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地震并没有对G市造成多大的影响,在停课一天以后,周三学校便恢复了正常上课。
幸好提前了些出门,程暄晴在教学楼里转了半天,最后是问了人才找到六二班的位置。进了教室程暄晴就发现了一个更尴尬的问题——她不记得自己坐哪儿的了。
为了公平起见,她们小学的座位是每周前后轮换左右轮换的,每周一举行这项盛大的乔迁仪式,心里计算着会和谁挨得近些,是自己喜欢的,还是讨厌的。
然而周一下午才重生过来的程暄晴,自然是不记得座位了好吗?
也不好在门口多做停留,程暄晴便佯装淡定地边走边用余光扫过一排排课桌的桌面。
小学的时候学校为了防止熊孩子在课桌上乱画乱划破坏桌面,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块蓝色的桌布,自己套在桌子上,丢了要向学校买,30块钱一张破布,十分坑爹,忘记带了还要扣操行分和班级的文明分。
程暄晴记得自己那块桌布上被自己用涂改液写了很多字,至于是什么字……飞轮海四个成员的姓名是肯定有的,估计还画了桃心,还有那些年流行的其他偶像吧,比如李宇春估计也有,好像还有挺多的。
总之,应该还是比较好辨认的。
果然,在第六排靠窗边的座位程暄晴发现了一张被涂得面目全非的桌布,以防认错还弯腰悄悄从抽屉里扯了一个作业本出来,看到封面上的名字才安心坐下去,有些感激自己的这张丑桌布,和从小就有一颗争做追星狗的心。
转过身放书包时才发现后排竟然是班花同志黄秋怡,也没多想便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正在背古诗的黄秋怡愣了一下,随即也向她笑笑。
程暄晴这才想起来她和黄秋怡的关系是不怎么好的,连这前后桌的关系她都不记得了,可见她们的交情是有多少,多淡,多不和谐。但她昨天借手机,今天又主动打招呼的,不会引起黄秋怡的怀疑吧?
程暄晴摇摇头,如果放在2016年的蛋蛋后小学生身上会引起怀疑还差不多,这个时候的单蠢小学生应该不会想那么多,这时候也还不流行重生文。
坐下不久同桌也来了,就是昨天重生过后第一个跟她说话的妹子,昨天看了同学录上的大头贴把她和名字对上了号,张爽,小学时因为是同桌关系还不错,但毕业以后就没联系了,也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是当时通讯还没有现在这样发达普及,哪怕只是换个电话号码,这个人就有可能从此消失在你的生活中了。
前两节课是数学课,数学一直是程暄晴的弱项,她记得初中第一次数学考试她考了38分,这个特别的数字拉开了她六年不间断上数学补习班的序幕。
重生回来后,她虽然把成为明星作为第一志愿,但是万一没有达成,也要给自己留好后路,毕竟是说不定的事情,她的第二志愿,可是非常需要文化成绩的。
程暄晴上辈子的高考成绩足以证明,只要数学成绩上去了,不说清华北大不是梦,至少985肯定不是梦。
所以,她要好好学数学,买菜的时候虽然用不到数学,但数学却可以决定你去哪儿买菜,买什么样的菜。
但是程暄晴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重生并不意味着各方面就都可以轻松逆袭,有些事情,真的是上天注定的,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比如数学。
她似乎天生有“一上数学课就会睡着”的病,第一节课刚开始没多久,程暄晴就睡过去了。
第二节课程暄晴决定自己看书,上高一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虽然自己上课喜欢睡觉,但如果是自己看书,不去听老师讲课,即便看的是教科书也不容易犯困,她也是凭着这个才在那所普通高中勉强考了个重点大学。
虽然程暄晴数学一直很差,但是小学学的基础数学是之后初高中数学都经常用到的,一节课的书看下来,又在抽屉里找了一份做过的模拟卷看,说掌握是不可能的,数学光看书是不行的,还是要做题才能谈掌握,但至少没那么陌生,基本知道是要学些什么考些什么了。
还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小升初的毕业考试,所幸小升初不是考一到六年级学过的全部内容,而是只考六年级下学期的,其实就相当于是个期末考试,又只考语数两科,语文是她的长项,压力并不算大。
而且她也知道,不论考得好不好,都只与爸妈高不高兴,她暑假过得怎么样有关系,与上哪个初中没关系,甚至可以说,与前途没关系,至少是与她的前途没关系。
因为当时没有重点初中的官方说法,教育局规定初中不能按学生成绩收只能按片区收,所以考得好与坏,理论上都是按片区分,你的户口不在那个片区,你考全市第一都不能去那个区的初中。
这个政策本来是为了公平,不让优秀的教育资源全集中在几个学校,差的学校越来越差,好的学校一枝独秀。但却因为监管疏漏造成了更大的不公平,因为好的初中大家都知道就是那四所,大家习惯把它们称为“四重”,当然所有家长都想孩子能在里面上学。
如果是唯成绩论还好,没钱没权没势的家庭出来的孩子还能凭自己的努力考进去,但如今,那些孩子却只能上片区初中,正好在有好的初中的片区,算是幸运的,运气差些的,被分到差学校。
除此之外,还有更幸运的孩子,他们完全不用操心这个,他们的父母已经通过各种渠道让他们的名字出现在好学校的新生名单上了,他们只需要等待开学,背着新书包去学校报到,迎接他们的是全市一流的学校,一流的老师们,懵懵懂懂地完全不知道此刻有很多比他们更优秀的孩子在他们原本应该去的初中,等待着原本也应该是他们的人生。
很幸运,程暄晴就是这样的孩子。
其实她的父母也没有多有钱有权有势,只是疏通了些关系,让程暄晴的名字挂在了姨妈的户口上,而姨妈,不但恰好是那个片区的户口,还是实验中学的副校长。
这样一来,程暄晴后来理所当然地进了实验中学的重点班。
程暄晴看看旁边认真整理笔记的张爽,突然觉得真是挺不公平的,印象中她好像没上四重,上的是这个片区的三十七中。
三十七中是什么样的学校她倒是没去深入了解过,张爽后来怎么样她也不知道,只是听说三十七中学校风气很不好,很乱,倒不是说不可能有好学生,只是在那样的环境下,想要不被周遭环境影响,好好学习是有难度的,初中的小孩又很少有管得住自己的,但是如果真的好好学,把这三年熬出来了,考上个好高中也就好了。
但是,太难了。
张爽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程暄晴:“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程暄晴摇摇头:“没什么,继续写你的吧。”
“你今天居然没有一下课就看你的那些八卦杂志了,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张爽笑着开玩笑,“是不是觉得我比你那些杂志上的明星美,才看我?”
“自作多情,我看杂志了。”程暄晴也笑侃回去,一面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杂志,是当年很流行的《Easy》,封面是当时风靡亚洲的Super Junior,这个组合她倒是没怎么真正饭过,大概只是跟风买的,毕竟当年班上绝大多数女生好像都喜欢他们,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向很少饭韩国男团,会听他们好听的歌,也可以欣赏他们的颜,但就是不会去真正地饭。
程暄晴想想,大概是因为荷包里的钱不足以支撑她喜欢那么多个人,有太多老公男票也不太好的缘故吧。
程暄晴随手翻了翻,翻到一张夹在杂志内页的同学录,粉红色的小熊,很可爱,也不知道是谁的。
“呀,你还没给我写啊?快写快写,都给你多久了。”张爽催促道。
原来是张爽啊,还好她自己说了,不然不知道是谁的多尴尬麻烦。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李老师来啦!”,然后是匆忙跑动的脚步声,转瞬间刚才还在各处打闹聊天的同学已经齐刷刷地坐会了自己的位置上,就这速度,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程暄晴觉得这完全就应该录下来呈给教育局,作为取消初一新生军训的理由嘛!这集合速度还用得着军训吗?
没过多久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朴素的中年教师便走进来了,程暄晴暗自在心中想,这不是还没打上课铃吗?老师来了就老师来了,又没上课,慌什么,小学生,就是稳不住。
李老师进来了也没立即开始上课,因为是班主任,每次上课之前基本都会扯一大堆废话,什么文明班级啦,什么学校通知啦。
不听也罢,她还是写她的同学录吧。