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制作一张弓还有这么多讲究。”嫣然伸出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弓梢,顺着弓臀的曲线一路滑到弓把。
“伙计,这弓替我包起来,我买了。”听到身后扬起的清脆甜美的声音,嫣然侧过脑袋望去。
“上回在栖霞寺多亏妹妹出手相助,这张弓就当谢礼,”
伙计原本还以为又是一场斗气的戏码,正为难之际,听到身后一身华服的少妇如此说,乐得喜笑颜开,爽快的应了声:“好嘞!”
“慢着!”嫣然向碧云使了个眼神,“这弓是我打算送人的,最重要的的就是一片心意,哪能让世子妃破费。”
碧云取出荷包,清点了二百两的银票给了伙计。伙计为难的看了看嫣然和世子妃,揣摩了一下,才接下了银票。小心翼翼的拿起弓箭,转过身,用一块亚麻色的绸布仔细包好递给碧云。
“妹妹又何必和本夫人如此见外,成婚之后,才得知,原来妹妹和世子自幼情同兄妹,还真是有缘。”世子妃勾唇一笑,眉眼里全是掩不住的欢喜 ,“本夫人在家排行最小,从小就希望有一个贴心的妹妹,嫁与世子,世子爷也没有妹妹。难得看到一个合眼的人,你就唤我一声姐姐吧。”
世子妃热情的牵住嫣然的手。
“嫣然谢世子妃抬爱,嫣然怎么敢当?”嫣然心里一阵狐疑,虽说她自己清楚她和世子爷之间清清白白,纵使外头的风言风语再添油加醋,再胡编乱造也改变不了事实。可是,不能否认的是,两人青梅竹马的交情,而世子至少对自己有过那么一段情。世子妃是不知道还是不介意?
“哪有什么敢当不敢当的,难不成我还得请世子开这个口?”世子妃半真半假的看着嫣然。
“嫣然不敢。”
“既然这弓妹妹坚持要自己买,姐姐也不好强求。晚上姐姐在梨园订了雅间,妹妹可莫要推辞。”
嫣然虽说不大情愿,可还是招架不住世子妃的热情,只好应了。
买好礼物,一行人出了通宝阁,兵分两路,各自坐着马车回了府。
月半明时,梨园的红灯笼早早就挑起。梨园门口停满了各式的香车宝马,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碧云紧跟着嫣然进了梨园,报了天字二号房,便有伙计毕恭毕敬的引着上了搂。
推开双开的檀木门,便看到古香古色的雅间内, 摆着一张镶玉石的檀木桌,桌上摆着茶壶杯盏,桌旁几张太师椅,墙上挂了两幅写意的水墨画,水墨画下是一张铺着软垫的贵妃榻,屋子不大,却简单别致,重要的是视野极好,正对舞台,整个梨园一览无遗。一身盛装的世子妃正和丫头喜笑颜开的说着话,听到开门的声音,世子妃回过头来,冲嫣然招招手:“正念叨你呢,快来这坐。”
简单寒暄了几句,台上便开演了。
只见风流倜傥的小生双手架起,背对观众侧身出场,回身亮相。然后向前走到台中向右甩袖,再向左甩袖,而后双手甩袖 ,整冠整须、整衣襟 。转身走向椅子边,再转身拎袍坐下 ,顺手从桌上拿起一本书翻看。一个亮相便引得了满堂彩。
“这便是最近名动京城的小生刘昆。”世子妃侧过身对身边的嫣然耳语,“许多夫人都是冲着他来的。”
嫣然不禁多打量了那小生几眼,五官醒目,身姿挺拔,雍容端庄中还带点儒雅稳重。还真有几分世家子弟的气质。
一场戏下来,赢来接二连三的掌声。
嫣然不懂戏,可看那小生唱作念打,真假声来去自如的切换,还是忍不住叫好。若没有那扎实的基本功,估计早就唱破了声。
“唱得真好,秋菊,赏!”世子妃看得高兴,那小生刚退下舞台便要打赏。
“回世子妃,秋菊姐姐出去买栗子糕去了。”刚刚世子妃的丫鬟秋菊和碧云说,世子妃最喜欢对面的栗子糕,每回必买,她速去速回,让碧云多照顾着点。碧云想也没想便答应了。楼上楼下都有伙计照应着,还能有多大的事。
“这可怎么办才好,妹妹,可否借我一锭银子。我的银子可都在秋菊身上呢。”世子妃不好意思的向嫣然开了口。
“区区一锭银子,说什么借不借的。直接赏了便是。”
碧云得了话,掏出银子,便开了门招呼梨园的伙计。伙计拿了银子喜笑颜开的道了谢,但凡赏给小生的银两,小生自然也会打赏跑堂的伙计,本就是一荣俱荣的关系。
秋菊买了几样精致的点心回来,一样样摆在桌子上。
“妹妹尝尝,这梨园的戏虽唱得好,点心可不怎么样。这点心可都是对面铺子的,味道不比得月楼差。”世子妃拿起一盘糕点递给嫣然,嫣然接了一块.
“ 怎么样?”
“不错!”
“你尝尝这玫瑰糕。”
碧云拿起茶壶替主子们各倒了一杯水,又退到身后安静的站着。
听到敲门声,秋菊打开门,没一会便急急忙忙的进了门,在世子妃耳边耳语了两句。刹那间,世子妃大惊失色。
“怎么了?”嫣然担心的问。
“王府走水了,我得马上赶回去,实在抱歉,不能陪妹妹看戏了。”
嫣然瞪大了眼睛,俨然也受了惊吓,“姐姐先走便是。”
世子妃着着急急的拔腿就走,身后的秋菊急急忙忙的收拾下午买的东西,“碧云,能不能帮我送到车上?”
两个丫头抱了一堆东西紧跟着就跑。
她们前脚刚走,后脚便进来了一儒雅的男子。嫣然起初还甚是奇怪,以为是哪家的公子找错了地方。
“小生刘昆,特地来感谢小姐的捧场。”刘昆大步向前,拱手致谢。
“打赏你的不是——”嫣然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努力睁大了眼睛瞪着眼前的男子,异样的恐慌由心而升。
台上锣鼓喧天,此时就算呼叫也无济于事。
刘昆伸手抚上嫣然玉脂般的脸上,面对如此国色天香,还真是让人按耐不住。贵人许他锦绣前程,只知道条件是毁了一位小姐的清白,却没想到,却是如此佳人。哪怕没有锦绣前程,得此佳人,也足矣。
嫣然紧张得闭紧了眼睛,此时,四肢渐渐无力,昏昏欲睡。嫣然握紧了拳头,修长的指甲扎着掌心的肉,牙齿紧紧的咬住了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刘昆一把搂过嫣然,扶她躺在贵妃榻上,一只手在嫣然的腰上游移,一只手附在嫣然胸前的丰盈上揉搓,低下头轻轻咬住嫣然的耳垂,听到嫣然妩媚的嘤咛一声。刘昆沉着声低低的坏笑,“宝贝儿,舒服吗?”
“嗯,还要。”嫣然眯着眼睛,媚眼如丝。看着刘昆一阵心神荡漾。
低下头便要吻上嫣然的唇,嫣然手指轻轻拂过刘昆的嘴唇,侧过头瞄了瞄门,娇媚的说:“门还没锁呢,一会丫头就该回来了。”
色迷心窍的刘昆嘿嘿一笑,得意忘形,想着已经中了媚药的嫣然注定是他的盘中菜,何不关了门细嚼慢咽,细细品尝。
嫣然侧过脑袋看着,在心底默默数着刘昆的步伐,“一,二,三。”在他抵达大门,握上门栓之际,嫣然使劲全身力气站起来跑到窗前。刘昆惊诧的回过头,眼神里夹着惊恐和愤怒,就要跑过来扯嫣然。嫣然身一侧,一头就往下倒。这天字号在二楼,如同一个天井,只听到“咚”的一声巨响。刘昆也没敢过去看,急忙开了门落慌而逃。
楼上楼下突然尖叫声一片,台上的锣鼓瞬间安静,大伙惊讶的看着眼前突发的一幕。
人群涌了过来,楼上站了一排看热闹的人,这活生生的戏码显然更能勾动人心。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从楼上掉下来了呢?”
“好像是位小姐呢,楼上不都是大户人家吗?”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知道还有没有命。”
“赶紧去请大夫。大伙都散了吧!”
嫣然只觉得眼前人影渐渐虚无,该是安全了吧。虚弱的一笑,便昏迷了过去。
碧云帮着秋菊把东西一样样搬上了马车,正要往回走。
自家马夫却找到了自己,也不知道马儿吃错了什么东西,这会正上吐下泻,估计得先把马车卸下,把马牵去给附近的一个马倌看看。
马车里还有几样小姐平日里放在车里备用的东西,碧云赶忙收拾了下。又给了店里的伙计一些银钱,让他帮着雇辆马车。这才急急忙忙往天子二号走,一走近梨园,就听见人声鼎沸,议论纷纷。只听到谁说了句也不知道是谁家小姐,年纪轻轻的,怎么边上也没个人。
碧云心脏一缩,忘了呼吸,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提了裙摆赶紧往天字二号楼上跑,大门敞开着,里头却空无一人。
碧云脑袋一片空白,强迫着自己冷静再冷静,走到敞开的窗前望下看,人群正中露出的衣裙刺痛了她的眼睛。
顾不得其他,赶忙往下冲,拨开人群,颤抖着声音唤了声小姐,泪如雨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