
临渊:【我正在编写提纲,订了明天的机票。】
“哇!”所有人都高兴坏了,一个个击掌:“师父要回来辣!开心!”
倒是某个小徒弟想起来了,弱弱地问:“那……师父的车呢?”
“车好说,找代驾开回来或者想别的法子弄回来就行,这个没事。”卓鹏对这种小事完全没放心上:“实在不行直接原地卖了也没事。”
“……”壕无人性。
为了迎接陆子安的回归,所有人临时开了个紧急会议。
关于二十四节气的申遗和后续的跟进,卓鹏大概做出了一下划分。
“我说句实话。”卓鹏一脸沉静,目光缓缓从众人脸上划过:“近来因为子安不在,加上确实你们都在研究各种技艺,所以我也没给你们分摊什么任务,但实际上,各种采访和拜访请求都是我这边给你们挡了,可是如果子安回来,我肯定有一部分会拦不住,到时你们各帮着分担一下压力。”
“可以的可以的,没问题。”
陆阿惠更是把胸膛拍得嘭嘭响:“实在不行我顶上,应该能顶一两回事!”
趁着他们聊得嗨,这话题瞿哚哚也加入不了,索性起身下了楼。
感觉有点热,大概是刚才房间挤太多人了。
瞿哚哚想了想,打开冰箱,拿了个可爱多。
正吃着呢,邹凯也下来了,就盯着她:“上次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瞥了他一眼,瞿哚哚理直气壮:“什么问题,不记得了!”
“……卧槽你不能这样啊哥。”邹凯简直给跪了:“说好的考虑考虑给我转正的呢?你不能提了裤子不认人啊,你这是拔……”
后边的话,在瞿哚哚的怒瞪之下,勉强缩了回去。
“我说了!”瞿哚哚气极败坏简直要气傻了:“上次的事情是意外,意外你懂伐!?”
“但是我的清白也是你毁的。”邹凯一脸委屈。
“清白?”瞿哚哚嗤了一声,打量他两眼:“你泡妞撩妹样样精通,你跟我说你清白?”
邹凯顿时就生气了:“我告诉你,虽然我泡妞我撩妹,但是我还是个好男人!我……不行,你得对我负责!”
“噗!”准备下楼倒水的沈曼歌当时就惊了:“你们……”
“不是你想的那样!”瞿哚哚急了,可爱多都忘了吃:“曼曼,等会我再跟你说,邹凯,你再胡说我不理你了!”
“……行,我避一避。”沈曼歌掉头又上了楼。
邹凯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我怎么胡说了,本来就是啊……”
瞿哚哚被他怼得无FUCK可说,皮笑肉不笑地道:“停!我问你,你见过生气的独角兽吗?”
“……没见过。”
啪地一下,瞿哚哚直接把剩下的半个可爱多倒着扎在他脑袋上:“你清醒清醒吧你!”
看着她急切地上了楼,邹凯迅速收敛了脸上的委屈,冰淇淋淌下来,他舌头一卷:“噫,真香!”
哼哼,硬的不行来软的,软的不行再来硬的,他就不信了,凭他一百零八招撩妹技术,不能把哚哚抱回家!
他进厕所洗了个头,神清气爽地上楼,进门前收敛了一下表情,平静中带着三分委屈地走了进去。
一看到他这样,瞿哚哚就想去死一死。
沈曼歌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看向在一边抱着本书看得如痴如醉的邹凯。
眼睛忽地一顿,慢着!
《撩汉的一百零八式》……
她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分外同情地看向哚哚。
祝福你,阿门!
卓鹏他们的会议正好结束,他手机响了,接听了一会,他看向沈曼歌,目光分外诡谲。
“怎么了?”沈曼歌疑惑地看着他。
“我真是……”卓鹏笑着和对面说了一声,挂断电话,笑容满面地朝她伸出手:“恭喜你,沈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