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你真当本座不敢杀你吗?”
不,燕赤霞心中默默否认,他从未这么想过,但这些话他不得不说,哪怕说了会危及性命,他也必须要说:“你杀了贫道,事实也还是事实。”
黑山闻言,周身的罡煞甚至要凝成实质,但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这罡煞尚未形成居然迅速就消散了:“燕赤霞,你不必拿话激本座,血契一事,与你无关。”
说完,他就直接抬步进了寺庙。
燕赤霞握着剑柄,凝滞了好一会儿,他才吐出一口浊气,往寺中后院而去。不过只短暂的交锋,他就已觉得浑身颤颤,妖王的强大远比他想的还要可怕,程大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请来的师爷这般深不可测。
燕赤霞如何想,黑山并不在意,他一路进了荒庙,因知道这里与庆恒有关,他难得仔细地逡巡了一遍,但四百多年过去,前殿的佛像早已损毁,整个大殿空空荡荡,他转了一圈,没找到一点线索。
随后他又搜了一圈偏殿和后院厢房,均无一所获。
等他最后到后院去看影壁时,燕赤霞已经在那里端详影壁上的壁画了。
“这不是道门的术法,却有道门术法的影子。”燕赤霞背对着黑山道,“创造这种术法的人,一定是个绝无仅有的天才人物。”
黑山抬头看壁画,上面果然如程亦安所说,停止在了颜娘出来那一刻,而颜娘的石像依然存在于壁画之上。
他伸手将怀里的养魂符丢给燕赤霞,道:“动手吧。”
燕赤霞接过养魂符,也不再说话,只用手指轻轻夹住符纸,微微合眼念动符咒。忽而平地起微风,吹得他衣角猎猎,符纸虚浮在半空中,很快就浮现出颜娘的模样。
“去”
符咒四裂,颜娘得了自由,受壁画的召唤,想也未想便直往壁画冲去。
这时候,黑山又感知到了那股古怪的力量,他毫不犹豫分出一股神识跟随颜娘而去。燕赤霞见此,也好奇于壁画里面的世界,顺从地任由力量将他拖拽进去。
颜娘的神魂就像一把钥匙一样,瞬间就让整幅壁画生动了起来。
而偏殿之中静止的画面,也在颜娘回归的刹那,动了起来。
早先程晋生魂入壁画,就无端拥有了身体。而现在颜娘回归,原本是魂体的她立刻又恢复了从前,就连黑山的一缕神识……都有了身体。
“好啊颜娘,你不仅私自与凡间男子苟合,竟还……”当真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
刚回过神来的颜娘:……哈?!
然后她左右一看,瞬间就明白了!这怎么居然还都跟进来了!?那她回来干什么,还不是要被金甲天兵……抓?!
然而事实是,还没等颜娘惊慌失措,黑山就已悍然出手。
随手只是一缕神识,但附着其上的妖力并不少,加上还有个执剑的燕赤霞,突破重围并不算太困难。
颜娘见此,咬了咬牙,也追了上去。
“你们不能去那里!”
黑山自顾自往前,倒是燕赤霞提着剑略略等了等她,问道:“那里为什么不能去?”
“那里是天宫最圣洁的地方,只有天女才能去。”
黑山听到话,冷冷一笑:“这天底下,还没有本座去不了的地方。”
越靠近佛殿,阻挡的金甲天兵就越多,因为黑山的强硬,所谓抓捕颜娘的金甲天兵都跑去支援了。颜娘见此,立刻溜到后面,一拳揍向那个打小报告的天女。
“你居然敢打我?”
颜娘凶残一笑:“老娘打的就是你!”
然后,两个天女就直接扭打在一处,旁边路过的金甲天兵也不阻挠,甚至还有其他天女驻足在不远处,也未见她们上前劝阻。
刚好看到这幕的燕赤霞:……算了,打架要紧。
黑山不愧是暴力美学的拥簇者,甚至因为只是一抹神识,动起手来还没什么分寸,好些个金甲天兵的头盔都被碾成了碎片,这个时候围观的天女们才发现,原来金甲天兵并不是人啊。
只见已经不能动弹的金甲里,根本空无一物。
而此时,黑山已经一步步踩着金甲天兵的盔甲踏上了佛殿的广场。
这真是一座雄伟壮丽的佛殿,整个广场虽然不大,却都是由白玉筑造而成,黑山不懂道门阵法,但不代表燕赤霞不懂。
他俯一瞧见,便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好大的手笔啊!”
话音刚落下,金甲天兵的围堵再次攻了上来,燕赤霞没工夫深想,便再次挥剑应对。反倒是黑山,只凭着强大的妖力,直接冲到了佛殿门口。
他想也未想,便将佛殿大门挥开了。
刹那之间,佛殿广场上金甲天兵尽皆后退,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惧之物一般,燕赤霞得以喘息,这才抬头望向大殿之内几乎耸入殿阁的佛像。
“这”
不仅是燕赤霞愣住了,就连黑山也愣住了。
无他,这佛像竟是一尊女佛。
要知道,佛家虽有女人成佛的说法,但举凡女人成佛,都会转生成男子,比如法华经中龙女成佛便是受点化后成男子,身具菩萨行。
而后人立佛像,也不会立女佛。
可这却是一座实实在在的女佛,她虽身穿飘逸的僧衣,却有三千烦恼丝,且她表情柔和,身体的女性特征相当明显,一时之间,燕赤霞哑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要换掉僧衣,倒更像是九天之上的神女。
燕赤霞惊疑不已,他虽出身道门,但也不是对佛门全无了解,这山庙到底如何来历,竟藏了这样一幅壁画供奉女佛,这要传扬出去,佛门恐怕得上山来平了此地。
而此刻,壁画外的黑山却是一惊,因为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是见过女佛这张脸的。
这是林四娘笔下,前朝妖妃冯氏的脸。
程晋正揪着猫猫巡逻呢,忽然就是心神一跳。
“你怎么了?不是你说要吃这家羊汤的,怎么又变卦了?”潘小安见人蹭地一下站起来,忍不住抱怨道。
程晋闻言,这才收敛心神又坐了回去:“没变卦,就是相较于喝汤,我更想吃羊肉面了。”
“那就点呗,你又不是吃不完,反正你出钱!”
说起钱,猫猫有些小八卦地开口:“听说你们县官的俸禄也不高,你这么吃,不会吃穷自己吗?还是说,你抄山贼窝的时候,中饱私囊了?”
程县令伸出两根手指就将猫猫推了回去:“还想吃就不要瞎咧咧。”
“这哪是瞎咧咧啊,我听那姓聂的女鬼讲,你把衡王府那地儿买下来了,这京城居大不易,花了不少钱吧。”
说起这个,程晋从前在京城只有一间一进的小院子,那还是他辛辛苦苦赚润笔费买下的。只不过后来他不是住老师家,就是住师兄家,那小院子地方也偏,他离京前就给卖了。
前些日子正好碰上衡王府地价再跌新低,程晋想着里面现在也没女鬼了,就请师兄替他买下来,以后回京至少也有个府邸。
为此,他甚至还写信给宁采臣,请他暖房,最好再请些同窗,破一破衡王府的闹鬼传闻。如果宁采臣能金榜题名,那就更好了。
“怎么的,担心本官发不出你那点儿薪俸?”
猫猫便不大服气地瘪嘴道:“都被你扣得差不多了,可不就只剩一点了嘛。”
“哟,你旷工还有理由了?”
适时,奶白色的羊汤正好上来,程晋立刻又要了一碗羊肉面,汤溪的山羊都是山上放养,膻味很小,店家也不知怎么处理的,几乎吃不出膻味,反倒是羊肉的那股鲜味,完全被突出来了。
可谓是一绝。
“好喝!老板再来一碗!”
“鱼羊天下鲜,你是觉得鱼汤好喝还是羊汤好喝?”
潘猫猫:“……我就不能都拥有吗?”
程县令一脸正经道:“潘牢头,你有点贪心哦。”
“那你岂不是更贪心,既想要黑大人留下来,又想拉燕赤霞当衙役,天底下的美事都被你占全了。”猫猫一不服,就喜欢说些大实话。
程晋却振振有词道:“这怎么能叫美事呢,被你说得好像本官在享什么齐人之福一样,其实本官也很担心的呀。”
“担心他俩打起来?”
“倒也不是。”
猫猫有些纳闷:“那是什么?黑大人那么厉害,有什么好担心的。”
事实上,程晋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只希望那壁画佛殿里的佛像不要太惊悚,不然以黑鹿鹿的脾性,只怕燕道长是拦不住他的。
就在一人一猫悠闲喝羊汤的时候,千里之外的京郊壁画内,被人挂心的燕道长却是有苦说不出。
他单知道黑山行事作风直白,但没想到……这么狠厉。
佛殿里充盈着檀香的味道,这本该是一股令人安宁的味道,但此时此刻,暴戾的气息充斥着整个佛殿。
而被这股暴戾直面的女佛,已经变得坑坑洼洼,再不复方才的美丽动人。
神识到底不是黑山本尊,他全凭直觉行事,见女佛还无动静,便又蓄起了妖力,而就在他妖力即将脱手的刹那,女佛开口了。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声音带着说不出的绝望和怨恨,就很违和。
作者有话要说:已捉虫神识鹿鹿:不多哔哔,打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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