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活得越久就越是发现,我们的人生中总会奇迹般的重复着一些事情,或是正在经历着某件事情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个动作或是这里的场景我们曾经看过,也曾被我们同样的经历过。更多的时候我们会在怀疑,是不是在逐渐模糊的过往里,我们真的就做过同样的事情,只是它并不重要,或是因为一些特定的原因而被我们忘记比如失忆。
很多东西都是解释不了的,童衫也一样,但她是个转牛角尖的人,于是每一件能让她感觉似曾相识的事情,她都能坚信着那是确实发生过的。每一个重复过的片段都像是一只救命稻草,她要努力的抓住才行,否则她将失去一个靠近过去的机会。
直至整个人都没入江水里的时候,童衫竟然平静了下来,这是失忆后她第二次感到了死亡的靠近。第一次是偷偷的开车的时候,脑子里面闪现的全是血液玻璃渣子擦痕,那些东西真实到几乎就在眼前,它使她害怕。然而这一次虽然感觉死亡那么近,她却异常的平静起来,好像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跳水运动员,当真正落入水中的那一刻,整个事件又都显得理所应当和合乎情理了起来。
水里,一切都那么安静。童衫感觉不到冷,她慢慢的睁开的眼睛,水面上有些光线折射了下来,在水下看起来异常的光彩夺目,水花一闪一闪,似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童衫感觉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那是隐藏在她心里的一段回忆……
她也像现在这里躺在水里没有挣扎,她甚至做出了要为爱情牺牲的准备,即使心中没有忐忑,但她还是握紧了双手,她在等。
水花四溅开来,她冲着水面光线刺眼的地方看去,有一个人影逐渐清晰,他穿着一身白色的校服,像一名骑士般的朝着水里的少女游去。即使死亡那么近,但童衫还是看的痴了,有一种奇妙的,浓烈的,不可自拔的情愫满散开来,她在心底大声的欢呼……
她的一个恍惚,他抓住了她的手,用力的,不容抗拒的,又不失温柔的,向着岸上游去。
露出水面的童衫被谁呛得不停的咳嗽。
后面有人为她拍着背,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了?”
童衫霎时回头,像是一个童话里的画面突然转换为现实,严诺也是全身湿透了,头发湿润的贴在额头上,浅灰色的衬衣被江水打湿后也变成了墨色,贴在铜色的肌肤上,更添了一份阳刚之气。
童衫抓住了他的衬衫,又摇了摇头,好像还没回到现实。
“白衣服呢?我明明看到的不是你,那个穿白衣服的男的呢?”
“什么?什么白衣服的男的?”
严诺摸着她的头,确定没有外伤之类,又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童衫没有回答他,她望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江面,嘴里自言自语:“我明明看到他的……”
她确信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就是在她梦里出现过的男子,是她的幻觉吗,可她明明感觉那么真实,难道是真的发生过?难道……梦里的那个男子也确实在现实?或许那些都不是梦,而是曾经发生过的。
严诺看着童衫脸上的变化,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突然眼睛的余光瞄到了躺在童衫脚边的照片,他一只手拥过童衫,安慰道:“没事了,我送你回家。”另一只手捡起照片,偷偷的塞进了裤兜里。
严诺把童衫送了回去。
看着童衫已经熟睡,严诺才慢慢退出房间,轻轻地关上房门。
严诺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褪去湿透的衣裳,随意丢在床边的一角,然后光裸的走进了浴室。
热水打在身上,给冰凉的肌肤一丝温暖,热气氤氲,将整个浴室都塞满了不真实的感觉。
“白衣服呢?我明明看到的不是你,那个穿白衣服的男的呢?”
童衫的话还在耳边絮绕。
他关了水。双手将额前的湿发往后撩,露出一双忧伤的眸子。
他走出了浴室,拿起床边的湿衣服,从兜里取出了照片。
心霎时变凉,连身上的热气都迅速凝结了起来。握着照片的手在颤抖,照片上的两个女孩笑靥如花,可时过境迁,一切都变了。这到底是谁的错。
严诺的心里有着无限的徘徊和惶恐,他不知道童衫究竟知道了多少,她越是靠近过去一点,自己离她的心就越是远。
严诺在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将照片夹到了里面,合上书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一定要想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严诺约了士弱语见面。
士弱语接到了严诺的电话,还是那副不容抗拒的口气,但士弱语的心里还是高兴的,他终于还是主动找她了。
士弱语换了一身艳丽的连衣裙,走之前还不忘在镜子里转了个圈,又感觉哪里不对,最后不得不戴上一只黑色的**手套,脸上的笑容随即一扫而视。
见到严诺的那一刻,士弱语终于明白自己是自作多情了。她冷笑着,讽刺而哀伤的走了过去,然后面无表情的坐到了严诺的对面。
士弱语在想,严诺的心里只有童衫一个,他能单独的见一个女人无外乎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公事不得不见,一个是谈判除非他想见。显然,自己只属于后者。
士弱语端起了面前的咖啡,抑郁的喝了一口,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
严诺也端起咖啡呷了一口,接着说道:“记得这款咖啡还是以前你推荐给我喝的,当时学业很重,你说每次喝了这个咖啡都精神满满,它浓郁的味道就像校园里追逐跑闹的青春一样。呵你看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着一股文艺气息,总觉得你活着的世界都跟我们的不一样,好像你还活在童话故事里。”
“行了,你别说了!”
士弱语把咖啡往旁边推了推,微笑着对严诺说:“人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改变,口味儿也是一样,我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爱咖啡了,更加不喜欢现在这个味道,总之就是太单一,不如鸡尾酒来得干脆,热烈。”
“何必呢,努力的去改变一些东西,口味儿,爱好,接着是自己,看似什么都改了,改来改去,还不都是自己。”
“你挺可笑的,大清早的找我来只是叙叙旧吗,总说一些奇怪的话,这可不像你。”
“咳……”严诺叹了口气,“弱语,我们就不能不用这种口气说话吗,真的很别扭。”
“哈,是么,我也觉得很别扭,从我突然出现的第一天起,你不就是这么对我说话的吗。你总说以前以前,可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我体育不好,被老师叫去跑步,你就追着跑道跟我一起跑。天气热,做完课间操,你就会买水给我送来。还有……”
“我想你是误会了。在学校里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妹妹看待。衫因为心脏病不能参加体育课,你又是她的好姐妹,我希望你的体育有所进步,这样对她也算种激励吧。而且每次都是易风提议去陪你一起跑步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他都有其他原因没有去。至于帮你买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啊,我帮衫买水也顺带你一份,还有很多时候都是易风让我帮他送的,还有……”
“行了!你不用说了!”
士弱语的眼眶通红,严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只充满讽刺意味的手,在不留情面的解开记忆的疮疤。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啊,士弱语想。
“弱语,一直以来为你付出最多的其实是易风,我不过是把你当做妹妹,你应该多考虑易风才对。”
“住嘴!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管。”
士弱语瞪着严诺,就像在看一个笑话。“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既然你都把我们的关系撇的那么清,那我也没有必要再去保留什么了。还以为你也会像我一样,偶尔对过去的时光有所怀念,可你的心里除了童衫还是童衫,既然如此,那我想以后我们也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等等!”严诺抓住了她的手,“如果过去有什么让你误会的地方,我跟你道歉,但也请你不要因此而记恨衫,毕竟她什么都忘记了,现在的她也只是个受害者。”
士弱语甩掉他的手,轻寐的笑道:“你以为我是因为记恨她抢走了你才这样的吗?严诺,我士弱语还不至于可悲到这种地步。我说过,她欠我的我会跟她算个清楚,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干涉不了。”
“你总说几年前你的失踪和她有关,可我不相信衫会伤害你,我只知道几年前因为你和溪慕的消失害得她几乎疯掉了,如果不是那么大的打击,她根本就不可能会出车祸!如今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就算以前有什么过失也应该一笔勾销了吧,难道失忆还不算一种惩罚吗!”
“够了!你不要只是一味的替她找借口!你不相信她会伤害我吗,好,那我就告诉你!还记得几年前童衫被绑架的事吧?其实当时被绑架的还有我!当时我和童衫一起准备回家,就在回去的路上被绑匪抓走了,你们所有的人都只关心她,却从来都没人去找过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