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仃已骑马出城几个时辰了,按照她的计划,要在明天晌午前赶到孤啸山庄,方能活命。但这一路奔袭,已经遭遇了七八波截杀,可谓凶险异常。
“纳兰,你果然要赶尽杀绝啊。”伶仃紧了紧马缰绳,把速度放慢了下来,看了看襁褓里的顾醒,此时的顾醒已经苏醒过来,正饿得哇哇大哭。
正在此时,伶仃察觉到前方有异动,一股莫名杀气传来,不觉一惊。赶忙翻身下马,到附近的草丛中藏了起来。
“大雪满天日,连绵丘处岖。万里奔袭苦,何时是头七。这首诗形容现在的处境再合适不过。没日没夜的逃跑,后面一波又一波的追兵,如果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身死,只是麟儿,哎。”想到这里,伶仃只能苦笑的摇了摇头,再次看向杀气传来的地方。
只见不远处有一群披发大汉,将一名游方和尚模样的青年人围了起来,正不断呵斥,似有拦道打劫的意思。看到这里,伶仃正欲离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忽然听到和尚以佛门禅音说道,“女施主,既然路见不平,为何不拔刀相助?”说完还向伶仃躲藏的方向看了过去。
听到这话,伶仃砍死这和尚的心都有了。那群披发大汉不以为意,狂笑着说道,“你这秃瓢,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吗?这方圆十里内都只有我们哥几个和你这倒霉和尚,哪里来的姑娘,你是不是想拖延时间,让大爷晚点杀你啊?”
那和尚也不答话也不气恼,继续说道,“女施主,你身受重伤,用七日断肠丹续命,你怀中的婴孩,服用紮草被人做了手脚,如果不及时输入精纯内力,怕会落下终身残疾啊。”听到这里,伶仃的脚步停了下来,一个闪身掠起,手上多了五枚晶莹剔透的钢针,只听破风之声想起,围住和尚的披发大汉应声倒地。
此时,伶仃才站在和尚面前问道,“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不通,自珈蓝寺而来,往孤啸山庄而去。贫僧虽不懂武功,但有救姑娘和姑娘怀中婴孩的方法,不知姑娘是否愿意一听?”
听到这里,伶仃突然血脉上涌,一股巨大的痛苦席卷心脉,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不通和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中伶仃的耳门穴和晴明穴,对伶仃说道,“感谢女施主救命之恩。”
在不通和尚出手后,伶仃身体慢慢停止了抽搐,之前的痛楚也减轻了很多。不通和尚继续说道,“刚才贫僧用珈蓝指法为女施主稳固心脉,女施主应该相信在下的话了吧。”
伶仃冷冷地盯着不通和尚说道,“你们萍水相逢,可结伴而行,若你有任何不轨举动,我立刻杀了你。”
不通和尚注视着伶仃,突然面露惧色,竟然跌坐在地方,还喃喃说道,“师父出门前跟贫僧说,女人如老虎,一言不合就要打要杀,看来此言非虚啊。”
伶仃冷冰冰地看着不通和尚说道,“我就是老虎!”
不通和尚只能悻悻然的低着头,不敢看伶仃的眼睛说道,“
我是佛门中人,不会存有坏心,只是见女施主有难,才想施以援手,但当时贫僧被围,不得已才想出这么个法子,还望女施主见谅。”
说完,不通和尚从怀里拿出一个檀香木做的小瓶,导出一枚丹药递给伶仃说道,“这是佛门静心丹,可暂时抵挡住紮草狂暴的药劲,至于化解之法,只有等到了孤啸山庄后,自然能解。”
伶仃将药丸拿在手上,一口吃了下去,不通和尚也不恼,又倒了一颗出来递了过去。伶仃服下药丸后,察觉没有异样,才嚼碎喂给顾醒。随后问道,“为何救我?”
“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师父说让不通游历期间要做三件治病救人的好事,本想着去孤啸山庄算一件,没想到,女施主反倒成全了不通,让贫僧一下子就做了两件,这下前往孤啸山庄后,贫僧就能回珈蓝寺了。”
说道这里,不通和尚的脸色才慢慢恢复红润,笑盈盈地看着伶仃。
此时伶仃身体也缓和下来,盯着不通和尚问道,“你才出寺游历,这么快就想回去啦?事觉得江湖太凶险了吗?”
不通和尚口诵佛号,一本正经的说道,“是想主持师兄做的斋饭了。”听到这句话,伶仃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不通和尚,向着自己的马走去。
不通和尚紧随其后,也不答话,跟着伶仃向下一个地方走去。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原来这个不通和尚是珈蓝寺的得道高僧,虽然才十七岁的年纪,就已经是大红袈裟了,只是一直名声不显,师父才让他出门游历,长长见识也传播佛法。
而伶仃则隐去了自己身平,随便编了一个被迫害和追杀的故事就糊弄了过去,不通和尚听的是义愤填膺,说道,“江湖之处就有不平事,待我们到了孤啸山庄,我让庄主为你主持公道。”
伶仃突然停下了马,转头奇怪地对不通和尚问道,“和尚,你跟孤啸山庄很熟吗?”
不通和尚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算熟,庄主跟我师父是旧识,儿时见过几次,这次也是奉师命前往拜会,送一件东西。”
伶仃正想继续往下问,不通和尚一声阿弥陀佛后,便不再言语。伶仃觉得无趣,便也不再理会不通和尚,继续赶路。
天渐渐黑了下来,树林影动,分外萧索。月光在云层中若隐若现,这样的夜,最适合杀人或被杀。
前路已不见光点,刚才一地死尸几乎快被雪掩埋起来了,只是那星星点点的殷红,在这大雪夜显得格外刺眼。
两人不再理会,伶仃驱马快步急行,不通和尚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虽见他跑的气喘吁吁,但也不曾拉开距离,伶仃也不再回头,一扬手中马鞭,加快了速度。眼看就要冲出密林时,异变突起。
伶仃胯下马匹突然前踢踏空,哀鸣一声便往前跌去,伶仃反应迅速一跃而起,跳上了一旁的树枝上,冷冷地看着脚下的一切。不通和尚看见马匹倒地,口中念了声佛号便停了下来,刚才的气喘吁吁迅速
恢复,跟刚才判若两人。
不通和尚的变化让伶仃有些意外,但更让人诧异地是,就在马匹倒地地步远处,凭空出现了几个人来。这些人气息内敛,身着黑衣,跟树林几乎融为一体。伶仃刚才匆忙赶路,居然没有顾及周围,险些着了道。看来伤势已经开始蔓延至神经,对危险地判断也下降了好几个层次。
那伫立在树林间的人也不说话,只是缓步前行,手起刀落将马头砍了下来,然后高高拿起喝起血来。看到这一幕,伶仃倒吸了口凉气。换到平时,再来十个八个都不再话下,可如今身受重伤,免不得要有一番恶战了。
这时,为首的黑衣人突然用锯木头般的嗓音说道,“顾二小姐,我等已恭候多时了。”
“看来早已被盯上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伶仃暗暗想着。而这时的不通和尚,依然站在原地,看不清楚表情,也在看着黑衣人。伶仃一个鹞子翻身从树干上跳了下来,正欲开口让不通和尚逃跑,自己来应对截杀之人时,突然不眼前的一幕定在当场,几乎忘了该说什么了。
当伶仃站在不通和尚身侧的时候,不通和尚白天那种得道高僧的尊严宝像已经荡然无存,脸上满是狰狞嗜血之色,宛如神魔降世一般。不通和尚也不看伶仃,只是冷冷地盯着黑衣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伶仃一个激灵从呆滞状态中回过神来,缓缓退到路边的树林中。眼见伶仃要逃,为首黑衣人一声令下,旁边数人便恶狠狠地扑来。但他们似乎忘记了不通和尚的存在,本想顺便一刀解决了这个和尚,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在场众人都心胆欲裂。
只见不通和尚本来合十的双掌陡然分开,一手抓着一个黑衣人猛地往上一举,只听嘣的一声,刚才还凶狠异常的黑衣人突然化作两团血雾,连骨头渣都没能留下。
这一系列地变化在瞬息之间,谁都没有料到人畜无害的不通和尚突然出手,还大开杀戒。似乎是被这血雾激了一下,不通和尚一抖双袖猛地往前一冲,剩下的黑衣人包括为首的那人都完全没有回过神来,就跟前人一般下场了。
危机和转机往往就再一瞬之间。此时此刻,伶仃不敢动也不敢说话,怕引起不通和尚的注意。当黑衣人全部死绝后,不通和尚再次双手和尚,念动佛号,缓缓说道,“白天那人是我师弟,他太过慈悲,到了夜晚说不定就死于非命,我不得已出手来保护他。顺便保护你。”
伶仃听到这里,才呼出一口气,也不言语,随着不通和尚就走了出去。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待两人走远,就在刚才异变突生之处,有个声音阴冷的声音压着嗓子说道,“珈蓝寺也参和进来了,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嘻嘻嘻嘻嘻。”话毕,也不见有任何人的身影,但可以肯定,这一路上还会遇到更多截杀。
伶仃还没从刚才一幕中回过神来,因为她根本就不认识不通和尚,珈蓝寺的盛名在江湖已有百年,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看来,这次护送麟儿去孤啸山庄,有了依仗了。想到这里,伶仃加快了脚步,紧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