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亦夫进不进军内地周家伟不知道,但周家伟知道,邵亦夫一定从魅影、金公主和永盛身上感到了压力,这种压力是如此巨大,以至于他都想布局内地。
不过如果邵氏真布局内地的话,恐怕就算是微薄的分成,也足以让邵氏焕发第二春了,甚至能把他吃撑。
要知道八二年电影《少林寺》的内地票房是多少?一点六亿!而当时的票价才一毛钱。
这是什么概念?
换成周家伟前世票房平均价格三十元计,一点六亿乘以三百,就是四千八百亿元。
四千八百亿,邵氏那怕只分到千分之一,都要笑醒。更何况现在才一九七六年,内地的娱乐基本上是一片空白。
......。
“大师兄,老板!”魅影,焦急在门口等待的程龙看到洪晶宝和周家伟,没等他们走过来,就快步迎了上去。
“我的事情?”
“已经解决了。”洪晶宝没等程龙说完,便开口道。
“真的?”程龙顿时喜形于色。
“当然是真的。”周家伟笑了笑。
“这件事都是老板出的力,你应该好好感谢他。”洪晶宝道。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程龙朝周家伟鞠躬道。
“别。”周家伟赶紧拉住程龙,“大家从小就认识,能帮我尽量帮。不过龙哥你的一年多没有当主角了,人气肯定差了许多。这样吧,我先给你写三部小制作的戏,这两年先拍着,拉一拉人气,等人气高了,再投资大一些。龙哥觉得怎么样?”周家伟想了想道。
“嗯,一切都听猫哥的!”程龙听到周家伟要给他写戏,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要知道周家伟写的歌可是首首大火,不知道有多少歌手想要周家伟写的歌;至于他写的剧本,从《唐山大兄》开始到最近的《搭错车》就知道了,就算是文艺片都生猛得不得了。
周家伟给程龙写的是《蛇形刁手》、《醉拳》和《笑拳怪招》这三部,算是程龙早年的经典作品了,周家伟打算按照历史的进程,一步步将程龙打造成功夫之王。
当然,周家伟也可以给程龙写《警察故事》或者《尖峰时刻》这样风格成熟的作品,但一是没有必要,二是风格成熟的作品,以现在程龙的心态,未必驾驭得了,还不如一步一步来,让他自行发展,慢慢摸索出自己的风格,只有这样,才真正是他自己的。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八月,经过四月份的票房爆仓,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香港影坛的票房可以用惨淡来形容。
不过就算如此,五大公司依旧出品了不少作品。
香港,从来都不是香港电影的主票仓,东南亚、日本、韩国这些国家才是。香港才多大,才多少人,怎么可能支撑得起五大公司。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金公主的《最佳拍档》,投资一千万,香港本土票房的收入才一千零五十万,连个零头都没赚到,只能说是堪堪保本,但放到东南亚各国却赚得盆满钵满,甚至还成为了韩国的年度票房冠军,威风一时,放到美国,也有大几百万美元的收入。这些才是大头。
不光金公主如此,其它四大公司也是如此,就比如魅影的《搭错车》就是台湾的票房冠军,还创下了台湾文艺片的最高纪录三千五百万港币,《半斤八两》则是日本的票房冠军。
在好莱坞没有兴起之前,整个东南亚的影坛老大就是香港。
......。
“啊~~~!”
“只猫,热水端来没有?”和平饭店内,一个焦急的声音突然响起。
“端来了,端来了。”周家伟端着一盆热水急冲冲地跑到房间门口,门口外,周容生听着屋内的惨叫焦急地来回踱着步。
“快端给你阿娘。”
“好的,阿爸。”
“阿爸,你也不用太着急,阿妈身体那么好,不会有事的。”周容生把热水递给门口的陈莉芳,安慰自己的老爸道。
“能不着急嘛,你阿妈也真是的,昨天叫她住院不住院,结果今天说生就生,连个医生也没有,哎,钱赚那么多有什么用,自己又舍不得花。”
“阿爸,保儿阿娘她们不在是里面照顾吗?放心吧,她们会照顾好阿妈的,再说发哥不是叫我师父去了吗?很快就会回来的。”
“对了,我叫你熬的鱼粥熬好了没有?那可是要给你阿妈补身子的。”周容生听到胡大海要来,微微松了一口气,接着又问道。
“阿芝和莉君在熬呢。”
“阿叔,只猫哥,胡师傅来了。”说话间,周星星和梅艳方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在两人的身后,周闰发扶着胡大海也急匆匆地赶
过来。
“阿荣怎么样了?”胡大海没来及喘口气便问道。
“还在里面。”
“啊~~~!”正在这时,房间里面又传来一声痛呼。
“不好了。”凌保儿一把打开门,急道:“孩子太大了,卡住了。”
“什么!!!”
“不要慌,我进去看看。”胡大海拿过周闰发背上的药箱,冷静道,“只猫,你跟我一起进去。”
“啊,我也去。”周家伟指着自己,一愣。
“你是她儿子,你不去谁去?再说身为医者,眼里怎么能有这些世俗偏见。”
“是,师父。”
“阿生,你在外面多去准备一些热水和毛巾。”胡大海又嘱咐在外面等着的周容生道。
“好的!”
......。
房间里,林翠荣躺在床上,两只脚高高抬起,满脸痛苦,陈莉芳则在不停地给她擦着汗。
“生命之始,一元之初。只猫,如此情况,当如何医治?”
“此种情况不能用药,当施银针七十二急救。”
“不错。”胡大海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来施针。”
“是,师父!”周家伟打开药箱,取出银针,深吸一口气,眼一眯,手起针落。
“气海、百汇、人中,......。”只见周家伟板着脸,双手如飞,几乎在瞬息间,七十一针已全部插了进去。
胡大海在一旁看得微微额首。
“阿妈,最后一针在肚脐,当我插这一针的同时,你一定要用尽全身力气,听见没有?”周家伟手捏着一根二寸长的银针,认真道。
“嗯。”林翠荣咬着牙点了点头,“来吧。”
“那好,用力!”周家伟话声未绝,银针已直入肚脐之中,同时林翠荣猛地一用力,只听一声微响,“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女孩子。”双腿间传来凌保儿惊喜的叫声,“好大啊,看这样子,恐怕有十斤重。”
“快剪脐带。”胡大海冷喝道。
“是!”
“阿芳,端热水进来。”
“是,胡师傅。”
“啪!”凌保儿取出婴儿,在婴儿后背一拍,“哇~~~!”一个响亮的哭声传遍了整个房间,所有人的心情猛地一松。
“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凌保儿抱着婴儿,欣喜道。
“让我看看。”周家伟收起银针,接过婴儿,只见襁褓中,一个皱巴巴好似老头的小婴儿正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
“给我吧。”
“好的,阿妈!”周家伟把婴儿放在林翠荣身边,林翠荣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对了,阿妈,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叫周佳宝,是你阿爸起的,想了好多天呢,以后啊,她就是我们家的小宝贝。”
“周佳宝,倒是个挺不错的名字。”
......
随着周佳宝的诞生,和平饭店顿时充满了喜悦的气氛。周家伟、周闰发、周星星三家人几乎整天全围着她一个人转。
特别是邓莉君、赵娅芝、林清霞三女更是喜欢得不得了,争相要抱她,却时不时被林翠荣打趣,问她们什么时候也生个孩子,闹得三女脸红不已。
......。
“师傅,天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
昏黄的街道上,周家伟扶着胡大海,慢慢的走着。
“人老了,就不中用了。”走了一段路,胡大海一得不停下来休息。
“师父可别说老,您老正年青呢,再活个百八十年的没问题。”周家伟笑道。
“骗人的鬼话。”胡大海也笑了起来,“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我今年已经九十六了,估计也没几年活头了。”
“师父!”周家伟听师父这么说,看着胡大海花白的头发,鼻间一酸。
“这有什么好伤心的。”胡大海见徒弟露出悲伤之色,不由笑道:“生老病死,人生常事,谁又能逃得过。想我十四参加义和拳,打过清兵打过洋人,打过强盗也打过地主,后来逃到了香港,一生碌碌无为,终老于市井之间,唯一能够安慰的,便是临老之前收了你们三个徒弟。”
“小徒弟向烨强虽是混混出身,但恩怨还算分明,又痴迷武术,形意拳在他手里,也算没有辱没。”
“二徒弟周星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可惜太过年幼,心性未定,你以后要多劝戒他,习武也要有武德。”
“是,师父,我会照看好他的。”
“嗯。”
“最让我放心的就是你了,
品性善良,知道分寸,习武、学医都出类拔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师父,你这是......。”周家伟听胡大海说这么多,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放心,我还死不了。”胡大海看着周家伟紧张的样子,洒脱地笑道,“不过,最近我想要回内地一趟。”
“回内地?”
“落叶总要归根。”胡大海眼中露出追忆之色,“人老了,总会想起往事,不回去一趟,死了心都不安。”
“那我陪你去。”
“不用了。”胡大海摆了摆手,“我还没老得走不动路,你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不方便,再说我只是回去看看,还是要回来的。”
“那我跟内地的人讲一下,给你安排好行程。”
“好吧。”胡大海看着徒弟恳求的眼神,终点了点头,“就后天走吧。对了,这件事不要告诉烨强和星仔,免得他们吵着要去。”
“是,师父。”
......。
两天后,码头处,周家伟扶着胡大海上了船。
“师父,我已经跟内地的人说好了,你下了船有个叫李怀的人来接你,他会帮你安排好一切,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帮忙。”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师父,你保重。”
“嗯。”胡大海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朝周家伟挥了挥手,“回去吧,海边风大。”
......。
七天后,一个电话从内地打了过来。
“胡师傅走了。”
“什么!!!”电话掉在了地上,周家伟却恍然不知。
......。
“胡师傅是含笑走的。”山西蒲州,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水清水秀之间,一座新坟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在上海接到胡师傅后,胡师傅便叫我直接驱车来到这里,并约好七天后回来接他。听村里人说胡师傅似乎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一来到村里便自己购买了棺材,挖好了墓地。”
“七天前他洗了个澡,吃了一碗清粥后便自己躺进了棺材里,十分钟后就没了生息。”
“棺材是村里的人帮忙搬进墓地的。”李怀指着山下的小村庄道,“对了,老爷子的名字也不叫胡大海,而是姓姬,叫形意拳姬际可的孙子,真正的名字叫姬四海。下面的村子叫姬家村,是形意拳的发源地。”
“还有,老爷子留给你三封信,说是给你们三个徒弟的。”李怀拿出三封信交给跪在坟前周家伟、周星星和向烨强。
“节哀!”
“谢谢。”周家伟在坟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接过信。
“吾徒,勿哀!生老病死,人生常事,勿要长挂于心间。为师这一生,无憾无愧,虽蹉跎一生,毫无建树,但也光明磊落,俯首无愧于天地,若说最幸运的事就是碰到了你。你品性忠良,有仁爱之心,也有大智之慧,为师十分放心。武学需勤,莫要荒废;医学需精,也要勤钻。星仔年幼,你要时时监督,烨强气盛,亦要管束。”
“另在香港济生药房的暗屉,藏有大还丹一枚,是晓龙临死前交给为师的。他自知必死,所有并没服用,又害怕交给你,你又强逼,所以暗自归还给为师,叫我归还于你,你有此挚友,也是幸事,不过天妒英才,不亦惜哉。”
“又听李怀言你在内陆为了个希望工程,助幼孩上学,此乃利国利民的好事,为师闻之,心中欣喜,有徒如此,夫复何求。胡大海笔。”
“师父!”周家伟看完信,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胡师傅临走之前,将一生积蓄都拿了出来,共十一万六千三百二十三元港币,说要全都捐给到希望工程。”李怀见周家伟伤心,也不禁有些伤感。
“此事还望李同志好好办理。”
“放心,我会让胡师傅的钱一分不少的用在实处的。”
......。
祭拜完师父,周家伟和向烨强又出资拜托李怀给姬家村修了几条通村公路,也算是替胡大海泽被乡邻,方才依依离别。
一路上,周星星伤心不已,泪流不止。
胡大海三个徒弟中,若说他最看好谁,当然是周家伟无疑,但若说谁与他的感情最深,则必是周星星。
周星星父母自幼和离,胡大海在他眼里,不光是师父,还往往承担了父亲的角色。
平日里,也是周星星往济生药房跑得最勤,一放学就往济生药房跑。
胡大海走后,周星星一个月内都是沉默寡言,闷闷不乐,就连平常形影不离的梅艳方找他玩,也是毫无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