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十五将我扶进王府, 连忙拿来清水给我清理伤口,再将抹上药物, 并吩咐我近日颈项不能沾水。说是谢真聪那柄长剑太过阴寒,伤及肌理后要细心照料才能好全。我点头应了, 随即向初一要来一段香的解药。
初一将解药交与我手心道:“这解药十分稀有,我也是机遇巧合才弄到的。王女可要及时小心服用。”
“我现在喝了就成了啊。”想着肚子里装着□□,心里难免不舒坦。
“不行,服这解药的之前要用几副草药做药引,还得将这解药先在日头下晾晒一个时辰。”
“晒一个时辰?这是为什么?”听到这话,总有种会出事的感觉。喝个解药怎么还这么麻烦。
“当初给解药的前辈说这药有些年份了,怕失了药效, 便放了守药蛊。这时守药蛊肉眼是见不着的, 此物又不畏寒热,惟独怕见光。所以需得在日光下晒上一个时辰。如若不除了守药蛊,直接服下解药,是起不了丁点药效的。”初一这么说着也颇有些无奈的意味。
我看着这颇有些磨人的东西, 暗忖晒它的时候一定要加倍小心了。可就只有这么一份啊。
……
次日下午, 我正坐于庭院之中晒药,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石桌之上盛着药水的碗,只盼能快些熬过一个时辰。只见那药水与平日清水无异,澄澈见底。哪里有半点蛊虫的影子。这万千世界,当真无奇不有。不禁回想起此事前后始末,都觉得荒唐可笑。也不知这谢真聪会不会喝了□□,而我却先被下了药。还好事先就问了初一是否有解药, 以备不患,不然还真是折本买卖。
眼见着时间过半,这时宫里却来人说吉国三皇女万堇君到了,让我前去迎接。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万堇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掐在这个节骨眼上,难道是故意的?!回想脑中的资料,要知万堇君也是个顶有能耐,不可小觑之辈。再说此人对我有大用处,不得怠慢了。无法,我只得留下十五让她死命照看好解药,我与初一先去城门接人去。
待我赶至城门的时候,正巧看见万堇君的骑着高头大马执髫仰面立于与城门之下,一身鲜红锦云金凤长袍,银色冠带在日光下随着马匹的躁动闪耀生辉,长得又是一副风流潇洒的摸样,自负得紧。她见我匆忙出现在她面前,淡淡一笑,不亲近也不生疏的样子,似乎不是很放我在眼里。
她确实有自负的资本。贵为吉国三皇女,手握全国三分之一的兵权,头顶唯一的姐姐又是个文弱书生,只剩得五皇女手上有那么点兵权能与之抗争,这皇储估计已是她的囊中之物,迟早会是下一任女皇。再者,此女从小便聪明过人,武艺超群,文治风流,甚得女皇喜欢。此人还足智多谋,才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已为吉国立了许多卓功显绩,深得吉国百姓爱戴。加之长相俊美,能说会道,不少男儿家也中意她得很。正是少年得志,春风荡漾的年纪。
“三皇女远道而来,本王却未及接迎,失了这待客的礼数,还请皇女不要介怀。”我稳住气息,从容而道。
“安王客气了,是我比这预定的时间早来了两日,使得王女耽搁了要事来将就我,是我的不对才是。”万堇君翻身下马,利落干净飒爽英姿,很是漂亮,看得我自惭形秽,暗自告诫等忙完了这阵子,定要初一十五教我骑马。
“礼不可废,礼不可废。您来着是客,贵客至上,这是我们商国的国训。皇女舟车劳顿,还请随本王进城到驿馆中歇息。”我接过她国节使递上的文书,拿出印章盖了上去。然后命随来的士兵将送来的礼物以及万堇君带来的物什细心谨慎运进城内。
“呵呵,既然如此我也不起客气了,还请安王带路吧。”万堇君走至我面前,伸手拍了拍爱马,似笑非笑朝我看了一眼。
我弯身行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在前带路。走至城中的时候,正好驿馆将马车停顿好,我便请她上马车。她只摆摆手,说是现在时辰尚早,想在城中逛逛,领略一下商国风情。我见她神采奕奕,整个人干净清爽,没半分劳累的样子。只好开口说做个好导游,让她真真见识一下商国的美景。她听着当然乐意之至,而我却暗暗担心家中的解药是不是安好。
我与她在街上闲逛,白日里的京城确实自有一番美韵,只见红楼画阁,绣府朱门,雕车竞驻。高柜巨铺,皆陈奇货异物;茶坊酒肆,但见华服珠履。真是花光满路,罗绮飘香。每到一处朱阁玉楼,良景异观,我都与她细细道来这其中的好处妙处。
想我前世是个古文学教授,吹说的功夫自然不差,再说我有意笼络她,更是舌灿莲花,妙句连连,听得她是心醉神驰,一脸沉迷其中的看着我。从刚见面对我的不甚在意,到现在的越加兴趣浓厚,我知道,她对我的印象在逐步改变。不禁心中暗暗高兴起来,这盟友我是一定要结成的。
但,所谓天有不测风云正是如此,正待我与万堇君关系渐好之时,谢真聪与一群官家小姐迎步走上前来。她看着我颈部红痕,讥讽的笑了笑,随即径直跟万堇君打起招呼来了:“早听闻三皇女是个风流俊秀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谢真聪仰慕已久啊。”
万堇君听她自报家门,眼眸一闪,隐隐有兴奋之色,随即亲厚的笑道:“原来是谢将军的爱女谢三小姐啊,真是幸会幸会。”
“三皇女怎的比预期的日子早来了两日呢,我还说到时给你接风洗尘,好好结实一番呢。你看,现在我可什么准备都没,可是怠慢了你呢。”谢真聪对万堇君的交好之意毫不忌讳的说了出来,她身后的官家小姐也随即附和着,说着谢真聪怎么怎么盼着她来,想与她结交。
“无妨无妨,爽快之人哪里用的着那些虚礼,心意才是最重要的。我今日能同谢三小姐交上朋友也是平生一件快事。”万堇君说着就跟谢真聪行了个礼。
谢真聪见此,立马回礼,抬头已是喜上眉梢,恭维道:“上月才闻三皇女将我商国与吉国交界处的大土匪寨子给灭了,真是佩服得紧啊。三皇女真是才谋过人,武艺超凡。”
“呵呵,三小姐见笑了。都是自家的老将军们帮忙,才侥幸灭了那寨子,我怎敢居功。”万堇君谦虚应了,但是脸上仍是得色,对此恭维也颇为受用。
谢真聪又想开口,我从中插话道:“三小姐那次剿匪战役我也曾有所耳闻,只是损伤也不小啊,呵呵,硬打硬拼可是伤兵折将得很呢!”我说着高深莫测一笑,将刚才那次功绩显赫的战役挑刺一番。
只见周遭几人都变了色,谢真聪没想到我这草包丫头敢接了她的话茬,她身后的官家小姐也一脸怒气,反观万堇君先前虽有些愠色,但随即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哦……那王女有何高见呢?”
“呵呵,所谓用兵一事,重在谋略,实者虚之,虚则实之,即兵不厌诈。要知这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我肆意随口说出,见面前几人已成僵化之色,又缓缓道:“简而言之,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万堇君眼中光彩流盈,看着我已是一脸喜色。而谢真聪除了震惊之外,更显慌乱。我笑笑,接着说道:“三皇女上次虽用了几次不错的智谋将这寨子给拿下,怎知,最有本事的是不伤一兵一卒就坐收渔翁之利。”
“看安王说得如此轻车熟路,定有妙计在胸,还请指教。”万堇君已弃了谢真聪,正直了身子向我行礼。
“我这有两条计谋,下策叫围魏救赵,上策叫借刀杀人。三皇女可想听听?”我说着将她扶起,摆出前世教授的姿态。
“洗耳恭听。”万堇君倒是不介意,只是笑得开心。
“据我所知,上次安家匪寨想要洗劫五十里开外的小村子,你们趁着寨子内讧,用了几条离间计才得的手。不过最后村民遭害,你们也损兵折将,其实也没胜多少。要知这围魏救赵的意思是共敌不如分敌,敌阳不如敌阴。你可不与之硬碰,而直接攻他的后方,前方诱敌,让他背腹受敌,然后在回路埋兵蛰伏,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杀他个措手不及。”我说完这一计,万堇君已是一副醍醐灌顶的摸样,然后催促我说下一个计策,我悠悠缓语:”这上策的借刀杀人其实是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出自力。你也知三国交界处的肖家匪寨,路家匪寨与这安家匪寨多有摩擦,但是因为同处于这灰色地带,也就互相忍着,但间隙早存。安家匪寨因钱财问题早已内讧,这次洗劫村落也不过是为了平息寨内的矛盾。你可先在村落中安放一些贵重财物,加上几个姿色不错的男子。然后找个能说会道的奸细到寨中挑拨是非,让她们内讧加深。再者,你可放话到各大匪寨,说在那村落来了个重罪逃命的官员,身上资产深厚,家眷娇美无双,只是这先机被安家匪寨占得了,想要独吞……三皇女,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再下说了吧……”
万堇君举着双手“啪啪”拍了几章,赞叹道:“安王女谋略果然高了一筹,我等佩服。”
“三皇女过奖。”我不以为意的笑道,开始有些疏远的看着她。
万堇君眨了眨眼,看了看谢真聪,再回头看了看我,笑道:“三皇女,三皇女叫着真是生疏得很啊,以后叫我堇君吧。”
我哈哈一笑,豪爽的答道:“三皇女果然是性情中人,我喜欢。你也别叫我王女了,以后直呼我青师就好。”
谢真聪顿时脸色铁青,没想到局势急转而下,刚刚才说要和她称兄道弟的万堇君,转眼就跟我打得火热。当真是恼羞成怒,正要撒气说些什么。却见一辆彩云雕冶的马车直直奔了过来,那车妇见到谢真聪便偏了方向停了下来。车中又男子声音传出:“齐婶婶,你停车作甚。”我心念一转,原来是林语卿。
那被称作是齐婶婶的车妇答道:“是公子未来的妻主大人,还请公子下来行礼。”
只见一只白玉流脂的手掀开了帘布,林语卿从车上缓缓下来,然后站立身子向谢真聪作了个万福。谢真聪浅浅点了个头,林语卿便重新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万堇君看着林语卿已是一脸惊艳,但是随即掩饰下来,但我仍知她的目光其实还黏在那远去的马车之上。我从林语卿下来伊始就一直盯着他看,直至马车远去也没回眼。这时,那群官家小姐就咋呼道:“那可是三小姐的夫郎,是实打实定了亲事的有人家的人,王女可真是脸皮厚,一直盯着人不放。”
我意味深长的笑笑,本想不理,却听得那些女子不停的话中驾话甚是难听,想是刚才抢了谢真聪的风头心中不爽,便冷声喝了句:“是谁家的狗在这里乱吠,污人耳根!”
那几个官家小姐愣了愣,面面相觑几眼,再瞅了瞅谢真聪,见她脸色铁青的看着我,便肆无忌惮的又开始谩骂起来。万堇君玩笑般的看着我,然后朝谢真聪挪了挪。我邪气的朝她一笑,她立即停了脚步,站定下来。
我厉声喝道:“谁不服本王的,有种再说一句!”
那几位官家小姐震了一下,有的便不再言语,只有一位再次看了眼谢真聪,状着胆子回嘴道:“哼,当我怕了你啊,你安王只是个胆小如鼠,觊觎人夫的草包王女。”
我冷哼一声,凛冽的说道:“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辱骂王女,蔑视皇族。现在的官员真是太不会管教后代了,兵部侍郎的张家小姐,你说是吧。”那女子正是上次游江之时的张侍郎的大女儿,平日里跟着谢真聪混,是个欺善怕恶的主。
张家小姐听得我较真了也有些胆怯,但还是不知好歹的哼了一声。我当即转头对初一道:“初一,剁了她的双手,让她知道眼前站的是谁。”
初一一愣,随即将长剑抽了出来。万堇君向旁退了几步,谢真聪已是怒得不行,恨声道:“你别欺人太甚。”
我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嗤笑道:“我今天就要剁了她的手,你待如何?”我朝那张家小姐走了两步,嘲讽道:“本王今天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初一,马上剁,今天不见血我心里不舒坦!”
那张小姐脸色吓得惨无人色,哀求的向谢真聪看去。谢真聪朝前一站,阴测测的看着我道:“想动我的人,还得你有本事才行。”
“剁!”我直直看着她,哪有半分畏惧。我俩还在对峙,那厢惨叫之声已响起,那张家小姐衣襟衣摆全沾满了血,“依依呀呀”倒在地上不断打滚,已是面如死灰。旁边高墙之上溅起一丈高的血渍,端的是?人的鲜血淋漓。
那几位官家小姐已吓得全身发抖,谢真聪连忙从腰间抽出长剑,还未到一半,初一已驾刀在她脖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