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的林香草古怪非常。
阮氏自然如同往日那般热络,一直催着她夹菜,小山则养成了晚上温习课业的习惯,草草吃了饭跟她说了两句就回房看书了。
只有李长朔,他全程冷脸看她,那双似是淬了毒的目光压根就没有从她的身上挪开过!
林香草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儿得罪了他,细细一想,似乎他的目光总在她头顶的发梢上滤过。
林香草后知后觉的挑了挑眉,此刻,她才惊觉李长朔一直看的是她发梢上的簪子!
想起这簪子,林香草又想起了适才赵九重送她回来的时的场景,心里一荡,嘴角竟不自觉的漾开了一抹笑。
而林香草的失神,和她毫不掩饰的笑意纯粹是灼了李长朔的眼,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李长朔竟甩了碗,扬长而去了!
林香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莫名,又听阮氏担忧道:“长朔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忽然间发了这么大的火?”
林香草摇头,她还想问问他为何一直朝着她甩脸子呢。
“莫不是在帮里遇上了什么事儿,香草,我问他他未必会说,你是他没过门的娘子,他对你一向上心,你去帮二舅母问问?”
阮氏话音一转,带着恳求的看向林香草。
林香草嘴角一抖,实在是不知道这李长朔究竟是哪儿对她上心了。
更何况,李长朔性子古怪,她现在去,自然落不到好。
可又不愿意让阮氏担忧,林香草终是没有直接拒绝,反是起身收拾着碗筷:“二舅母,我把碗筷收拾出来就去问。”
“香草。”阮氏也觉着林香草透着一丝古怪,还想抓着她仔细问一问,林香草已经走远了。
一时间,阮氏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知子莫若母,她多少也猜到长朔是为何而恼了,只怕是因为香草吧。
她有好些话想跟儿子说说,却又觉着这是他们小辈的事儿,自己还是莫要插手太多,这才作罢。
晚间,林香草把碗筷洗出来后,这就要走,不曾想,腕上一紧,有人拉着她径直往院门外走去。
林香草吓了一跳,待对上了李长朔清冽的目光之后,心中方安定了一些。
李长朔拽着她径直出了院门,直走到不远的老槐树下,方才站定。
林香草满脸莫名,却也知道他是有话想跟自己说,却又不想惊动了他娘阮氏,可待两人站定,他竟压根也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她心下越发不解。
她满脸莫名的看了李长朔一眼,用力的挣了狰,奈何男人的力道太大,由着她如何挣脱,也动不了他分毫。
月色下,李长朔寒潭一般的眸眼直直的盯着她发梢上的錾子,一言不发。
“李长朔,你到底想怎样?”林香草皱着眉头,实在是对他无可奈何了。
李长朔没有说话,林香草原本以为今日从他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不曾想,过了半响,却听他冷声问道:“是谁送的?”
“啊?”林香草有些狐疑,待见赵九重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发梢上的簪子看后,整个人顿时了然了。
“你今碗摆了那么久的脸色,当真是因为这簪子?”可为什么?
李长朔没有否定,只阴恻恻的问他:“我送给你的簪子,你为什么不戴?”
这话问的!
他怎么觉着,空气中有种酸溜溜的醋味儿呢?李长朔是在吃醋?
待她想了想,又慌忙摇头:“怎么会呢,李长朔怎么会吃醋呢!
眼看着李长朔那唬人的目光依旧凝在她身上,她忍不住咳了咳:“长朔哥这也要管?莫不是将我当成了帮里的弟兄。”
李长朔脸上的怒气更甚!
他其实比谁都清楚,能送她这么贵的簪子,还能让她心甘情愿戴上的,除了那赵九重还有谁!
他原本还想从她嘴里听到些许解释的话语,谁知道,这人压根就没什么反应,显然,她是觉着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儿了!
冷着脸,李长朔也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害怕她嘴里蹦出赵九重这三个字,还是不愿意听她说出来了。
他做势就要去拔她头上的簪子。
林香草秀眉微蹙,几乎是下意识的挡在了发髻上,死死的护住了那根簪子。
“你想干什么?”林香草有些恼了,莫名其妙的被他拉出来,白白的看了她这么久的臭脸也就罢了,她可没工夫陪他折腾下去。
李长朔心神一滞,实在是没有想到她竟将这簪子护的紧紧地,此时此刻,只怕在她眼里,这根本不是一根简简单单的簪子,而是一个人了!
他恼怒的瞪着她,一时间,手僵在半空中,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李长朔,你发什么疯!”林香草呵了一句,李长朔只觉心窝处似是被人扎了一刀般,生痛的紧。
若是可以,他真想把自己满腔的心意说出来,好歹让她还给自己一个公平,那簪子,原本是她先送的,凭什么如今戴着她脑袋上的不是他送的簪子,而是那姓赵的!
“你和我还有着婚约!”他憋闷了许久,终是闷闷的朝着他喊了一句。
林香草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实在没想到此时此刻,她端在嘴里的,竟是这样一句话。
“难道,你忘了那是假的婚书,李长朔,别人不知道就算了,你非得跟我说这些胡话?我当初可跟你说的清清楚楚,我只需要一张纸,你如今!”
林香草没说完,却是明白,李长朔那话语中大有威胁和警告的意味,可她实在是不明白,他究竟想干什么。
难道,只是觉得她顶着他未婚妻的头衔,就应该替他守身如玉?
怎么可能!这些利弊,她当初也明明就跟他说清清楚楚了。
“如果你觉得我占着位置了,现在反悔还是来得及,我不过是要一张假婚书罢了,对方是谁,也用不着计较。”林香草看这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有那么一瞬,她想到了赵九重。她竟忍不住去想,她也不一定就必须要拽着一份假婚书了。
赵九重不是说了吗,他,对她有意!
林香草心中一甜,也就暂时将李长朔给她带来的阴霾放在了一旁。
李长朔自是看出了她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他笼在袖里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骨节分明的手有些泛白,昭示着他的隐忍和恼怒。
眼看着林香草不管不顾的就要往前走,他脑海里依旧回荡着她刚刚说过的话语。
她说······她要的不过是一张白纸罢了,她是巴不得将他踹的远远地,好跟那姓赵的在一起?
不,他不准!
冷着眸眼,李长朔沉声道:“在我娘生产之前,我都不会同意!”
只要有那婚书在,他就不信,她和那姓赵的还能凑在一起!
夜色微凉,林香草没有回答她,他只听着她渐行渐远的声音,心里染上了一丝悲怆。
连着他也没有发觉,林香草在他心中竟是如此的不同,以至于他不论如何都不想她和自己撇开那层关系。
但凡想到她有可能要嫁给别人,他心如刀绞。
可他是谁,他是李长朔,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来都可以通过努力得不到,即便是得不到,抢来的,他也不会介意。
那赵九重有什么好的,终有一天,他会让她知道,他才是哪个应该站在她身边的人!
夜色暗沉,月明星稀。
李长朔湛黑的眸眼一直追随着林香草离开,直到她回了房,吹了灯,他都不曾动弹一下。
这夜对他而言,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而林香草于他而言,则更是一个不得不娶回家的存在。
他想了一夜,想到清楚明白。
林香草第二日醒来时,就看到李长朔已经在灶间忙活了,她是怕李长朔又古里古怪,忙垫着脚步就要走人,偏偏阮氏瞧见了她,非得将她叫回去吃了早饭。
说来,李长朔这人也实在是古怪,明明昨晚还一副阴阴沉沉,欠他巨款的模样。
如今却神色淡淡,一同往昔那般,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林香草倒没感觉到想象中的尴尬,只不过,心下是越发不敢猜测他的心思了。
好不容易从家里到了铺子上,这前脚才开了门,赵九重后脚就来了。
林香草看了看天色,忍不住道:“赵大人,你这吃饭的时间是一日比一日早了。”
赵九重不置可否,目光落到了她的发丝上,目光一顿。
她没有戴簪子!
昨晚,她并没有拒绝他,他以为······
赵九重心中微忧,就看见林香草已经熟络的端了一碗阳春面和一个菜饼子放在他面前了。
见她就要走,他连忙开口道:“那簪子······你不喜欢?”
林香草张了张嘴,看出了他眼里的紧张,心也跟着不再平静了。
“大人昨晚喝醉了?”她偏着脑袋问了一句。
那簪子,她自然是喜欢的,特别是听了那些话之后,她竟还觉得高兴。
她想,她也是喜欢赵九重的吧,也希望往后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他。
可她又不确定他昨晚是不是喝醉了,那些话是不是他真心诚意说的,今日,才特意忍着,没有往头顶上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