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历1885年六月。
天启dì dū,青秀营。
一百名骑士放声咆哮着撞进了对面步兵阵营。根本没有任何阵势可言,呼啦啦一拥而上,像是奔涌的浪cháo,而那结阵固守的一百步兵则是巨石,浪cháo撞在上面,奔涌之势都被止住,前排骑士被无数长杆捅倒,落了马。
却有四骑硬生生冲进了步兵阵。像是利齿,狠狠朝着中军突进,中军的贵族骑士们都有些sāo动,畏惧地想纵马跑开。
“没用的东西!”最zhōng yāng带着大将标志的少年低声喝骂,一双眼yīn沉地紧盯着冲在最前面的黑马少年,少年身上也带着同样的大将标志。
“老四!够胆我们来单挑!”玄忽然高声呼叫着,勒马奔向阵外。黑马的少年扭头看着他,忽然放声笑了起来。
“好!”绝尘一提马鞍,胯下神骏一跃而起,飞过几道长杆构筑的防线,朝着玄死死追去。两匹战马带着两方首领脱离了混战,在战场外进行着殊死较量。
玄提着木质长刀冷冷笑着,他能感觉到绝尘就在身后不远,手里长杆时刻指着自己的背心。两人的坐骑都是逐鹿原的好马,全力奔跑起来根本分不出上下,然而此时玄却特意压着马力,引着绝尘攻上。
玄微微侧头,心里猛然一跳,他不由自主低头,长杆从他发间扫过,伴着绝尘遗憾的叹息。这些年来他和绝尘对决了无数次,对于绝尘的招式和出手习惯已经养成了近乎本能的直觉,他敢于挑战绝尘也是因为几个人里绝尘的技巧是最差的,而他的刀术,走的是诡异轻灵的技术流,他有十足的信心能完克绝尘。
绝尘一杆走空,急忙拉开距离,恰好躲过玄凶猛的刺击。玄纵马靠上,木刀再次发起凶猛的劈击。此时两马并行奔跑,靠的也极近,几乎腿挨着腿,绝尘长杆不好发力,马上也不能像在地面上一样直接撞进对手怀里肉搏,一时竟被压制住,挨了几刀,虽然穿了皮甲,却完全挡不住透进来的力道。也亏得绝尘体质特异,皮肤硬若jīng钢,挨了也不甚在意。
玄咬牙,刀式狠毒起来,直往绝尘眼珠上刺,绝尘皱眉,忽然扭头,硬挨了几刀,一杆劈向玄的战马,战马吃痛,嘶鸣着跑开,险些将玄掀下马。
“混蛋!你敢伤我的马!”
“打人先打马,这都不懂还做什么大将?”绝尘讥笑着攻来,却谨慎地保持着距离。
“混蛋!”玄咬牙招架起绝尘的攻击,始终无法再靠近绝尘。
这边乒乒乓乓打得热闹,另一边也是热火朝天。菲尔提了两条木杆,独自招架下汉斯汉姆两兄弟,希伯来挺着木质大盾,提着木刀挡下了仲常和叔达,季符舞着木刀和他大哥伯劳打了起来,其余的贵族子弟一哄而散,有多远跑多远了。
“老四,你真以为凭你市井学来的几手下三滥手段能赢过我吗!”伯劳整个身子前倾,将全部重量都压在刀上,他比季符要大,身材魁梧许多,力量更足,几乎压得季符喘不过气来。
“试……试看……吧!”季符猛一发力,将伯劳推开,刚喘了一口气,伯劳再次攻上,迅猛的一刀直劈肩胛。两人学的都是泰戈家的家传武学,知根知底,季符知晓这一招后藏着无数后招,没有硬抗,侧身避开。
“哼!你以为你们能赢吗?”
“现在似乎是我们这边的大将占据优势,只要把你这个代指挥拿下,你们就输了!”
“哈!先不你这武艺能不能把我拿下,你以为战争是仅凭几个人的胜利就分出胜负的吗?你回头看看,你们的骑兵还剩多少!傻不拉叽的拿骑兵硬冲步兵方阵,真是学都学不会。”
“以往不也是我们赢得多吗?”季符笑着往地上一滚,又躲过伯劳一记劈击,猛然将手一扬,无数灰尘沙砾直shè伯劳,伯劳把刀一抬,身形暴退,冷笑道:“早防着你这招……什么!”
伯劳身后猛然响起一声暴喝,希伯来凶猛扑进,手中大盾狠狠拍向伯劳,伯劳躲避不及,被拍个正着,踉跄着朝前面栽倒,季符趁机扑上,一脚踢飞了他的武器,木刀架上脖子。
“麻烦你打架时别老盯一个人呀,要眼观大局哦!”季符得意笑着,远远朝着看台上的少年将军挥手示意。将军沉默一会,掏出号角,吹了起来。
战士们纷纷住了手,有秩序的退开,少年们也弃了兵刃,互相恶狠狠瞪着,朝着看台跑去。
“我宣布,这次,玄这一方胜利。”谢婉看着翘首期盼的少年,淡淡的报出结果。
“喂喂喂!这不对吧!明明我们赢了,他们的指挥官都趴下啦!”季符不服气的嚷嚷起来,谢婉却冷冷瞪了他一眼:“你们这边连个指挥的都没有,还好意思?你看看你们最后还剩几个士兵?军演考较的是指挥能力,是行军布阵,你们这方每次都一窝蜂往上涌,你以为你们是什么?土匪吗?”
绝尘几人互相吐着舌头不话了,谢婉生起气来比谢安还要恐怖,连绝尘都不敢轻易出头。
贵族子弟们眉开眼笑地看着绝尘几人出丑,谢婉回头狠狠瞪着他们,嘴唇蠕动了一会,却还是没有出来,半响方道:“好了,你们先散了吧,记着下个月的阅兵上好好表现。”
“好咧好咧!”贵族子弟们嬉笑着离开,谢婉又把目光转向绝尘:“四殿下,你也是跟着家父学了许久兵法的,为何每次都如此胡闹?你就不能好好学习晋昭师弟吗?”
“哈哈,军演嘛,每月都有那么几回,玩玩而已嘛!”绝尘抓着脑袋大笑,笑声假得让季符三人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胡闹!下个月的阅兵殿下可是也要掌一支千人部队的,若殿下依旧如此玩世不恭,闹出笑话,只怕陛下的责罚不轻!”
“军中都护这么多,偏要我去……”绝尘苦着脸,“我能找龙晋昭那子代我不?”
“晋昭师弟毕竟是外国人士,若参与我国的阅兵成何体统?”谢婉忽然一皱眉,“来晋昭师弟此次为何又没有过来?”
“被我两位哥哥拉去应酬了。”
“又被拉去了?师弟若总缠绵于酒席之间,兵学何以提升?”
“这也没办法呀,他无权无势的,哪能像师兄这般,掌帝国兵马,一不二。师兄也推了不少酒宴吧?”
谢婉不答,却换了一个话题:“今rì兵部事务轻松,下午正好有空,殿下,请随我去内殿,我给殿下补补课。”
“不是吧!这次又补什么?”
“攻城。殿下攻城,我来守。”
“攻城一直都是我的弱项,何况攻你守的城。”绝尘垮着脸,“能换个不?”
“攻城掠地一直都是兵家大事,殿下不会攻城rì后如何为帝国开疆拓土?”
“虽然我也想为帝国开疆拓土,可是这么多将军在,rì后只怕轮不到我。还是换个吧~”
“殿下竟如此毫无志向么!”谢婉眉宇间有了怒意,狠狠瞪着绝尘,话语间也带了呵斥的意味。
“并非无志向。只不过……”绝尘直视着谢婉,嘴角依旧带着笑,眼神却深邃地可怕,“不如我们换换吧,我守城,你来攻。”
谢婉看着绝尘的眼睛,沉默下来,忽然一躬身,道:“抱歉,既然殿下无意,末将也不再勉强。末将告退。”
菲尔迷茫看着大步离去的谢婉,不由摸了摸脑袋,问道:“奇怪,怎么一下子谢大哥这么陌生了?还有,他居然会放过你,简直不可思议啊!”
“孩子问这么多做什么!”绝尘笑着一巴掌拍在菲尔后脑勺上,“散啦散啦!喝酒去不?”
“不喝不喝!天天喝酒都没空练习武艺了!”菲尔连连摆手,希伯来跟着头,“来殿下武艺差太多了,刚刚好像被三皇子狠狠虐了一把吧?”
“谁……谁的!”绝尘故作惊慌的大叫,“我那是没出力,知道不?”
“真假……”三人都鄙夷看着绝尘,绝尘哈哈一笑,道:“啊呀,被看穿了吗?”
“不过真的,你的技巧真的太差了。”菲尔正sè起来,严肃的,“拿着长枪却当刀使,而且横竖都只有‘劈击’一个动作,玩枪的玩刀的都要哭了。”
“这也没办法,和人家约好了,要努力把那杆枪升上去呀……虽然现在还是堪堪天器级别……”绝尘无奈地叹息,看着三人鄙夷的眼神,不由道:“好啦好啦,你们我适合玩什么?”
“若有约定,干脆玩枪吧。”这是菲尔的回答。
“刀。一直都是用的刀招,用了几年了想改也难改了吧?”这是季符的回答,话的同时还摆出各种刀式,只差没在脸上写着“来拜我为师吧”几个字了。
“盾。”希伯来憨厚笑着,解释道:“殿下的力气非常大,扛着一人高的钢铁大盾也没关系,到时见人就砸,被攻击了盾牌一竖,基本没有人能突破防线吧?”
“咦?好像还真有些道理,更好的是玩盾根本不要技巧,有力气就可以了呀!”绝尘眼睛一亮,似乎立刻就想去实验一下。
“其实你更适合玩锤子。”
那是一个女声,声音飘渺不定,在整片天空回荡,根本无法锁定她的位置。绝尘却是一笑,忽然转头望向背后,道:“哦?是嘛?那我要听听你的解释。”
空无一人的地方忽然起了一阵风,风里娇的少女现出了身形,她看着绝尘的眼神有些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你身后的?”
“你哪次不是出现在我身后?”绝尘细细打量着少女,“风遁术有所jīng进啊,这次衣服倒挺完整的。”
少女眼角一抽,没有理他,继续着之前的话题:“你适合玩锤子是因为你用了十几年的锤子,使用锤子已经成了你的本能。而技巧什么的也不适合你,你有着极强大的直觉,只要把这直觉结合本能,这大陆上也没多少人能战胜你。”
“你的意思……我要去弄个锤子玩玩?”绝尘摸着下巴细细思索,“其实锻造个锤子也不错,我正嫌现在用的锻造锤轻了,不顺手。”
“轻了?你用的几斤的?”季符好奇地问了句。
“忘了,换了几次,好像是一百斤的吧?”
“一百零三斤。”风吟恨在一旁补充。
“一百……斤……”季符的表情活像吞了一只蛤蟆,半响才道:“我觉得,你可以考虑再多拿一把武器的,你单手的力量也足够压制这大陆上绝大多数的人类了。”
季符把“人类”两字咬得极重,然后扭头对希伯来和菲尔道:“两位,既然不去喝酒那我们去练练?”
两人都头答应了,三人又望着绝尘,绝尘却笑了笑,道:“算了,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季符看了眼绝尘,又看了眼风吟恨,露出一个暧昧的笑,道:“我懂!我懂!走走走!我们三个去,不打扰两位了~”
着季符勾着希伯来和菲尔的肩背远去,留下绝尘苦笑不止:“你个心思不纯洁的!我和她之间清白的很!”
“我懂!我都懂!”季符挥着手,声音远远传来,却没有回头。
绝尘无奈叹息着,看向风吟恨,忽然变了一副表情,淡淡道:“事情如何?”
风吟恨头,正yù回答,却被绝尘挥手制止:“此处并非话的地方。我们一边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