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捕头一行人在外头守了两日,也没见李月娇出门过,至于冯千行更是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除了偶尔处理处理冯家棘手的事情,其余时间,都在灵堂上。
同时,因着冯千旦的离世,冯千行将冯家的产业全部关门避业,见人无不是神情憔悴,面容哀恸的模样,看的人心生怜悯,无不对冯千旦的英年早逝,感到惋惜。
孙勇见赵九重还没有让他们撤的意思,心里早就生了不愿,恰好,赵九重又让他过去,心下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劝劝赵大人。
在他看来,赵九重怀疑的是李月娇,而李月娇的为人,他愿用生命作担保。
这人才刚到赵九重跟前,孙勇忙不迭的开了口:“赵大人,你对李姑娘就那么不信任,莫不是因为以前的事情?”
赵九重无来由的听了这话,整个人先是一愣,缓缓抬眸看他,不由皱眉:“身为县衙捕快,怎能意气用事,不论什么时候,的,不论咱们面对的是谁,都不可因着私人交情,就偏信一方。”
孙勇没想到赵九重如今还坦坦荡荡,一时之间,心里有愧。
饶是如此,也不愿李月娇再被怀疑下去,他又忍不住道:“赵大人,说到底,咱们查了这么些时日,也不见得有什么端倪,这就说明了,李姑娘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赵大人,李姑娘已经够可怜了,你就不能放过她吗?”
赵九重摆手,示意他莫要说下去,一张俊秀的脸庞早阴沉了几分。
“孙勇,你若是嫌最近公差太辛苦,大可以回去修养几日。”
赵九重淡淡的话语,却说的孙勇心惊不已。
他心里清楚,赵九重并没有跟她开玩笑,心知他当真热闹了赵九重,孙勇闭了嘴。
这时,外间杨八斤匆匆赶来:“大人,大人,有新的发现!”
这话,就像是耳边的一道雷,惊动了屋里的人。
赵九重面色尚还平稳,可孙勇整个人却心中一紧,虽然,他相信李月娇,却也清楚,官府一直在查李月娇和冯千行,若是官府有浮现,那就势必是发现他们身上的端倪!
赵九重睨了孙勇一眼,淡声问杨八斤:“可是那更夫和账房先生身上有问题?”
之前在冯家查不出什么,赵九重正一筹莫展之时,倒是林香草提醒了他,让他再从旁处查查看。
于是,他让杨八斤重新调查了账房先生和更夫。
“那账房先生倒是没什么两样,不过,更夫那处倒让我发现了一个蹊跷,我跟人打听过,好些人都说没听到过一更更声,后来,那更夫总算是坦陈了,说是起来晚了,直接打的二更。”
言语间,杨八斤扫了孙勇一眼。
孙勇面色一沉,忍不住哼道:“怎么可能,断断不会有这样的事儿,我那日明明就听到了一更响。”
“除非,你被骗了。”赵九重眸色微沉。
杨八斤恍然:“赵大人,你是说,有人假意打了更,就是为了骗孙勇!”
孙勇冷笑:“骗我?犯的着吗,我身上有什么好骗的,不是一更天就找人打个更给我听听,有这么!”
话说到此处,孙勇自个儿都说不下去了。
赵九重仔细想了想,冯千旦似乎是晚间去世的,下人发现他时也未到一更天!
“有人把你当时间证人,你还偏偏相信了。”淡淡的睨了孙勇一眼,如今,林香草越发觉得那李月娇有古怪。
可仅此理由,也并不足以证明什么!
孙勇脸色憋的铁青,沉着眸眼看了看赵九重,终道:“即便是如此,李姑娘也是第二日与我一同醒来的,我明明比她早醒,她也从未离开过我的身边,她跟那事儿,定然没有关系。”
孙勇怎么也不相信,像是李月娇那样柔柔弱弱的姑娘会杀害冯千旦。
更何况,冯千旦不是她的夫君吗,她杀了他,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杨八斤见孙勇到了这个时候竟还如此费尽心机的帮人开脱,忍不住道:“孙勇,你既然说自己当时是醉酒状态,她从你身边走了,你定然也不会清楚,把人杀了,再回去你也不会发现。”
“不可能的,她明明是醉了。”孙勇恼了,他委实不知道杨八斤凑的到底是什么热闹,有赵大人一个还不够,他非得加入进来,非得怀疑月娇!
若如今不是当着赵九重的面,他已经冲上去打人了,还至于让杨八斤多嘴到现在?
杨八斤被孙勇刀子一般的目光盯的无处遁形,忍不住干咳道:“你也用不着记恨成这样,我就是实事论事,也没别的意思。”
“他说的不错,你若真的相信李月娇,又何必如此着急,时间,总会证明一切的。”赵九重淡淡的话语传来,又朝杨八斤道:“继续盯着她和冯千行。”
杨八斤点头,俯首离开。
赵九重看向孙勇,见孙勇垂头,若有所思,复又淡声道:“实在是累了,就回去休息几日吧,我准你几日假。”
孙勇抬头,诧异的看向赵九重:“赵大人是不信任卑职了?卑职再是鲁莽,也不会将这事儿告诉了李姑娘,不论如何,我相信李姑娘是清白,也自是不会帮她遮掩。”
赵九重望着他,不再多答。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若是当真能这么想,那自是最好,不过,案子没有破之前,莫要将要紧事儿交给他才是。
他不想去试探人心,因为,他担心。
孙勇似是看出了赵九重心中所想,忍不住抱了抱拳,义正言辞道:“赵大人,你放心,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秉公办理。”
赵九重颔首,看着孙勇离去,不多时,崔建从暗处闪了出来。
“公子,笔迹已经查过了,确确实实是冯千旦的,血也是人血,纸是尽两年的宣纸,冯千旦书房里还有不少。”
赵九重点头,揉了揉太阳穴:“让人好生盯着李月娇,最好是到府里盯着,至于冯家夫人和小姐,也让人快些查查。”
他心中笃定,冯夫人定不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她兴许是知道整个案子的关键人物。
和血书比起来,他更相信证据,再来,冯夫人叶确实没有作案动机,整个赵县谁不知道冯千旦与夫人举案齐眉,感情甚好!
九月一到,赵九重的书院也跟着开学了。
因为挨着山边,所以,赵九重给取了一个颇为直白的名字:远山书院。
因为赵九重是存心想帮赵县的苦难人家,所以入学第一年都没有收束脩,这倒是让赵县的庄户人高兴了些时日。
入学这天,林香草早早的送了林小山去上学。林小山见了好些年纪相当的人,原本还有些拘谨,可当他看到叶子清那张熟面孔时,这种拘谨,总算又少了些。
等书院里传来了阵阵读书声,林香草转身,准备回店面上,就看到一身素色衫子的赵九重缓缓而来。
这些时日,他忙于查冯千旦的案子,整个人似是没有睡好,面色也不怎么好,林香草见他如此不注重身体,倒也忍不住道:“赵大人,你莫不是比那凶手还要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都不懂?”
他今日是专程过来的,只因为他心里清楚,书院一开学,她定会亲自来送林小山上学。
往日在铺子上见她,总是隔着人,时不时的,还能遇上李长朔这个碍事儿的,仔细一想,他也是有好些时日没有这样亲近的和她说过话了。
如今,听她如此打趣,他也不恼,只是嘴角微勾,忍不住的笑道:“你就这么担心我?”
林香草一愣,不曾想,这打趣的话竟被他理解的如此暧昧。
望着他俊俏的面容,熠熠生辉一般的眸子,她心中猛跳,撇开目光,不自然道:“那是自然,整个远山书院还得靠着你支撑下去呢。”
远山书院全年不收束脩,可以想象,这其中的费用是谁在承担。
若是没了赵九重,只怕叶子清空有一颗好心,也办不了好事儿。
这就是事实,人都是要吃饭的。
“就为这个?”赵九重反问,眸子越发漆黑,只因为他看到清楚,她不好意思了。
原本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不曾想,如今只是因为这浅浅的揶揄之话,竟让她如此局促。
他大可以理解成,她在心虚,被他猜穿了心思。
林香草感觉到赵九重还在盯着她看,忍不住抬头撇了他一眼,不满道:“不然呢,赵大人这话可是放出去了,回头赖账可是不好的。”
赵九重心情大好,眉眼间的笑意自是多了几分:“我赵九重说话,可曾不算数过?想想往日允诺你的事情,哪次不是真金白银?”
林香草原本还沉浸在他的盛世美颜中,没曾想,他竟说了这话出来,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拿出去的银子可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更何况,爱算账,也不是好事儿。”
赵九重脸上的笑意僵住,闷声一咳:“收······收银子?我何时问你收过银子,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小气不成?”
林香草撇嘴,不以为然:“若是不小气,刚刚与我算的是什么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